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戰“疫”斷想

吳基偉

鴉叫表明，我對今天這場雪心懷感激

紛紛揚揚，浩浩蕩蕩

在戰“疫”的緊張時刻，引領

雪花、思念和遠方

用潔白覆蓋裸露的眼耳口鼻

渾沌中的有序與無序

天地間的有常與無常

還有，自然與人，生命與生命

一次次親密，一次次背叛

一次次，對峙、征服、反擊與嘯叫

在雪地上，歪歪扭扭、深深淺淺

如人們，被來自遙遠的洞穴深處那聲凄厲禁閉

切身所見所聞所食所悟，讓我們痛徹的

是那頓稀缺的年飯那捧難得的春光

（一）

有人說，眼睛是靈魂的窗戶

眼睛說話的雄辯和真實

勝過于言語，勝過于文筆滔滔

我看見，一只巨大的口罩

在辭舊迎新時刻，沒等鞭炮響起

瞬間罩住了武漢罩住了湖北罩住了中國

這個時候我在歸鄉的夢里

揮筆寫著火紅的春聯，看八旬老母點燃

熱烈的灶膛和雄渾的米酒

故鄉的每一寸土地，架上的每一串臘肉

是為每一個幸福的返鄉人準備

是為豬鼠交杯重開生肖輪回準備

然而，一枚帶毒的暗黑花冠

裹挾貪婪穿越黑暗施虐蒼生

留下天地寂寥，竟無處裝點我筆下

“春回大地”“萬象更新”的橫批

我看見，這個鼠年大年初一

中南海的燈光照亮民意

運籌帷幄舉國之力

誓奪冠狀病毒防控戰的全面勝利

人民子弟兵出征了

白衣天使出發了

從來就是這樣

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奔赴戰場

中央企業行動了

火神山雷神山拔地而起

總是在國家和人民需要的時候把奇跡創造

全社會動員了

總是在面對磨難時我們眾志成城勢不可擋

此時此刻，在每一個清晨與黃昏，一個民族

惦記著這個城市這個國家每一度灼熱的體溫

鋪天蓋地的英雄壯舉，輕聲細語的呵護叮嚀

平凡，但從未如此遙遠

壯美，卻從未如此靠近

我當然看見，那些逆行的背影

那些片刻的迷惘那些紅了的眼眶

你們，是年邁父母的希望

你們，是幼小孩子的依靠

你們，即將步入婚姻殿堂

你們，早已錨定遠行夢想

而一聲號令，你們背上行囊

沖上了沒有硝煙卻生死難卜的戰場

我還有什么辭藻，能夠勝任描述

那些悲壯的擁別再見

那些剪掉的秀美長發

那些質樸無聲的宣誓

那些勒痕累累的臉龐

那些皴裂暴血的纖手

致敬逆行者，你們讓我們相信

有多少肆虐的病魔多少遭遇的不幸

就有多少奔涌的熱腸多少浩蕩的陽光

致敬逆行者，多少人因你們

胸中發燙兩眼淚光，你們一定記住

祖國和人民，在你們身后

等你們凱旋，酌酒滿觴開懷歡暢

（二）

這些天，很多耳朵如風帆似的展開

似乎能兜聽天地間所有的秘密

我聽見蝙蝠扇動翅膀的聲音，回蕩

在黝黑黝黑的山洞里

曾經何等喧囂的世界，一時靜寂無聲

人類永遠不愿慢下來等候的靈魂

是不是該翹首等待，等待

那個叫做人與自然和諧的道理

停下來，以毒攻毒，用百毒熏染全身

讓習慣主宰和撒野的靈魂

回到天地自然樸素的懷里

我聽見人們在不瞑的夜晚對著星空許愿

祈愿一座城，祈愿城市鄉村的每一扇窗戶

都能無拘無束地敞開

都能亮起溫馨潔凈的光芒

祈愿白色灰色黑色褐色的云

密封住狂野的帶毒的雷電

讓猝然倒下的我們的親人

讓無辜扼阻的和煦的春風

喚醒十四萬萬同胞，眾志成城

筑起一座座山，鍛起一把把劍

握緊一雙雙手，凝起一顆顆心

鑄起打敗疫病的天羅和地網鋼鐵長城

我聽見匆匆的腳步聲撕破夜的幃帳

遠在貴州，我知道，這些日子

很多呼喚傾瀉成一場又一場淚雨

醫生緊缺口罩緊缺防護服緊缺藥品緊缺

你一定要回來你必須早點回來你得平安回來

真是對不起，呼喚面前我們的聲音似乎老了

老到忘了世間的萬物都有忠奸大義也有漠然悲歡

我甚至知道我的詩句，遠不如一個口罩

或被瘋搶一空的蓮花清顆粒和雙黃連膠囊

但我和我們，會在燈火和夜色中

原諒自己甚至人類曾經的冷漠與狠毒

解決好是病毒有毒還是心有毒的簡單問題

聽雪后輕輕地來又輕輕地去的那陣風，說：

真愛，美好的生命

珍愛，美麗的靈魂

也許，城市的寂靜道路的孤獨將會被人們遺忘

也許，有些人回來有些人離開記憶逐漸模糊

也許，已經沒有了也許

但是，我們將永遠銘記

這場災難面前人與自然和諧的永恒省思

這個鼠年的春天無數人逆行的鏗鏘步履

還有，屬于歷史與未來的

那些恐慌、絕望和無助

那些攜手、抗擊和勝利

那些不離不棄不屈不撓的拼爭和希望

這場雪過后，陽光自顧璀璨

千家萬戶的窗子次第打開了

百花綻放的聲音，在高天之上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

這聲音，始終清晰始終堅定從容！

“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展！”

“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這聲音，更加強勁更加洶涌澎湃！

（作者：侗族，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音樂文

學學會會員、中國戲劇文學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