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全球化、信息化與現代化,帶來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變化。人口流動與生計轉型帶來的民族文化變遷,引發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的“顛覆”,代際傳承渠道和方式發生了逆轉。互聯網和新媒體技術的普及,造成少數民族文化遺產的流失,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出現“斷裂”或“裂變”。而少數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得以延續和傳遞,文化代際傳承是關鍵環節。面對日新月異的信息化新技術,增強文化自信,增強主體文化的凝聚力與邊緣文化的向心力,注重民族文化創新。在文化代際傳承中,各民族間“互惠互利”共生互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
關鍵詞:文化變遷;代際傳承;少數民族文化;文化反哺
【中圖分類號】G【文獻標識碼】B【文章編號】1008-1216(2020)01B-0004-05
2020年春節,徐崢的一部電影《囧媽》,真實地反映了當下親代與子代的代際隔膜。它既是電影,也是現實!當媽的理解不了自己的兒子,兒子也無法理解當媽的為什么不乘飛機去俄羅斯,偏要長途跋涉坐著綠皮火車奔赴莫斯科,自己搭上巨款去參加所謂的國際演唱會。就像電影中徐伊萬多次對他媽說的那句話:“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在觀眾眼里,神經質的媽,沒正形的兒子,當媽的關心兒子,卻關心不到點兒上!總是以家長的好心權威去關心兒子!上演了一場缺乏溝通和理解的代際悲劇。雖然電影結尾以兩代人的理解而告終,但電影卻真實地反映出當下親代與子代無法溝通與理解的現狀。
古往今來,文化傳承尤其是物質文化傳承都是由父及子,由師及徒,這是傳統而古老的傳承方式。早在1947年,費孝通在《鄉土中囯》中寫道:“如果社會變動得慢,長老權力也就更有勢力;變得快,‘父不父,子不子的現象發生了,長老權力也隨著縮小”。①僅僅半個世紀,誰也不曾想到,急劇的社會變遷將一個嶄新而陌生的世界提前推到了人們眼前,文化傳承的方向和方式就發生了像費孝通先生描述的那樣的變化,一個“父不父,子不子”的時代真正來臨。
信息技術革命引發了文化傳承的巨大變革,大眾傳播媒介在給人們帶來海量信息時,也改變了人們接受新信息、新觀念的渠道,改變著人類社交的新的行事方式,文化傳播也表現出與眾不同的特點。在新技術和互聯網的催生和影響之下,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出現了與傳統文化傳承截然不同的渠道與效果,因而表現出的特征也與舊日不同。自然,文化變遷始終是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文化代際傳承也不可能消亡。面對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大背景,各民族之間不可能再互相隔離、各自封閉地發展,各民族文化之間需要互相開發和包容交融,這已成為當今各民族文化變遷的必然趨向。但是,在一個開放的社會環境中,讓不同地域的國家和民族的文化能夠溝通與交流,互動與融合,形成全球化文化的多樣性局面,這將是一個多么激動人心的場面。在實現這一目標的努力中,文化代際傳承將是不容忽視的力量和渠道,各民族文化在代代相傳中逐漸相融,實現中華民族整體文化的繁榮,這將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理想境界。
一、問題的提出
互聯網時代,少數民族文化傳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面對全球化、市場化和信息化,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境。面對新技術快速發展的,少數民族特別是有著本民族語言的各民族,卻對多元化的社會變遷不適應。年輕一代本應承擔文化傳遞的責任,然而家庭、社區的民族文化式微以及學校教育和大眾傳媒的影響,促使年輕一代更多地追逐著外部的生活方式,對本民族的歷史、文化逐漸淡漠,甚至拋棄本民族的文化和習俗,這樣加劇了少數民族文化的衰落。
