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早回家

劉鑫宇

我盼著過年———只有過年時爸爸才會回家。

我的爸爸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在城里經營著一家普普通通的修車廠，肩上挑著的卻是全家人的生計。為此，他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一年到頭我也見不到他幾面。

五歲那年，我跟鄰居小伙伴玩耍時，他忽然問我：“你爸爸哪天回來過年？”我心中一驚———離除夕已不剩幾天了，趕忙跑回家問媽媽：“爸爸哪天回來過年？”“你爸爸快忙死了，沒準兒。”媽媽忙著干活兒，不耐煩地答道。于是從那天起，我每天一起床就會跑到門口等待爸爸，生怕錯過爸爸歸來的時刻，生怕錯過與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除夕在我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一天天臨近了，可爸爸依然不見蹤影。除夕當天，飯菜在鍋里熱了又熱，卻一直等不到男主人品嘗。直到深夜，爸爸才風塵仆仆地回到家，空著手，電話里許諾的那些零食、玩具，被一句輕飄飄的“想在廠子里多干點兒活兒，出來晚了，商店關門了”抹去了蹤跡。

這是一年只有一次的春節呀，爸爸怎么就不能騰出一點兒時間，少賺點兒錢，早回來陪陪家人呢？！曾經，我不理解他，誤會過他，埋怨過他。后來爸爸每次再回來，我都故意躲得遠遠的，冷淡著他。

直到今年，由于受傷，離除夕還有一個月，爸爸便早早回家了。我才有時間細細地打量他———由于常年修車，爸爸滿身滿手都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汽油味；他的眼睛由于長時間焊東西，習慣性地瞇著，眼角邊密密麻麻的全是皺紋；他還有老寒腿的毛病，天氣一冷便更嚴重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然而這些苦、這些痛，他從來都沒有說起過，一直默默承受著。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些不滿、怨恨仿佛春日里的堅冰，漸漸融化了。

“走，跟爸爸貼春聯去！”大年三十一早，爸爸興沖沖地拉著我和姐姐去門口貼春聯。看著他顫巍巍地爬上梯子，仔細地在春聯背面涂好糨糊，在門上小心翼翼地比畫著……兒時渴盼的畫面這一刻真實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眼眶不禁有些發酸。

中午，我們一家人圍坐桌旁，還沒享用完美餐，爸爸的手機就響個不停。他三口兩口扒完碗里的飯，沒顧得上吃幾口菜，就匆匆地走了。“爸爸，歇會兒再走吧！”我勸道。“不行啊，大過年的，修車廠的工人都回家了，我這個廠長得去盯著活兒……”

看著爸爸離開的背影，我哽咽了，“拼命三郎”似的干活兒，讓他已消瘦了許多！縱使我心中有萬般不舍，可又能如何呢？

那一刻，我已在默默地盼望下一次爸爸回家的時刻。

原諒我的白日夢：每天都過年！

教師點評

讀到結尾處“原諒我的白日夢：每天都過年”，相信每個讀者的心都被一下子揪疼了。留在鄉下的孩子，與進城工作的父親見一面多難哪。一年才一次，還是來去匆匆。文章平實質樸，雖無華麗的辭藻，卻有打動人心的細節，發自內心深處的渴盼，格外感人。

（張冬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