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山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格局及影響因素

何 田，廖和平,2，孫平軍，劉愿理，王 剛，青麗波

·專題論壇·

西南山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格局及影響因素

何 田1，廖和平1,2※，孫平軍1，劉愿理1，王 剛1，青麗波3

（1. 西南大學地理科學學院，重慶 400715；2. 西南大學精準扶貧與區域發展研究中心，重慶 400715；3. 四川省綿陽中學，綿陽 621000）

貧困山區勞動力轉移就業是提高家庭收入和實現脫貧的重要途徑，但也造成了農村人才資源流失、社會經濟建設緩慢甚至衰退等問題。科學揭示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機制，對實施精準扶貧和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該文以重慶長壽區為案例區，運用綜合評價法對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進行測度，并結合地理探測器、OLS模型等方法，探測出勞動力轉移強度地域分異的主導因素，揭示空間分異機制，從而探究鄉村發展策略。結果表明：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布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性，表現出“兩高一低”的空間分布特征，西部明月山區和東南黃草山區高，西南-中部低丘區低，整體呈現北部高，南部低的趨勢；影響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的主導因素是人口老齡化、人均耕地資源、地面坡度、勞動技能培訓，各因素對勞動轉移強度分異決定力值分別為0.410、0.396、0.363、0.301；勞動力轉移強度是多種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且任何2個因素的交互作用大于單個因素的作用；基于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分異機制，不同強度區域應因地制宜，從空間、經濟、社會等方面制定不同的發展策略，為有序推進精準扶貧實現穩定脫貧和鄉村振興戰略提供科學參考。

鄉村；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地理探測器；西南山區；重慶長壽區

0 引 言

貧困是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一直存在的現象，消除貧困，促進人類社會全面發展、進步與繁榮是國際社會共同的奮斗目標[1]。從2012年到2018年底，中國農村貧困人口由9 899萬人減少到1 660萬人，累計減少8 239萬人，連續6 a每年減貧規模都在1 000萬人以上，貧困發生率由10.2%降至1.7%，其中西部地區占比超過55%，是東部地區的6倍多，未來脫貧攻堅的重點在西部地區特別是集中連片貧困區、山區和高原深度貧困區[2]。西南山區耕地資源匱乏，生態環境脆弱，交通及基礎設施落后導致經濟發展緩慢，脫貧產業缺乏，農村勞動力大量外出務工[3]，成為貧困家庭主要的經濟來源，但勞動力大量轉移對農村社會經濟產生諸多負面影響。因此，如何科學分析和系統研究特定區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特征及原因，分區域、分類別制定精準的扶貧對策，鞏固脫貧成果，以及實現鄉村振興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農村勞動力轉移一直是學術界高度關注的問題，“劉易斯二元結構理論”[4]、“拉尼-費景漢理論”[5]、“托達羅預期收入理論”[6]，從宏觀外部環境解釋了勞動力轉移的原因，認為勞動力從農業部門轉移到非農部門，是為了獲取更高的勞動報酬而自主決策的理性行為。20世紀70年代以來，出現了一系列從微觀層面對勞動力轉移動機和決策的研究，如“推-拉理論”[7]、“斯塔克新遷移經濟學”[8]等，強調家庭作為轉移決策主體的重要性，認為勞動力轉移是為實現家庭收益最大化和風險最小化。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農村勞動力以外出務工的形式大規模向城市轉移，對中國的社會經濟產生廣泛而復雜的影響，相關研究逐漸增多。目前已有的研究主要從個人或家庭角度定量探究勞動力轉移的影響因素，個人因素包括性別、健康狀況、婚姻、受教育程度等[9-11]；家庭因素包括家庭收入[12]、撫養和贍養負擔[13-14]、家庭資源稟賦[15]等。同時，對轉移個體和遷出地的影響方面，朱華晟等[16-17]認為勞動力外出就業不僅有助于提升個體的綜合素質和生計能力，返鄉后對農村人口的思想也產生影響[18-19]；Rozelle等學者認為勞動力轉移對家庭農業生產具有雙重影響[20]，同時勞動力外出導致留守在農村的老人、婦女、兒童問題突出[18]。近年來，農村貧困問題也是學者關注的焦點，外出務工可以增加非農收入，促進農村減貧脫貧[21-22]，但外出打工并非是家庭持續發展的長久之計[23]，不利于家庭穩定脫貧，勞動力轉移帶走大量農村物質資本，必然破壞農村的社會秩序和經濟生產，反而加劇農村貧困化[24-25]。