迅疾的文化更迭和社會的轉型發展,“文化反哺”已是極為普遍的代際現象,傳統的代代相傳模式被打破,文化代際傳承發生了“斷裂”和“裂變”。社會、家庭、族群中的代際沖突越演越烈,親代與子代文化傳承關系的顛覆成為當下令人困惑的議題,文化代際差異引發的代際紛爭,在少數民族文化傳承中已經是無法避免的社會現象。70后的崛起,80后的成長,加速了文化代際傳承的“顛覆”與“革命”。子代與親代爭奪話語權已經是不爭事實,在這場“毫不留情的顛覆”中,社會轉型時期的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已經來臨,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的新格局悄然形成。
身處大雜居、小聚居的文化環境中,內蒙古地區的蒙古族的分布具有“廣、雜、散、偏、弱”等基本特征,受自然、社會、經濟、政治、人口、文化等多重因素影響,散雜居民族問題具有的普遍性、廣泛性、敏感性和聯動性等特征,在內蒙古蒙古族聚居地區同樣顯現。研究“互聯網+代際”視域下少數民族文化傳承變遷,探討內蒙古地區蒙古族文化代際傳承變化,分析城鎮、嘎查村等蒙古族文化代際傳承中出現的新問題,關注散雜居地區少數民族面對社會變遷與文化變革的心理調適,提出切實可行的文化傳承與民族文化保護措施,是當前少數民族文化傳承領域亟待考量的問題。
國外學者從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人口學、傳播學、倫理學等不同視角對代際關系進行了多元化研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美國著名的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的《文化與承諾——論70年代人之間的新關系》中指出:“當今世界的代與代之間的矛盾沖突,既不是社會和政治方面的差異,也不是來源于生物學方面的差異,而更重要的是緣于文化傳遞方面的差異。”她提出了著名的“三喻理論”,即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后喻文化,為我們研究文化代際傳承提供了基本的理論依托。①
梳理國內少數民族文化傳承研究,國內學者的觀點主要集中于以下兩方面。
(一)討論少數民族文化變遷的歷史軌跡及原因
潘海莉從民族學的視角出發,以文化變遷、社會記憶和族群認同等相關理論為依據,分析蒙古族文化發生變遷的軌跡、原因,認為國家力量和文化環境是文化變遷的主要動因。②另有研究者認為,少數民族文化隨著歷史潮流的發展必定會迎合國家主流文化,實現和而不同,找到文化認同感。韓旭其以興蒙鄉蒙古族為例,研究蒙古族在歷史環境中的文化變遷,并提出:在變遷過程中,發生了特有的“文化回歸”現象,形成了經濟多元、文化多樣的變遷特點。最終形成了“美美與共”的多元文化和諧一體的文化格局。③
無論是哪個民族,文化變遷都是必須面對的必然趨勢,隨著歷史的發展潮流,哪一種文化都會向前發展,這是一個 “新陳代謝”過程。在城市化的進程中,少數民族文化變遷研究主要集中在:一種集中在文化流失和惡化,一種集中在并非文化流失而是文化的交流和融合或是一種前進和發展,在這其中我們應該做出怎樣的實際有效的措施。
(二)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路徑
我們研究少數民族文化最終的落腳點將是少數民族文化如何繼往開來,與時俱進,再創輝煌。因此,關于少數民族文化的研究又有另一個新的研究方向,即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路徑研究。其中一方面研究致力于使少數民族文化流失問題的嚴重情況得到緩解甚至得到解決。林慶、李旭提出,在不斷變遷的社會中,某一民族的傳統文化恢復到其繁榮時期,是與現實相悖的,他們認為保護與傳承少數民族文化應從生存論與意義論兩個角度出發,即少數民族文化只能依附于主流文化的邊緣文化存在,或是可以在人們的精神生活與個人信仰層面展現出其價值。④另一方面少數民族文化在城市化浪潮中找到一種新的發展形勢。楊蘊麗提到城市化對蒙古族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帶來了巨大的影響,以烏珠穆沁蒙古族為例,提出他們在保證經濟發展的同時依然自覺地保護、傳承與發展著本民族傳統文化,他們的行為對于少數民族的內向傳承和外向拓展提供了經驗借鑒。⑤
