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劃艇 乘風破浪 水上闊境

龍芊霓

2003年12月中旬，東北季風正在珠海荷包島附近海域停步。黑夜寂靜，舒俊在岸邊往海面望去，看不出有何異樣，他帶著裝備，窸窸窣窣地坐上皮劃艇，劃槳駛向大海。漆黑的夜里，舒俊劃著小艇，仿佛闖入一條落在人間的銀河。每當他的船槳侵入水中，都會激起海面一片熒光涌動，船槳從水中抬起，又帶出一張熒光水簾。“海面泛著藍紫色的熒光。我盯著船槳上的水滴落入海面，連水珠都是熒光色。后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記》電影上映，電影里有個類似場景，也許很多人看電影時，以為那是電影特效。我心里特別清楚，這就是真實的自然，我在珠海親身經歷過的場景。”那一晚的經歷即使在今天回憶起來，也足夠令舒俊感到興奮和激動。我們坐在珠海石博園內人工湖邊，聽著舒俊的講述，對皮劃艇運動滿是好奇與神往。

搖槳前行 愜意在路上

舒俊是一位水上運動愛好者。2001年，舒俊與幾位戶外運動愛好者成立了一家戶外運動俱樂部。“當時是想利用珠海的海岸線資源，做一些水上活動體驗項目。”這成為舒俊接觸皮劃艇的緣起，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玩”了近20年皮劃艇。在舒俊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兩種風格各異的皮劃艇世界，感受水上戶外活動的優美與刺激。

相對于跑步、踢球等大家更為熟知的活動，皮劃艇顯得有些“小眾”，也因此有些人會認為這是一項風險極高的運動。其實不然，皮劃艇也能是一項悠閑活動。“劃皮劃艇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次你會看到什自然景觀。水面充滿未知，吸引著我去探索。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先來體驗一下？”舒俊熱情地招呼著我們體驗皮劃艇。此時，陽光柔和，湖面有些微風，帶起湖面陣陣漣漪，是劃船游湖的好時機。

“皮劃艇最大的好處是它動靜皆宜。動的時候，它能到海邊劃，感受破浪前進的刺激。靜的時候，可以一人一艇就這么平靜地躺在水面上，看著天，吹著風，聞著水的味道，心靈上得到放松。”提起皮劃艇的感受，舒俊幾乎是滔滔不絕。但對于之前沒有接觸過船類活動的“小白”而言，還是需要有經驗人士的帶領才能漸入佳境。

下水前，舒俊要求我們穿上安全衣，先在岸邊學習皮劃艇基礎操作知識，做好熱身才能下水。“人工湖里劃艇對入門者很友好，不過安全永遠都是第一位。”親自握劃槳掌控一只皮劃艇，和坐船游湖的體驗完全不同。自由劃艇的前提是要掌握劃槳的技巧。劃槳本身很輕，想要利用好它要用巧勁。看似簡單的“劃槳”動作，要手臂、腰部等身體部位配合用力，才能自如地滑動。

初次體驗在水上“行走”，像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動作有些笨拙，心里滿是忐忑與不安。舒俊是一位極有耐心的教練，一直在附近跟隨指導，糾正動作，幫助我們盡快掌控劃艇。在他的帶領下，靜心專注于感受身體的狀態，發揮潛能，很快便能在水上自如劃行，感受到皮劃艇的快樂。這種形式的皮劃艇玩法確實很輕松自由，有體力的可以繼續在湖里挑戰自我，再繞上幾圈，體力不足的可以收槳，在皮劃艇上靜靜地感受湖水波動。身處湖中央，視野開闊，青山綠植環繞，水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樹中的鳥語和風聲都變得格外清晰。置身其中，人很自覺地就完全放松下來，舒適且自由。

蕩舟闊境 悠然自得

“珠海是百島之市，非常適合劃皮艇探索。皮劃艇不僅能做短距離劃行，還能做長距離劃行。短距離，可以在湖里劃。長距離，可以到大海里劃，還可以到大江、大河的不同水域里玩，適應性強。”舒俊介紹，專業玩家可以根據珠海海島分布，策劃出一條皮劃艇路線，進行海上探索。“皮劃艇畢竟是人力驅動，海島是天然的中途補給站。上島支營，又能體驗到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多年來，舒俊和好友們幾乎將珠海附近的經典水域都劃了個遍。當舒俊把船槳浸入水中的那一刻起，他便與舟融為一體。船槳是他延長的手臂，一如手臂是他身體的器官。行走水上，小舟靈活敏捷，任他擺布，輕快如飛。“珠海海島各有特色。比如桂山島最大的特色就是海面顏色的多變，層層疊疊的藍，水面航道附近經常遇到飛艇路過。飛艇路過時攪動起渾水，它身后總是有一道黃色的水印，畫出一條新的海面曲線。”舒俊從皮劃艇運動中體驗的趣味性實在是數不勝數。“美麗灣附近有一片水域，平靜的時候就和鏡面一樣。一槳下去，像打破鏡面。當船頭劃到美麗灣時，我低頭一看，太美了。”平靜的水面上映照著天空云影，讓舒俊恍惚以為懸在天地之間，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在水中還是在天上蕩舟。

以水為路徑，探索野外別有一番樂趣。“我們早期玩皮劃艇的時候，沿著珠海的海岸線劃到淇澳島紅樹林。淇澳島附近很多鳥，劃艇路過時，經常直到我們的船靠得很近了，鳥群才發覺。當鳥群驚起一齊撲向天空，場面很壯觀。”借由水上路線，舒俊在野外親歷了不少平日生活中難以一見的自然場景。“在野外，周邊空無一人唯有植物和鳥獸作伴，四周太安靜時也會讓人感到害怕，從而更敬畏自然。”舒俊認為皮劃艇的優勢，正在于安靜且環保。這使得在使用皮劃艇時，既能讓人全身心沉浸于自然，又能極大地降低人類行為對自然的干擾。