國內外已有關于勞動力轉移的研究成果，更多聚焦于基于數量規模的轉移特征及其帶來的個體、家庭效應，而相對忽視兼顧質量素質的轉移特征及其村域轉移效應。同時，2020年實現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脫貧、貧困縣摘帽目標，并不意味中國農村反貧困的終結，相對貧困將會長期存在[26]。本文選取重慶長壽區為研究區，以行政村為研究單元，從多維度構建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度量模型，探討其空間分布格局，運用OLS和地理探測器模型，對勞動力轉移影響因素進行定量分析，揭示主導因素的作用機制，為農村貧困家庭實現穩定脫貧和鄉村振興發展提供決策建議。

1 研究區概況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概況

西南山區生態環境脆弱、農村經濟落后、勞動力流失嚴重，是中國脫貧攻堅以及鄉村振興的重點區域。重慶長壽區位于重慶市主城東北隅，屬于三峽庫區生態經濟區，地理坐標介于東經106°49′～107°27′，北緯29°43′～30°12′之間，地跨長江南北，東南與涪陵區交界，西南與渝北區、巴南區為鄰，西北與四川省鄰水縣相接，東北與墊江縣交接。地處大巴山脈支系，屬川東平行嶺谷褶皺低山丘陵區。地勢呈北高南低，最高峰白云山海拔1 002 m，低山海拔一般為500～900 m。氣候類型為中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區，氣候溫和，降雨充沛，四季分明。2018年糧食播種面積6.13萬hm2，糧食總產量33.6萬t。

全區幅員面積1 424 km2，轄7個街道、12個鎮，222個行政村（圖1）。2018年全區公安戶籍人口89.3萬人，年末常住人口85.5萬人，其中農村居民50.5萬人；全區實現地區生產總值597.5億元，按常住人口計算，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5 055元，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5 571元。長壽區受山地地形的限制，耕地資源短缺，人均耕地面積僅0.06 hm2，農業基礎設施較弱，農村外出務工現象普遍，城鄉二元結構明顯，全區共有10個貧困村，2014年共識別建檔立卡戶5 636戶、14 752人。

1.2 數據來源

課題組于2019年4月前往研究區進行實地調研，采用分層抽樣的原則從長壽區19個鄉鎮（街道）的222個行政村中抽取48個調研樣本村，完成有效問卷1075份（村內遵循隨機性原則抽取貧困農戶，有效調研農戶771戶）。數據來源包括：1）涉及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者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轉移時間、轉移地區、轉移行業、2018年工資水平、家庭收入、家庭人員結構等數據來源于調查問卷數據。2）2018年行政村貧困人口數量、人口規模、勞動技能培訓等數據來源于區扶貧辦公室。3）柵格數據包括長壽區30 m×30 m精度的數字高程模型（DEM），數據來源于中國科學院地理空間數據云網站。4）行政區劃矢量數據、2018年耕地面積數據來源于區自然資源與規劃局。5）影響因素指標數據中村委會到鎮政府（街道辦事處）所在地的交通距離來自高德地圖數據。數據獲取方法：“我的位置”設置為xx村村委會，“輸入終點”設置為“xx鎮人民政府/xx街道辦事處”，連續3 d分別對同一數據進行獲取，并計算其算術平均值，以消除誤差和檢驗數據的穩定性。

圖1 研究區位置

2 研究方法

2.1 勞動力轉移強度度量模型

2.1.1 理論基礎

20世紀50年代劉易斯提出了二元經濟結構理論，建立城鄉勞動力轉移的數量模型[4,27]，從數量角度研究勞動力轉移對部門經濟的影響。而勞動力的素質對經濟生產同樣重要，貝克爾和舒爾茨的人力資本理論強調對勞動力進行教育、職業培訓是提高勞動力生產率的重要方式[28]。杜拉克[29]也認為培訓勞動者的素質，可以提高勞動力生產率。勞動力的素質是勞動者的附屬特性，綜合反映了勞動力的特征和原有基礎，袁利金等學者從知識水平、能力水平和個體品質3方面進行衡量[30]。因此，勞動力作為個體可以進行數量相加，但因勞動力的體力、技術能力、工作經驗等存在差異而產生素質能力的不均。本文參考國家統計局的標準，將農村勞動力轉移強度界定為不同數量和素質能力的農村勞動力轉移到村外（轉移時間6個月以上）就業情況的綜合反映，表現為勞動力轉移數量特性、個體特性、經驗特征、區位特征和行業特征。

