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廊

李哲夫

在石碑的孔洞里傾聽黃河濤聲

瞅瞅這株柏摸摸那棵樹

一尊石辟邪造像

避不了圣殿的一次次傾斜

罩不住

該活即活該死即逝的靈魂

貼近一塊石碑的孔洞

想傾聽黃河濤聲

回音里

僅有幾絲細微的喘息聲

鏖戰昆陽的腥風血雨

早已變了顏色

—— 枕河蹬山

那是漢光武帝永恒的姿勢

聳立云端的塔

齊云塔在白馬寺另一側

我看見

太陽剛好將它的頭顱磕在塔尖上

一群鴿子

擠壓著風鈴的聲音

幾個信徒圍著塔轉圈

一朵朵青石蓮花被磨得錚亮

垂柳深處

藏著比丘尼道場的三間客堂

有人在塘邊做夢……

天子駕六

一個舉世無雙的東周寶器

一次次被諸侯僭越

一個八百年的王朝

他們的金黃

被歲月的河流淘洗得白白凈凈

馬還未累死

又被后來的帝王駕乘

宮殿逐漸虛空

那些僅能照亮自己的燈盞

十分微弱

除了還叫天子

再無天子之神力

一乘遺骸

六匹馬骨

只是歷史的一部分

御河之眼

它在看誰的良心被偷走

誰的皇位被搶占

看了多年

卻看不住一個靖康之恥

它瞳仁內核有座城池

它的上眼皮剛好有人經過

一艘游船

在它的下眼皮加快速度

它與他的欲壑

誰能填滿

曾經的厚實

在大地三米之下

尖銳過往

被夜不收的游船劃破

彼岸花越來越多

它的芬芳

愈來愈濃郁

三都澳·狗頭山

1

不問雌雄來路

趴著打望

比站起來看的感覺好多了

東瞅瞅

西瞧瞧，并非英雄氣短

沒有恢宏殿宇，更無香火與香客

所謂的絡繹不絕

僅是從它身旁溜過的打漁船和小火輪

以及軍港里

不時進進出出的艦船

2

向往大海

傾心咸澀的風

卻不能讓輪船舢板與狗頭山的夜晚一起出走

白鷺驚飛

歸舟，亂了方向

波浪，成為離開陸地的另一種坎坷

云頂之上的牛頭

1

更多的藍哺育著空氣

犄角掛在月亮之時，天空搖晃了一下

林間，鳥兒像樹葉紛紛墜落之后

你仍沒忘記草繩、草菲

以及木樁與麥子曾對你傾訴過的衷情

云飄著

風醒著

我看見你與星星深入到田野的許多角落

2

從地上到樹上安家

黢黑骨頭

趴在門楣和陽光一起涌動

卑微的身份高貴起來

當哞啼勝過鳥聲

高舉的頭顱在云之巔被一棵大樹多次記憶

深陷泥土的蹄印

有著鏵犁一樣的犀利……

翠 云 廊

廊里，非同一般的幽

那些靜

不時被游人打攪

那些郎

卻都老了

結義柏

龐統柏的名字

由西向北遮天蔽日

這條路

它在向我宣講什么

征戰的

一直挺立劍門關

陽光滲漏枝椏沒給開疆拓土的將士

利劍負于鎧甲之上

成為雕像的他

猶如我在目睹一朵野菊花的飄零

一只錦雞突然躥出

不用苛責只能容忍它帶著天生的反叛

把盛夏虛火

帶向遙遠和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