從對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路徑的相關文獻中可知,從國家到社會再到個人層面,都關注到少數民族文化發展面臨的問題。憂患意識無論是對少數民族文化發展還是國家整體文化軟實力的提升都是很重要的。同樣,對于蒙古族文化的發展路徑,也有學者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從以上相關文獻研究中可以看出,對于少數民族文化發展前景,學術界給予了相當高的關注,并且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但是對于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路徑與前景的相關研究中,多是以宏觀角度分析文化發展趨勢,微觀層面的具體措施或者法律保護條例還不完善。筆者將結合調研情況,根據文化代際傳承具體情況,嘗試探討具體的少數民族文化保護策略與可持續的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路徑選擇的問題。
二、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中存在的問題
新技術革命能促使文化更新,但也有礙于文化代際傳承,甚至削弱代與代之間的認同與凝聚。內蒙古自治區是新中國成立后建設的第一個少數民族自治區,經歷了幾代更迭,民族文化有了長足發展。但隨著互聯網和信息化技術的發展,年輕一代迅速地融入信息化大潮中,造成蒙古語言交流圈日漸萎縮。由于民族語言的弱勢,橫亙在代際間的“數字鴻溝”就像一個巨大的馬拉加斯加海峽,難以填平,代際沖突時有發生。代際關系的和諧與否直接影響全社會的和諧與發展,那么研究內蒙古地區蒙古族文化反哺現象,有利于構建和諧的內蒙古。特別是5G時代的到來,城鄉之間的交流融合、生態移民的出現,使代際鴻溝越來越大,蒙古族文化代際傳承出現了新現象。推進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研究,有利于對珍貴的優秀民族文化遺產進行搶救和保護,有利于蒙漢民族文化融合與共享,符合國家“扶持人口較少民族發展”的戰略需求。
針對新中國成立以來內蒙古地區蒙古族文化代際傳承情況,通過文獻研究、實地調研、發放問卷,深度個人訪談和數據統計與分析,對內蒙古自治區各盟市、旗縣區(市)3345個個體樣本進行數據收集和整理分析,比較內蒙古地區省市城市、旗縣、鄉鎮(嘎查村)蒙古族使用傳播媒介情況,分析了內蒙古散雜居地區少數民族文化代際傳承情況,并提出了契合本地傳承與保護民族文化的具體措施與設想。
(一)基礎數據描述
調查內容主要集中于使用本民族語言、蒙漢通婚情況、對子代受教育程度期望、文化反哺、民族習俗等方面。發放樣本3500份, 收回有效樣本3345個,分析中剔除了無效部分,實際應用了3342份樣本,樣本真實有效。
1.年齡分布情況。
在3342份調查表中,10~19歲之間181人,占5.42%;20~29歲之間1442人,占43.15%;30~39歲之間1260人,占37.70%;40~49歲之間443人,占13.26%;50~59歲之間16人,占0.47%。調查樣本年齡段主要集中在20~39歲,占比達80.85%。
2.學歷及受教育程度。
在3342份調查表中,小學及小學以下學歷者134人,占4.01%;初中學歷782人,占23.40%;高中或中專學歷者1599人,占47.85%;大專學歷者616人,占18.43%;本科及研究生學歷者296人,占8.86%;博士及博士后18人,占0.54%。調查樣本的學歷集中在高中或中專人數較多,比例達46.42%。
(二)數據分析和實地調研發現的問題
筆者通過數據分析和實地調研發現如下問題。
1.民族語言文字應用范圍狹窄。
在3342份調查表中,對語言交叉使用情況作了詳細統計。在蒙古族人群中,年齡越長普通話掌握程度越差,但使用本地方言熟悉,這部分人群占62.50%;20~29歲之間的人,掌握蒙古語和普通話者占66.85%。配偶為蒙古族的人群,使用蒙古語為100%;配偶為漢族的,有50%會使用當地漢語方言。