2.1.2 指標及權重確定

基于以上理論基礎，綜合考慮長壽區社會經濟和勞動力轉移的實際情況，從數量、個體、經驗、區位、行業5個維度，構建村域尺度下勞動力轉移強度綜合評價指標體系（表1）。借鑒袁利金、李靖等學者分別關于勞動力素質[30]和人力資本[31]綜合評價指標賦值的方法，將各維度下的指標變量進行變量賦值處理，一般來講，農村勞動力群體中男性、青壯年、受教育程度高、社會經歷豐富者的綜合素質、穩定就業能力相對較強[30]，相應變量賦值高，因重點考察各個樣本村之間勞動力轉移強度的空間差異性，指標值注重其相對性，所以變量賦值大小的間距適度擴大。本文利用層次分析法（AHP）和熵權法（EVM）相結合的方法，并采用博弈論思想[32]，使主客觀權重決策結果偏差最小，實現綜合賦權，作為勞動力轉移強度測度的綜合權重。綜合權重的計算公式如下：

ε=aw+βσ （1）

式中α表示AHP的權重值，β表示EVM的權重值。和為主觀權重向量和客觀權重向量

表1 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勞動力轉移強度評價指標體系由數量、個體、經驗、區位和行業5個維度構成，每個維度下分別設置若干度量指標（除勞動力轉移比例指標外，其余指標均是由不同屬性下勞動力轉移比例乘以相應賦值后相加求和），各指標乘以相應權重后求和得到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指數LTI（labor transfer index）。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為樣本村勞動力轉移數量；為指標的總個數；為相應維度下的指標個數；P為樣本村勞動力轉移比例；P為相應指標下不同屬性勞動力轉移數量；μ為不同屬性的賦值；ε為指標的綜合權重。

2.2 地理探測器模型

借助地理探測器[33]，引入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決定力指標，探測影響研究區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的單個因素，同時通過檢驗2個因素空間分布的關聯性，來探測二者之間的交互作用，從而揭示任意兩個因素相互作用是否增加或減少對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的決定力。單因素空間分異地理探測力值大小為

當各個因素對勞動力轉移強度具有決定力時，每個類型的離散方差σ2會較小，而類型之間的離散方差會較大。單因素的決定力∈(0,1)，值越大，表明因素對勞動力轉移強度發生地域分異的影響越大。通過比較因素決定力的大小，揭示出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的主導因素。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受到資源、區位、政策和社會文化等多方面的影響，并且各因素相互影響、互為因果，呈現循環積累效應[34]。借鑒關于勞動力轉移[10,35]及村域尺度[36]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同時考慮數據的可獲取性、科學性以及研究區的實際情況，構建包括自然條件、區位交通、資源稟賦、社會經濟4個方面7個因素的指標體系（表2），用于探測勞動力轉移強度的空間分異的主導因素。

表2 地理探測器的變量及說明

3 結果與分析

3.1 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特征

長壽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指數整體水平較高，全區勞動力轉移強度指數平均值為65.63%，石堰鎮麒麟村勞動力轉移強度指數最大，其值為76.97%，新市街道東門村最小，其值為48.29%。區域之間存在較為明顯的地域差異性，整體呈現北部高，南部低的趨勢，具體表現出“兩高一低”的空間分布特征（圖2），“兩高”即西部明月山區和東南黃草山區高，“一低”即西南-中部低丘區低。勞動力轉移強度低于平均水平的行政村主要集中在西南-中部低丘區的雙龍鎮、龍河鎮、鄰封鎮以及江南街道等，高于平均水平的行政村主要集中在西部明月山區的八顆街道、洪湖鎮、石堰鎮、云臺鎮、海棠鎮等，以及東南黃草山區的云集鎮、但渡鎮等。進一步分析發現，勞動力轉移強度在鄉鎮行政村單元之間也存在較大差異，局域關聯呈現“小聚集”的空間特征，如長壽湖、洪湖周邊調研村勞動力轉移強度較低。因此，2020年后進入相對貧困時期以及鄉村振興背景下，深入探測影響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地域分異的主導因素，揭示其空間分布特征，對于科學實施精準扶貧以及鄉村振興政策具有重要的意義。

