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何所思

陳曦

雖然是在假期，但生物鐘依舊在履行著本分。早早起來拉開窗簾，一片瓊玉入眼，夜里卷下的大雪已經鋪滿了一切景物，此時仍有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因為疫情而空蕩蕩的街道完全成了潔白的緞帶，綿延無盡。

立在窗前憑窗而望，心情依舊輕松不起來。從新冠肺炎暴發到現在，我似乎都處于一種焦慮和緊張中。看著一批批醫務工作者義無反顧奔向疫區的身影，一種無力裹挾著我的周身。空讀文章二十載，我又能為那些受苦的同胞做些什么？紛紛揚揚的大雪阻隔了視線，我打開窗，凜冽的風吹上我的臉。

日常上報學生信息的時候，“老師說”軟件中彈出一條私信，是學生家長的一段話。“陳老師，居家隔離不添亂，可是孩子們在家真的呆不住，您能給他們發點音頻安撫一下嗎？”幾乎就在這個瞬間，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是十七年前的少年了，身上的擔子怎能卸下？

打開錄音器的片刻，我想起了2003年。所以那段錄音就從我記憶深處講起。

2003年，非典襲來，廣東和北京猶如現在的武漢，那時我正居住在廊坊，一座北京的衛星城。小學六年級，正是畢業班，卻不得不停課，居家隔離。我就猶如現在的孩子們一樣，在家里忍受著難熬的孤單。

當時的網絡還沒有那么發達，我們沒有手機，也沒有那么多網絡課程可以上，全部的作業也無非就是預習課文和背誦單詞。班主任每天往家里打座機，詢問學生體溫，做好記錄。對比現在我們在微信群里的統計，難以想象當時的老師們是如何全天候守在電話旁挨個詢問，挨個通知信息的。

就在抗非典攻堅戰正走向激烈的高峰時，全國的電視臺都在教育頻道開通了“空中課堂”，一些著名的特級教師、高級教師的課第一時間通過電視與學生對接。那些課的內容我幾乎全部忘記了，但一位語文教師的話卻讓我永遠不會忘記。

那位女老師在講完詩歌的復習課后，說：“我們今天一起讀詩，讀的是詩人的精神，堅韌和大愛是恒久不變的。”可以說，就是這句話，讓我重新認識了背詩的意義，在那個“全民抗擊非典”的困難時期，給我播撒了精神的種子。

也就是2003年，我開始了我個人的詩歌創作。我的第一首詩《石子路》就發表在那個永遠令我們刻骨銘心的年份。我筆下那條曾經熟悉的小路，承載過幾代人的征途。也正是那一年，我在課本里看到了中華世紀壇序中那震撼人心的兩句：“洪水圖騰蛟龍，烈火涅槃鳳凰。”一場場災難，我們的民族成長，讓一代代人成長。

而今，新冠病毒突襲我們的國家，武漢成為全國人民揪心的焦點，我也已經由十七年前不諳世事的學生成為了一名青年教師。我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無非就是站穩我的陣地，在網絡上拿起我的粉筆，把我們民族最寶貴的精神進行傳遞。

“孩子們，窗外的雪正大，老師為大家重講《江雪》。人生中總會經歷一場又一場大雪，在‘千萬孤獨的時刻，我們能否像柳宗元一樣，守住自己的心，去以一種‘獨釣寒江雪的精神應對呢？面對苦難和痛楚，我們勢必要一往無前，但更重要的是，有一顆堅韌的心，能夠把境界轉化。越是困難的時刻，越要葆有希望的火種，為之拼搏……”

越是嚴冬，越要期待春意，那不斷飄落的雪，最終沉靜下我們焦慮的心。我們的民族經歷過無數的苦難，但世界古老文明千古未絕者，也僅我華夏一脈。向死而生的精神，奔涌在我們的血脈里，是無聲的傳承。

感謝一線立馬拼殺的醫務工作者，也感謝那些苦苦支撐未曾放棄的患者，你們的堅守，讓我們看得到光亮。我要告訴我的學生們，不要彷徨，每人都站穩自己的戰場，才是守住了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