喜歡戶外運動的人，大多數是因為自然能帶給人一種天然的治愈感。“現在的人工作壓力很大，會到戶外去放松。皮劃艇和登山有異曲同工之處，達成一個小目標后，都能感受到自然帶來的幸福感。”皮劃艇不一定要深入到人跡罕至的地區，把身體交給水面，專注于劃槳的動作，身體與水流在動作中達到和諧統一，也是一種與自然交流的方式。

激流勇進 破浪前行

山明水秀，悠然蕩舟，是皮劃艇的一種愜意玩法；風起浪涌，破浪前行，則是皮劃艇的另一番樂趣。想象一下，頂風破浪，巧妙地與水搏斗，在激蕩的水流中猛沖，在皮劃艇上周而復始地面對海上挑戰，是何等的歡快。但這樣的挑戰不僅需要劃槳技巧，還要懂得身后涌起的波濤意味著什么。“國內皮劃艇圈內有很多厲害的大咖。比如，有在海上漂流好幾個月的，有劃遍全國所有水域的，他們的做法都很牛。我屬于業余愛好者，玩得比較休閑隨意，看心情到戶外玩。興致來了就約上幾個好友出去，也沒有硬性目的與要求，大家都能開心，體驗到其中的快樂就行。”

雖然不是競技性玩法，但皮劃艇依然非常考驗人對身體的掌控性，需要協調不同身體部位，以合作的形式達到高效前進。同時，強烈的探索欲也是皮劃艇愛好者不斷前進的要素之一。舒俊曾和朋友們到九洲島附近的一處回流水區域沖浪，一行人結伴從海濱泳場劃著皮劃艇出發，沿著海岸線到九洲島附近。“一路上海浪不斷，有初級的、1米的、2米的。當然更高的，我們不敢去。”說到這里，舒俊調皮地笑起來。

雖然向往挑戰自我帶來的成就感，舒俊始終明白，在戶外活動時要理性評估自身能力。“當船頭被海浪掀起，我們卻能憑借自己的力量破浪前行，這種感覺特別爽。面對海浪撲過來時，全身的肌肉都會調動起來加力往前。激發人體的潛力，這是沖浪的魅力。但是不能以生命為賭注來挑戰自然極限，需量力而行。”正是因為人在皮劃艇上時能真正感受到水的力量，即便不是水上沖浪時，舒俊也對自然力量始終保持敬畏之心。

戲水之趣 各有所喜

“每次出去玩皮劃艇，把皮劃艇綁上車頂時都會覺得很帥。架著皮劃艇開車在市里兜一圈，心中會有一種玩皮劃艇的得意之情。”據舒俊回憶，2000年時，國內了解皮劃艇的人并不多，非選手型玩家更是少之又少。“要想玩皮劃艇，首先你要有一支皮劃艇，還有要一定的場地，這包括放置器具的場地和活動的場地。去戶外劃的話，還要考慮搬運問題，這都不是簡單的事。”與國內不同的是，在歐洲很多國家，皮劃艇早就已經是一項全民皆宜的運動，在國外皮劃艇活動中，你能見到任何年齡階段的愛好者，從五六歲，到六七十歲。在皮劃艇愛好者看來，皮劃艇不僅能幫助鍛煉身體，還會讓人更好地認識自己。

“對于生活在沿海城市的人而言，皮劃艇教學中涉及很多戶外自救知識以及水上生存技能。通過別樣的皮劃艇體驗能加深記憶。這些安全意識會變為一種潛意識的思維模式，長久地存在于人的習慣行為中。”近幾年，隨著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起戶外活動，皮劃艇也逐漸被更多人所了解。2019年，舒俊在珠海石博園開了一家水上運動俱樂部，皮劃艇、槳板、水上闖關、團建活動、親子活動等項目一應俱全。“有俱樂部體驗，玩皮劃艇的門檻就大大降低。人們可以很輕松地體驗到一些皮劃艇帶來的不同，大家也能互相一起交流皮劃艇的經驗和樂趣。體驗后，如果確實非常喜歡，再去嘗試更多玩法。”每到假期，是舒俊皮劃艇俱樂部最忙的時候。“假期有很多家庭過來玩，有些喜歡的，在湖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但即便是在安全性極高的人工湖中體驗，依然有些不了解這項運動的人對安全性存在質疑。“有些家長對孩子過度保護，孩子想劃船，但家長不同意。有的小男孩都十幾歲了，都不讓劃。這是一種失敗的心理暗示，其實孩子身體的適應力和協調力要比成人更好。我們這里有6歲就可以獨自劃著皮劃艇環湖的小孩。孩子學習劃皮劃艇，完全能自我證明，他有為自己安全負責的能力。皮劃艇也是在教家長學會放手，讓孩子更自信。”

但舒俊把愛好當成事業，是一件經濟風險極大的事，他面臨的現實經營問題也很多。“說起經營就有太多無奈，但是我就喜歡這項運動，想把它推廣給更多的人。”舒俊似乎并不畏懼這些現實困難，于他而言，這就像是一次破浪之行。握緊船槳，鉚足力氣，往前沖，總會前行抵達終點。“水上運動，只要認可，就沒有人不喜歡。一槳劃出去，前路遇到的事都是未知，但你心里明白要往哪個方向前進，這種在路上的感覺，讓我感到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