圖2 長壽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指數分布

3.2 勞動力轉移強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首先運用SPSS.20對各個自變量進行容差方差膨脹因子檢驗，得出各自變量方差膨脹因子（VIF）均小于1.6，容忍度均大于0.65，說明各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共線性問題，或多元共線性現象較弱。然后構建最小二乘線性回歸模型（orthogonal least squares，OLS）進行回歸分析，模型擬合度的調整2值為0.933，說明該模型中的各因子能解釋LTI全部變異的93.3%，模型的擬合度好，各自變量標準化系數及Sig.值見表3，從而得出對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影響較大的自變量為地面坡度（1）、人口老齡化（6）、人均耕地資源（4）、勞動技能培訓（7）。OLS分析是研究多個變量間相互依存關系的一種數學方法，由于存在遺漏變量的局限性，同時為從空間上探測自變量對轉移強度的影響，因此，運用地理探測器探測轉移強度的空間分異性以及對OLS回歸結果進一步驗證及補充。

表3 OLS模型參數估計及檢驗結果

注：***、**、*分別表示0.01、0.05和0.1水平上顯著。為常數項。

Note: Statistical significance at the 0.01, 0.05, and 0.1 level is denoted by ***,** and *, respectively.is constant term.

通過對各自變量進行K-means離散化分類處理，利用地理探測器模型，將地面坡度（1）、海拔（2）、到鄉鎮中心距離（3）、人均耕地資源（4）、人均純收入（5）、人口老齡化（6）、勞動技能培訓（7）7項指標，分別與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進行空間探測分析，計算得到各因素對勞動力轉移強度的決定力值，其值依次分別為0.363、0.079、0.008、0.396、0.234、0.410、0.301。可見人口老齡化、人均耕地資源、地面坡度、勞動技能培訓、人均純收入對勞動力轉移強度影響較大，到鄉鎮中心距離和海拔對勞動力轉移強度的作用較小。通過交互探測各因子間的交互作用發現：任何兩因子對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異質性的影響遠超過單因子作用（表4），其中（1地面坡度∩4人均耕地資源）的影響力值最大，為0.829，其次是（1地面坡度∩6人口老齡化）的影響力值，為0.752，而（2海拔∩3到鄉鎮中心距離）的影響力值最小，為0.268。

表4 各影響因素及其交互作用地理探測分析表

借鑒劉彥隨等[37]學者利用OLS和地理探測器模型確定主導因素的相關研究，本文最終選擇2個模型均分析出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地面坡度、人均耕地資源、人口老齡化、勞動技能培訓作為影響長壽區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地域分異的主導因素。

3.3 主導因素作用機理

通過以上研究得出影響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的主導因素，考慮研究區特點以及便于與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特征進行對比分析，運用ArcGIS10.2軟件的自然斷裂點法[37-38]對各主導因素進行分級劃分（圖3），進一步探究各主導因素對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作用的機制。

1）地面坡度，是反映地區地形地貌特征的重要指標，是影響農業生產方式和結構的重要因素，對于區域水文、土壤、生物、氣候等要素的空間分異具有重要的影響。通常情況下，當坡度大于25°時，不適于農作物種植，坡度越大越不利于農作物的生長和耕作，同時，地勢起伏變化也會影響道路交通、農田灌溉等基礎設施的修建，地勢平坦的地區農業生產與勞動力就業機會較多，勞動力外出轉移相對較少。從圖3a中可以看出，長壽區地面坡度由西北到東南方向呈現“U型”變化，先減小然后逐漸升高，尤其是西北區域的地面坡度較高，不利于農業規模化生產，農產品產量較低，農民收入來源減少，勞動力轉移強度相對較高；而西南-中部區域地勢比較平緩，農業和社會經濟發展相對較好，農民收入來源較多，勞動力轉移強度明顯偏低。

圖3 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主導因素分級

2）人均耕地資源，是農業生產與經濟發展的物質基礎。從空間地域分布看，長壽區人均耕地資源呈現“南多北少”的特點（圖3b），而勞動力轉移強度表現出“南低北高”相反的特征（圖2），即人均耕地資源越多的區域，其勞動力轉移強度相對較低，反之勞動力轉移強度較高。北部地區多為山地和丘陵，地面坡度大，人均耕地資源少，以傳統的農業種植結構為主，人均收入水平低，勞動力外出就業的趨勢明顯。南部區域地勢條件較好，特別是市區周邊靠近長江及長壽湖、洪湖周邊的行政村，人均耕地及水資源較豐富，依靠區位優勢條件發展現代化農業，龍頭企業和專業化合作社帶動能力強，農民增收明顯，勞動力轉移強度相對較低。