通過調查研究,大多數人可以掌握蒙古語和普通話,占45.90%。而只掌握普通話的人最少,占11.85%;10~19歲的人大多數只掌握蒙古語,占88.95%;20~29歲的人大多數可以掌握蒙古語和普通話,占66.85%;30~39歲的人大多數對于蒙古語、當地漢語方言以及普通話掌握程度較好;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多數人主要掌握蒙古語、當地漢語方言。
通過對巴彥淖爾市臨河區、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通遼市奈曼旗白音他拉蘇木、錫林郭勒盟正鑲白旗蘇金寶力格嘎查的實地調研、文獻收集與問卷數據統計,結合深度訪談內容等進行比較分析后,筆者發現,內蒙古地區蒙古族群眾熱愛本民族文化,民族文化代際傳承意識鮮明,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現狀整體情況良好。絕大部分蒙古族群眾能夠堅持民族自覺性,自覺維護本民族文化傳承,主動參與本民族文化活動,并能夠在日常生活習俗、節日慶典中,堅持弘揚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但也存在因不同原因而導致的傳承削弱現象,主要原因是民族意識淡化。當然,在文化變遷和社會轉型期,出現一些雜音在所難免,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這成為制約民族文化代際傳承與發展的困擾。
在人類文明發展中,語言文字的出現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有了語言文字我們開始記錄文明,優秀的文化得以傳承,我們文化中開始有了先人優秀的文化記憶,語言文字一直是我們傳承文明的重要組成工具。因此,少數民族語言文字作為世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被我們保護和應用,這是每一個語言工作者、語言應用者必須擔當的歷史使命。作為內蒙古本土人,更應該保護蒙古族語言文字。蒙古族語言文字是記載蒙古族文化的重要工具,更是蒙古族文化傳播的重要方式,然而,通過文獻整理和實地走訪發現,一方面內蒙古地區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以及歷史社會的環境影響,民族交往的歷史時間越長、程度越深,文化融合的現象就越明顯,另一方面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沖擊,蒙古族傳統文化的應用方向狹窄,發展路徑受限,語言文字覆蓋面日益變小,語言文字影響力逐漸下降甚至流失等明顯的現狀。
(二)民族語言文字流失現象明顯
在內蒙古地區蒙古族語言文字流失的主要表現為:語言文字使用時串用現象明顯,少數民族語言教育不足。以巴彥淖爾市地區的訪談為例,蒙古族群眾運用蒙古族語言文字時具有明顯的蒙古語和漢語交叉使用的特征,這種交叉使用兩種語言的現象可以稱為蒙古語漢語串用。在語言表達中時常出現蒙古語詞匯和漢語詞匯雜糅的現象,甚至用蒙古語的音調說漢語。在實地調查中發現,此類情況在城市蒙古族或旗縣區蒙古族中出現的幾率更高。產生這種情況,一方面可以說明牧區的蒙古族群眾漢語應用能力較城市蒙古族群眾稍低,另一方面也說明生活環境和城市化確實會影響蒙古族群體對本民族語言文字的使用,為了更好地交流,城市地區蒙古族群體對本民族語言文字的重視程度更高,自覺性稍低。這一鮮明的問題成為巴彥淖爾市地區蒙古族語言文字發展的重要障礙,部分蒙古族群眾也開始為本民族語言文字傳承感到憂慮。
案例 1:A.女,蒙古族,興安盟人,27歲,教師,受蒙古語和漢語授課教育,碩士研究生學歷。在談到蒙古語漢語串用的問題時,她說道:“現在我說一句日常一起去吃飯的話,你(指采訪者系漢族)都能猜個大概,都能明白,差不多說的就是蒙古語調兒的漢語了(指用蒙古語音調發出的漢語,漢語說出來聽著像蒙古語),知道這樣不好,有時候也努力用純蒙古語說,但是說著說著又成了老樣子,這樣以后孩子也教不好,我這種情況再嫁一個漢族小伙子,在家都不說蒙古語了,孩子就直接是漢族了,我身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①我們可以從受訪者得知,她已經對本民族語言文化的流失有了危機意識,這不僅是對孩子未來語言應用的擔憂,更是對蒙古族文化傳承表現出的一種擔憂。
