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時光

周思薇

“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電視里，老歌悠悠，讓我憶起那些回不去的時光。

小時候，我們的鄰里關系很親密。巷子里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有很多和爺爺奶奶差不多年紀的老人，當然，家家戶戶也少不了爸爸媽媽這樣的頂梁柱。

夏天吃晚飯的時間最熱鬧。當夕陽收起最后一道余暉，當蟬鳴聲已顯得嘶啞，巷口那片寬敞的空地被烤得熱極了，不知哪個勤快人拎來幾桶清涼的井水，嘩嘩地潑上去，隨著“嗞嗞嗞”的聲音，土地仿佛一個渴壞了的孩子，喝飽了井水后，慢慢收起灼熱的暑氣。這時家家戶戶紛紛從屋里搬出高桌子矮板凳，聚到空地上吃飯。你家炒了辣椒我夾過來下飯，我家燒了鯽魚送你嘗鮮。主婦們互相夸獎著對方的廚藝，男人們交換著煙酒……小孩子更是坐不安穩，一餐飯要吃滿全場，碗里面堆得高高的，簡直成了百家飯。

吃飽喝足，人們就讓碗呀碟呀盤呀盞呀隨意地攤著，從不急著收拾，也沒有人回房間，聊天兒正到興頭兒上：國內外的大事、身邊人的八卦、熱播的電視劇、市面上的搶手貨……清涼的晚風送來遠處的聲聲蛙鳴，剛才還在追跑嬉鬧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時候偎在媽媽的懷里睡著了……

后來，孩子們漸漸長大，不太肯出來了———各家各戶的生活條件變好了，夏天還是縮在空調屋里看電視更舒服。空地上的人漸漸少了。再后來，連爸爸媽媽那一輩的人也不出去了，一人手捧一部手機，和網絡上的陌生人聊得火熱。昔日熱鬧的空地上，只擺著三五把藤椅，爺爺奶奶蒼老的笑聲伴隨著幾聲寂寞的蟬鳴，在夏日潮濕的空氣里回蕩著。

又過了幾年，鄰居家的老爺爺、老奶奶相繼辭世，空地上的藤椅一年年減少。這天，爺爺奶奶照舊把藤椅搬到空地上，許是太冷清太無聊，不過一會兒，就聽見藤椅拖地的聲音———刺啦刺啦，爺爺奶奶也回屋了。

再后來，空蕩蕩的不只是巷口的空地，有的人家也漸漸人去屋空：老人離開了人世，年輕人去大城市尋覓更好的前程。許多房子的大門長久地緊閉著。這條巷子除了逢年過節、婚喪嫁娶，大家歡聚一堂時熱鬧一陣，其他時間都靜默著。

有時從二樓望望那片空地，我耳邊仿佛又傳來昔日的笑聲———啊！那些回不去的時光。

教師點評

懷舊，本來是屬于中老年人的情緒，敏感的小作者卻也感受頗深。她只選取了“巷口那片寬敞的空地”上的晚飯時光，就把自己對于“城市與鄉村”“現代與傳統”“發展與堅守”等話題的思考呈現出來，既有對過去時光的留戀，又有對當代生活的反思，可謂管中窺豹，以小見大。

（呂福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