3）人口老齡化，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重大挑戰。隨著年齡的增長，勞動力體力狀況、自身能力下降，轉移成本特別是心理成本增加，轉移所帶來的年收益逐漸減少，外出轉移就業的意愿下降。同時農村老齡人口增多，子女贍養負擔增加，勞動力回流趨勢明顯，導致勞動力轉移強度降低。全區人口老齡化程度大于23%（中等要素水平）的行政村主要集中在西南和中部（圖3c），如雙龍鎮紅巖村、保合村，但渡鎮龍寨村、升高村以及市區街道周邊的行政村，而勞動力轉移強度也大致呈現出同樣的分布特征。同一鄉鎮內人口老齡化程度不同，勞動力轉移強度也不同，如云臺鎮拱橋村人口老齡化程度低于應祝村，而勞動力轉移強度拱橋村高于應祝村。

4）勞動技能培訓，能夠提高勞動力的生產率和就業率，進而增加家庭經濟收入，滿足產業轉型升級對于勞動力能力素質提升的需求具有重要的作用[39]。勞動力參加技能培訓可以提升綜合素質，拓寬就業范圍，增強就業能力，進而提高綜合競爭能力，有利于增強勞動力轉移就業的信心。圖3d樣本村勞動力技能培訓的頻率大小與勞動力轉移強度有一定的空間耦合性，如云集鎮大同村和雷祖村、長壽湖鎮石嶺村勞動技能培訓的頻率高，其勞動力轉移的強度也較高，而新市街道東門村、晏家街道石門村、萬順鎮埡口村頻率低，其勞動力轉移強度也相應較低。因此，勞動技能培訓的頻率越高，勞動力轉移的趨勢越明顯。

在現實中，勞動力是否轉移是由一個或者多個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單一的主導因素其勞動力轉移發生機理比較明晰，便于精準施策，而多個主導因素綜合作用導致勞動力轉移發生的機理更加復雜，政府精準施策難度增大。本文遵循“主導因子－作用對象－作用路徑－作用結果”的分析思路，探討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的發生機理（圖4），不同因素作用在不同的對象上，經過不同的路徑，產生不同的作用結果，最終總結出勞動力轉移空間分異的形成機制（圖5）。

圖4 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發生機理

圖5 長壽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空間分異機制

4 基于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機制的鄉村發展策略

基于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機制，結合不同轉移強度區域的現狀特征、自然資源條件，既保證勞動力穩定就業以鞏固脫貧，又解決農村面臨的現實問題以實現鄉村振興，分別從空間、經濟、社會3方面探究鄉村發展策略（圖6）。

圖6 鄉村發展策略

4.1 基于自然地理條件的空間發展策略

鄉村空間發展應依托自然地理條件，堅持因地制宜，構建分區發展體系，分區分類制定發展指引，形成各具特色的鄉村發展道路。區域自然資源優越，勞動力轉移強度較低，公共配套設施較好，具有一定產業基礎的村鎮，在原有規模上有序改造，以中心鎮和中心村建設為鄉村發展的重點。自然資源條件較差，勞動力流失嚴重，居民點空間分布比較分散的村莊進行搬遷撤并、整合發展，在保障區域生態和農戶生產生活的前提下，構建以農業耕作距離和服務范圍為半徑的生產生活區，設施完善的公共中心區，實現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逐步形成空間分布合理的鎮村體系。

長壽區屬于山地丘陵區，西部和北部山區勞動力轉移強度明顯高于中部和南部地勢平坦區，特別是西部山區勞動力流失問題尤為突出，個別自然村出現青壯年勞動力幾乎全部外出的現象，耕地撂荒嚴重，農村空間布局呈現破碎化和零散化，對于現狀人口較少、生產生活條件較差的自然村進行整合發展，綜合考慮自然環境、區位交通、耕作半徑、公共服務范圍等因素，選擇地勢平緩、資源條件較好的區域進行中心村建設，以保障農戶的生產生活及區域生態環境穩定；中部地區自然條件相對較好，綜合考慮區域環境承載能力，合理控制人口規模，保障地區農業可持續發展；南部市區周邊行政村，靠近長江，土地及水資源豐富，可以依靠城市擴張和輻射帶動作用，加強城鄉一體化發展，實現產業融合和基礎設施共享，進行有序改造升級。