案例 1 中受訪者所擔憂的問題中還提到了跨民族通婚對蒙古族傳統文化傳承帶來影響的可能,尤其是民族家庭環境對語言環境缺失帶來的影響。這也是少數民族語言文化流失的重要原因。
(三)民族語言教育缺失
傳承語言和文字的環境不外乎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兩方面。語言和文字不僅僅是民族文化傳播交流的工具,更是得以發揚自身文化與價值觀、樹立民族自豪感的重要途徑。而語言文字想要被保存,更好的做法就是應用,只有維持良好的語言應用環境,語言文字才能更好地實現代際傳承,而語言文字的代際傳承環境的維護離不開家庭、學校和社會教育。
(四)民族意識逐漸弱化
民族意識漸弱主要表現在家庭語言教育環境的弱化,在文化代際傳承中,往往最需要依賴家庭常規能源之間的教育和交流,家庭語言教育是我們影響下一代文化傳承、價值觀繼承的最重要的途徑。但在內蒙古地區蒙古族家庭在民族文化傳承發展中,缺失家庭語言教育。
案例2:B.女,29 歲,4S 店會計,漢語大學本科學歷,受漢語授課教育。當談論到子女語言教育時,她說道:“肯定選擇讓孩子讀漢族學校。”在問其原因時,她繼續說道:“我們自己就是讀漢族學校的,家里父母用蒙古語進行交流時我就能聽懂,但是一般我就用漢語說,他們也都聽得懂,我愛人就是個純純的漢族人,孩子讀蒙校的話他學的東西我們都教不了,也挺麻煩,所以打算讓孩子讀漢校,再說漢校學的東西多,以后不管做啥也是不會不知道。”? ①
案例2的受訪者從小接受的是漢語教育,但家庭是蒙古族家庭,家庭成員之間的交流使用蒙古語,但社會交往中同學、同事多數是漢族,因而在日常交往中使用漢語,她亦如現代化進程中多數的在城市中謀生的蒙古族青年,蒙古語交流只能縮小至家庭成員之間,他們是蒙古族新生代的成員,未來蒙古族文化靠他們來傳承,但他們自身語言應用范圍之小實在堪憂,蒙古文字與書面用語已經在這一代蒙古族成員中逐漸流失,而這一代蒙古族成員的孩子是否會使用蒙古語言和文字,就取決于他們的家庭成員是否使用蒙古語,否則僅有的語言交流領域也會流失,他們的子女會使用蒙古語言和文字的幾率就會小之又小。
三、改善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的建議和措施
(一)重視民族教育,拓寬語言文字應用范圍
如表2數據顯示,親代學歷及受教育程度越高,對子代受教育程度及文化傳承期待越高,學歷與受教育程度對文化的代際傳承期望呈現正相關。
親代是大專及以下學歷者,對子代掌握蒙古語的期待主要集中于能說會寫即可;親代是本科及以上學歷者,對子代接受教育程度與知識水平有更高的期待,說明學歷和受教育程度越高,對子代接受教育程度與期望值越高。文化水平與知識水平越高,對本民族文化傳承能力越強。因此要重視民族教育提升本民族文化傳承能力。
民族教育的發展高度決定著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程度。保障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平穩,就需要保證民族地區民族教育受到足夠重視。提高民族教育是民族發展策略之一,更是民族文化繁榮發展道路上一直堅持的重要方針政策。筆者認為,保護少數民族傳統優秀文化,保證少數民族優秀文化代代相傳,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至關重要,應該作為弘揚民族文化的重要場域來建設。
筆者認為,少數民族優秀文化的代際傳承離不開家庭、學校及社會的高度重視。民族教育要成為弘揚少數民族文化的重要領域,國家已經在民族教育方面做出切實可行的規劃和具體措施,因此,對于少數民族優秀文化的代際傳承就需要各方都貢獻力量。民族教育不應僅僅是依賴于學校教育,更要家庭、社會共同關注,語言教育、歷史文化教育統一認識,共同行動。
2.提升民族自豪感,加強民族間文化交流。
發放問卷調查樣本1000份中間,蒙古民族與其他民族交流過程中,蒙古族本民族之間交流者占26.61%;與漢族交流者占21.1%;既與蒙古族又有其他民族交往者占52.29%。經分析發現,民族因素對人群交流并沒有特別明顯的影響。52.29%的人群均有非本民族的朋友,證明內蒙古地區民族間交流暢通,不存在民族偏見或者民族文化保護主義。
