《倒立行走》篇章語義分析

李學慧

內容摘要：《倒立行走》是蔣軍輝于2018年在《上海文學》上發表的一篇短篇小說。小說以回憶的口吻記敘了“我”的初中老師——馬玉寶老師在學校發生的諸多事件。本文擬從語言學的角度，運用語言學的方法，按照篇章單位——結構——系統的模式，對文本進行解讀，分析該文本的多義結構與語義網絡，最后從意義層面深化作者的寫作目的及所要表達的情感。

關鍵詞：顛倒 單位 結構 系統 意義

一.《倒立行走》單位分析

篇章單位分析可以從標題、詞頻、標記、要素等角度進行分析，根據小說《倒立行走》具體文本狀況，我們對其進行的單位分析主要包含以兩方面：（一）題目分析（二）人名分析。

（一）題目分析

小說的標題是《倒立行走》。“倒立行走”從結構上來說屬于偏正結構，屬于狀中短語類型。“倒立”指腳在上，頭在下，表示一種顛倒的狀態，“行走”則指走過的路程，喻指人生之路。以“倒立”用來修飾“行走”，與“直立行走”相對，表示一種顛倒的人生。

1.“倒立”

“倒立”在詞典中有以下幾種解釋：

（1）頭朝下腳朝上豎立。也指事物的位置上下顛倒。

“倒立”與“直立”相對，“直立”是頭朝上腳朝下，而“倒立”則是頭朝下腳朝上，展現出一種顛倒的狀態，而這里的顛倒也不僅僅是與直立狀態相反的顛倒，更指小說主人公“馬玉寶老師”整個人生的顛倒，一個普通的鄉村老師，本應好好教課，但他卻偏偏要追求藝術，然而追求藝術追求到最后竟然變成了嫖娼，在這里，他未能分清藝術和生活，將藝術與生活弄反了，這是他最大的顛倒。

（2）頂端朝下地豎立。

這是《現代漢語詞典》對“倒立”的基本解釋，“頂端朝下地豎立”給人一種下墜感，一種從頂層到底端的本末倒置感，這種下墜，這種倒置也剛好契合了“馬玉寶老師”的人生軌跡：一開始畫大衛，聽天鵝湖……追求的是精神層面的東西，是高高在上的，而到后來開始拍裸體照、嫖娼……追求的層次逐漸下降，貼近地面，注重現實。這種從重視精神追求到重視現實快感的轉變，是他悲劇的根源。

2.“行走”

（1）行：走。

走：移動，挪動。行走：人或鳥獸的腳交互向前移動。

根據上述詞典中的釋義，我們可以看出：這里的“行走”在解釋時，行走的對象已不再只是人，而是指“人或鳥獸”，“鳥獸”在這里就很有隱含意味，小說在開篇第二段就寫到馬玉寶老師“常常讓我聯想條直立的狗”在作者筆下，老師不再是人，而是“獸”，而后小說中又寫到馬玉寶老師在繪畫課上畫裸體男人大衛，被女學生家長找來學校毆打并被罵作流氓，這里的“流氓”跟“鳥獸”又有一些相同意味，老師不再是老師，而是被當做流氓甚至是禽獸，足見在當時閉塞的環境下，馬老師的所作所為給人們所帶來的震撼。

（2）“行走”表示位移，意味著道路在水平面上的延伸，這里的“道路”也不再僅僅指我們日常行走的道路，而是指人生之路。馬玉寶老師的人生之路在行走的過程中并不順暢，他追求藝術，追求美，卻在行走的過程中越走越偏，最終將自己搞得聲名狼藉，將未來的路毀了。

3.“倒立行走”

“倒立行走”是“倒立”+“行走”，“倒立”本身就不易，但還要“行走”，體現出人生之路的艱難。馬玉寶老師的人生之路是他追求藝術之路，在這條路上，他以一個先行者的身份探索前行，遭受了諸多的嘲諷、指責與謾罵，結局以失敗告終，令人嘆息。

（二）人名分析

“馬玉寶”是小說中唯一的人名，其他的人物多用“校長”“物理老師”等代替。

1.“玉寶”

（1）玉寶即玉璽，指君主的玉印。

玉璽是君主的玉印，是皇權的象征。由此可見，“玉寶”蘊含著富貴、有權勢、有所作為的美好寓意，但現實中馬玉寶老師的人生則體現出了一種顛倒的狀態，一個普通的鄉村中學老師，最后甚至連教課老師都不是了，而是一個雜役，一輩子碌碌無為，被人所瞧不起。