4.2 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為目的的經濟發展策略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造成勞動力轉移的主要原因之一，隨著我國城市化快速發展，城鄉之間的經濟勢差逐漸拉大，農村勞動力不斷從農村轉移到城鎮[40]。因此，應優化調整農業產業結構，大力培育優勢特色產業，拓寬農村勞動力就業渠道，帶動農戶穩定增收，重點扶持規模較大、帶動力強的龍頭企業等新型經營性主體，推動產業融合發展，逐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實現鄉村經濟平穩增速發展。

南部區域靠近市區和長江，市場區位優勢明顯，水資源豐富，積極推廣現代農業生產技術，優先發展蔬菜水果種植業和肉蛋奶供應，建設現代化農業產業園區，提供勞動力就業崗位，增加農戶家庭收入；中部地勢平坦區，耕地條件較好，采用土地流轉或農戶入股等方式建設具有特色的農民專業合作社或農業產業基地，實現專業化、標準化和規模化生產經營，打造具有當地特色的農產品；長壽湖和洪湖周邊地區，發展禽類和淡水魚養殖，同時大力開發以農業觀光為主的鄉村旅游，實現一三產業融合；西部山區和東部局部地區，耕地資源少，積極引入農業企業建立合作社，發展特色種植業和林下養殖業，合理利用和整合土地資源，提高勞動力生產率，緩解勞動力流失嚴重的壓力。

4.3 以鞏固脫貧為目的的社會發展策略

勞動力轉移可以增加家庭收入，是貧困戶脫貧致富最重要的途徑，但勞動力外出主要從事低端行業，流動性強，收入穩定性較差。而農村隨著人口大量轉移，逐漸出現社會階層分化的現象，傳統農耕文化和農業生產逐漸衰落，促使農村人口背井離鄉而向往城市生活。在穩固貧困家庭的持續增收，緩解區域貧困前提下，逐步消除社會階層分化，實現鄉村社會健康發展[41]。

一是勞動力轉移強度高的區域，進一步做好農村貧困勞動力轉移就業扶貧的工作，盤活農村富余勞動力資源，對有意愿外出務工的勞動力組織引導性培訓、創業培訓等，提高勞動力的素質能力，激發貧困人口脫貧的內生動力，實現穩定就業。二是勞動力轉移強度低的區域，采取就地就近就業的方式，積極開展現代農業技術和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訓，促進農民轉向職業化和專業化發展，加強社會引導真正實現“去農化”。三是深化農村改革，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進一步推進城鄉公共服務設施、要素配置和生態環境保護等方面的融合發展，吸引更多人才、資金和技術向農村地區轉移，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實現鄉村振興。

5 結論與討論

5.1 結 論

本文以重慶長壽區村域為研究單元，運用綜合評價法對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進行綜合測度，借助OLS和地理探測器模型等方法，獲取影響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分異的主導因素，分析揭示主導因素作用機理和空間分異形成機制，并在此基礎上探討鄉村發展的策略，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研究區內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整體水平較高，空間分布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性。山區受到自然地理條件的限制，資源稟賦不足，農業產業發展受限，勞動力外出轉移強度高；平緩低丘區耕地資源較豐富，農業耕作條件好，勞動力外出轉移程度相對較低。在內部或局部地區，因受河、湖等水資源的影響，勞動力轉移強度在鄉鎮行政村單元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局域關聯呈現“小聚集”的空間特征。

2）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受多種因素共同影響，且任意2種因素的交互作用大于單個因素的作用，地面坡度、人口老齡化、人均耕地資源、勞動技能培訓4個因素是勞動力轉移強度分異的主要影響因素，其影響效應具有空間異質性。地面坡度、勞動技能培訓與勞動力轉移強度呈現正相關，人口老齡化、人均耕地資源呈負相關。因此，需結合區域差異性和一致性，依據主導因素及作用機制，因村施策，從而實現鄉村振興發展。