根據調查和數據統計,內蒙古地區多數人群對蒙古族文化表示很感興趣的占69.72%,不感興趣的僅占12.84%,并不受民族因素限制。根據受教育程度,大專及以下的人群多數認為不存在民族文化消退的現象,認為民族風情很濃。所有教育程度的樣本中均有20.75%的人認為存在文化消退。
根據調查和數據分析,宗教信仰在蒙古族的文化中對人們的吸引力最大,占33.94%;其次為傳統節日,占22.94%,其中對馬奶節最為了解。蒙古族的文化事業在一步一步做強,在少數民族聚居區,46.79%的人能夠感覺到身邊的民族風情很濃,有21.1%的人感覺不到這種文化的存在,有32.11%的人不太關注這一方面的內容。
出現上述現象的原因主要有三個:漢族文化或其他少數民族文化的同化和影響;與某些大都市的生活格格不入而被淘汰;發揚民族文化商業化傾向。我國蒙古族文化發展至今,多少會受到外來文化的沖擊,有相當一部分蒙古族文化被漢化,為了減緩這一“趨勢”,保持蒙古民族特色,蒙古族同胞應該自信、自立、自強,為本民族文化傳承做出應有的貢獻。
(三)利用網絡媒體,拓寬文化傳播渠道
筆者在對少數民族運用媒體接收信息情況進行調研并對省級、市縣旗區、村(鄉鎮)及蘇木進行對比時發現,在省級城市中,少數民族群眾通過廣播、電視接收信息者比例高達71.43%,通過報刊接收信息者占54.29%;區縣級通過電視、廣播接收信息者占35%,通過報刊接收信息者占60%;而在鄉鎮蘇木通過報刊接收信息者占50%,通過電視接收信息者占40%,幾乎完全不接觸者占50%,通過網絡及社交媒體接收信息者占60%。
根據統計數據分析發現,在縣級以上的區域傳播文化,民族文化的傳媒形式更加多樣,廣播電視、報刊是主力。但在鄉鎮蘇木等基層地區,網絡等社交新媒體已經成為傳播民族文化的主力軍。因此,在文化代際傳承中,我們著力利用年輕一代喜歡的網絡媒體,用受眾喜聞樂見的眾多傳播渠道傳播本民族文化。
四、結束語
自人類進入文明社會以來,不論社會發生過怎樣的變化,文化傳承方向總是從上一代人傳向下一代人。在家庭內部,親代總是扮演教化者的角色,子代總是扮演被教化者的角色。然而,這樣的延續和歷史,在互聯網時代被徹底顛覆。
筆者認為,民族的融合實際上就是文化的融合,科學研究的最終目的在于傳承和保護少數民族優秀文化。在時代變遷大潮中,為少數民族文化傳承尋找一條適合新的形勢和國際化有效傳承途徑,使少數民族文化流失現狀得到緩解甚至得到解決。而少數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得以延續和傳遞,代際文化傳承是最為關鍵環節。
基金項目: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校科學技術研究人文社會科學重點項目“內蒙古蒙古民族文化代際傳承研究”(NJSZ16323)研究成果。河套學院“網絡與新媒體研究中心”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李敏霞(1964~),女,教授。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磴口縣人,河套學院漢語言文學系主任。研究方向為傳播學、社會學、中國現當代文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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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美]瑪格麗特·米德,周曉虹、周怡譯.文化與承諾:一項有關代溝問題的研究[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85-86頁.
②潘海莉.特克斯四蘇木沙畢納爾文化變遷研究以呼吉爾特蒙古民族鄉為例[J].蘭州大學博士論文,2019,(5).
③韓旭.交往交流交融:興蒙鄉蒙古族文化變遷研究[J].云南民族大學,2019,(6).
④林慶,李旭.城市化進程與中國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生存前景[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4).
⑤楊蘊麗.城市化進程中的蒙古族文化傳承與創新——以烏珠穆沁文化為例[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