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培
我抬起手,細細端詳著左手臂上的一處擦傷,從容不迫地答道:“沒什么大事。”“好吧,早點兒休息,再見。”“再見。”放下電話,我用棉簽蘸了蘸碘酒,輕輕涂抹在傷口處,熟悉的痛感再次蔓延全身。我皺著眉,熟練地更換棉簽,又用碘酒擦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消毒后,傷口褪去刺眼的鮮紅色,染上碘酒特有的深褐色,鉆心的疼痛已消失,留下的只有兩根微微發黃的棉簽。
住校近兩年了,校園中的一切我都了然于心,習慣了床鋪的冰冷單薄,習慣了食堂的擁擠喧鬧,偶爾和室友鬧些小矛盾,我也只是微微一笑。從那時起,跟父母撒謊已成為我的習慣。擦傷、扭傷、起水泡,所有受傷的事實,都是我電話里所謂的“沒事”。善意的謊言,成為我的一件日常“工具”,一件用來讓父母安心的“工具”。
我偶然發現,我這撒謊的技能可能遺傳自爸爸。當時爸爸停好車,我們從光線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往外走,他提醒我注意地上的臺階:“前幾天我就在這兒跌倒了,還磕破了皮,你要小心點兒。不過我沒和你奶奶說,你可記得保密,免得讓她擔心。”
這就是所謂的“報喜不報憂”吧。長大了的我們,都不想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我的奶奶,也熟練掌握撒謊的“技術”。
那是學校運動會前夕,奶奶叮囑我要量力而行,無論如何都應以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為重。她講述了自己剛跳廣場舞時,由于用力過猛而腰酸背痛,還漫不經心地說:“當時我也沒告訴你爸,自己貼了幾貼膏藥,動作慢點兒,幾天后也就好了。”
奶奶柔和的聲音與父親剛硬的語氣差別雖大,但他們的心意是相同的。這種善意的謊言在中國傳統家庭中并不鮮見,而且代代相傳,融于每個中國人的血液中。

我們深知,已經出現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可我們愿意把傷痛留給自己,把歡樂帶給家人。這是善意的謊言,同時也是中國人之間真正的親情。
教師點評
都說人得實在、誠實,小作者卻反其道而行之,從親情的角度贊美這種善意的謊言,讓親人間的深情更濃,頗能打動人心。結構上,一代代人之間的耳濡目染最令人感動。語言樸實卻飽含深情。
(高良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