（2）玉：①玉石;②用于比喻，形容潔白或美麗。

寶：①玉石的統稱;泛指珍貴的東西;②稀有而珍貴的。

以上是詞典中對“玉”和“寶”的幾個重要解釋。“玉”即玉石，也形容美麗潔白。文中的馬玉寶老師美麗潔白么？文中是這樣形容的：“有點胖，像個地主”“他的頭發也掉光了……整個腦袋油光光的像粒燦爛的花生米。”由此可見，初中教“我”時的馬玉寶老師并不美麗，這里從外貌上體現出了一種顛倒;而“寶”主要表示珍貴，那么馬玉寶老師珍貴嗎？答案也是否定的，文中的馬老師“臭名昭著”，同事、親人等待他也不好，他在當數學老師的時候還被替換……

（3）寶玉：珍貴的玉

“寶玉”與“玉寶”雖然順序相反，但都表達美好的意思，同時“寶玉”很容易讓人聯系到《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如二人都追求愛情，都善良，卻又都很無能等等。

二.《倒立行走》結構分析

（一）人物關系結構圖

（二）人物對立互補分析

圖一中馬玉寶老師與其現任妻子（師母）是對立互補關系，馬玉寶老師老實軟弱，追求藝術，追求精神層面的美好;而師母則強悍潑辣，更注重生活實際，較現實。馬玉寶老師與其前妻的兒子李局長是一種對立關系，當年馬寶玉老師拋妻棄子，對兒子不聞不問，在兒子成為局長，自己遭遇難事后，才在師母的責備強迫下去見其兒子，這里李局長并不認馬玉寶老師為自己的父親，在二人相見時讓劉副局長替其招待，由此可見，兩者之間是矛盾對立的。

圖二中馬玉寶老師與物理老師是對立的。首先馬玉寶老師追求的是藝術，藝術對立的是金錢和權力，而物理老師追求的就是現實生活中的權力，他舉報馬玉寶老師的目的就是為了升職。同時馬玉寶老師代表的是精神和哲學層面的東西，而物理老師代表的理性主義。馬玉寶老師與校長也是對立的，學校按說是一個圣潔的地方，但是現在這里的學校更像是一個污濁的社會，校長本應是睿智聰慧，掌控大局，文雅博學之人，但是現在的校長則較為粗俗，例如他在評價馬玉寶老師妻子的時候這樣說到：“你老婆？你老婆屁股比七石缸還大，腰比搗臼還粗，你騙誰？”言語粗俗，不像是一個校長應該說出來的話，但是他足夠有權威，象征著社會中那些有權有勢，身居高位但本身無真才實學之人。這里他與馬玉寶老師是對立的，他是地地道道的世俗者，而馬老師則是一個精神追求者。

圖三中，馬玉寶老師和女學生之間是對立互補的關系，馬老師不美但是他追求美，而女學生就是美的代表;馬玉寶老師與妓女之間是互補的關系，馬老師不斷墮落，把嫖娼當藝術，本來只想拍攝藝術照，最后卻演變成嫖娼，可見妓女擁有著馬玉寶老師一直追求的肉體的美好，而他抵不住美的誘惑，最終只能墮落;而女學生和妓女之間則是一種對立互補的關系，她們雖然都擁有著美好的身姿，但是一個是在校學生，一個是用身體換錢，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三.《倒立行走》系統分析

根據上文結構分析可得以下人物關系圖：

從語言符號隱喻角度來看，馬玉寶老師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追求藝術，也就是追求他的精神世界，他是一個特定時期的特定人物，馬老師對應的應該是一些“非馬”的老師;物理老師是現實世界錢權追求者的代表，也是理性主義的代表，他代表的學科與馬老師追求的哲學有學科上的沖突;校長則是雖粗俗但擁有足夠權威的權力集大成者。

四.《倒立行走》的意義

本篇小說具有一定的批判意義及普世意義：

馬玉寶老師作為一個特定時期的特定人物，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是一個時代的一個小人物的縮影，他追求藝術，甚至想讓學生們跟他一樣“在學好數理化的同時，能和他一起在藝術世界里走一遭。”他以一個類似于啟蒙者的形象去呼喊，去追求，但由于他的價值理想追求偏離普通大眾的生活，他自身也有諸多局限性，他最終未能成功，他沒能實現自己，也沒能喚醒他人，令人悲哀。

馬玉寶老師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形象，但其實，我們每個人也都是“馬玉寶老師”也就是說我們每個人也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們同樣要面對理想與現實，我們同樣要有所追求和有所取舍，馬玉寶老師未能分清藝術和生活，在追求藝術的過程中放棄了精神，逐漸墮落，最終以嫖娼結尾，讓藝術成為了一塊大的遮羞布，非常具有諷刺及批判意味。

五.結語

本文將語言學與文學結合在一起，運用語義學的相關知識對文本進行解讀，有助于讀者進一步理解文本內涵。同時這套方法為此類研究提供了一種范式，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參考文獻

[1]蔣軍輝.倒立行走[J].上海文學，2018（6）.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