3）為了有效解決勞動力轉移所引發的各種問題，實現貧困家庭穩定脫貧及鄉村振興，從空間、經濟、社會3方面構建鄉村發展策略。空間發展結合村域自然地理條件、勞動力轉移特征和發展現狀合理優化鎮村空間體系；經濟發展通過調整優化農業產業結構，發展特色產業，實現一二三產融合，縮小城鄉居民收入；社會發展以完善制度政策和勞動技能培訓為載體，實現城鄉人才有序流動，促進農村勞動力穩定就業，以鞏固區域脫貧，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

5.2 討 論

農村勞動力流失嚴重、貧困家庭長效脫貧機制不健全是當前制約農村發展和振興的重要現實問題。本文以重慶長壽區為例，對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進行綜合評價，在分析其主導因素和分異作用機制的基礎上，從空間、經濟、社會3方面探討鄉村發展策略。但在實際的操作中，不同區域社會經濟發展具有差異性，同時內部依然存在空間分異特征，選取影響因子可能會造成一定的誤差；同時，因沒有面板數據進行多年對比分析，未能更好地揭示分異特征。伴隨國家脫貧攻堅政策的深入推進和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實施，村域勞動力轉移強度的主要影響因素和分異機制也會發生變化，使農村發展面臨諸多困境和挑戰，如區域相對貧困問題、返鄉就業創業政策保障、農村扶貧產業同質化、農村人口的合理規模等。因此，在后續的研究中，需根據農村發展實際情況和區域發展階段，進一步完善影響因素的選取及獲取面板數據，及時發現農村勞動力轉移過程中的新問題和新因素，從而為合理制定完善相關政策提供參考，有效銜接國家精準扶貧和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促進鄉村健康有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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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tial pattern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labor transfer intensity of rural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in southwest mountainous areas of China

He Tian1, Liao Heping1,2※, Sun Pingjun1, Liu Yuanli1, Wang Gang1, Qing Libo3

(1400715; 2400715; 3621000)

Labor transfer is regarded as an crucial way to increase family income and ameliorate poverty for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in mountainous areas in the southwest China. The negative consequence is that it causes labor loss, slowing or damaging local social-economic development. It is hence important to implement national strategies to alleviate poverty while in the meantime revitalizing local economy, in which understanding spatial pattern of the migration workers and the underlying factors plays a key role. Taking Changshou District at Chongqing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surveyed and analyzed migrating labors from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in the villages using a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method. Using the geographic detecting model and the OLS regression model, we diagnosed the main factors underpinning the difference in labor transfer between the villages in these areas. The main results were: 1) There was a regional difference in labor transfer from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between the villages, characterized by “two-highs and one-low”, with the “two-highs” representing Mingyue Mountainous Area in the West and Huangcao Mountainous area in the Southeast and the “one-low” representing the southwest-central low hilly area. 2) The main factors underlying the difference in labor transfer from the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between the villages were age, cultivable land per capita, land slope and labor training,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decisive power of these four factors was 0.410, 0.396, 0.363 and 0.301, respectively. 3) Labor transfer was a result of the interaction of multiple factors, and the interaction of any pair of factors was greater than that of any single factor. 4) Based on the factors underlying the difference in labor transfer from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between the villages, we recommend that each village should take strategies based on its location, economy and society to orderly implement poverty-alleviation strategies and revitalize local economy so as to reduce labor transfer.

rural areas;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labor transfer; geodetector; southwest mountainous areas; Changshou Districts of Chongqing

2019-12-27

2020-02-04

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博士項目（2018BS86）；重慶市教委科學技術研究項目（KJQN20190083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41701611）；西南大學引進人才項目（SWU019020）。

何田，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國土資源與區域發展、鄉村貧困治理。Email：578299157@qq.com

廖和平，教授，博導，研究方向為土地規劃與管理、精準扶貧與區域發展評估。Email：liaohp@swu.edu.cn

10.11975/j.issn.1002-6819.2020.05.038

F304.6

A

1002-6819(2020)-05-0325-10

何 田，廖和平，孫平軍，劉愿理，王 剛，青麗波. 西南山區村域貧困家庭勞動力轉移強度空間格局及影響因素[J]. 農業工程學報，2020，36(5)：325－334. 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05.038 http://www.tcsae.org

He Tian, Liao Heping, Sun Pingjun, Liu Yuanli, Wang Gang, Qing Libo. Spatial pattern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labor transfer intensity of rural poverty-stricken families in southwest mountainous areas of China[J]. Transactions of the Chinese Society of Agricultural Engineering (Transactions of the CSAE), 2020, 36(5): 325－334.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05.038 http://www.tcsa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