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的影響和啟示***

〔 DOI〕 10.19653/j.cnki.dbcjdxxb.2020.04.001

〔引用格式〕 ?鄒力行.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的影響和啟示[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20，（4）：3-10.

〔摘要〕本文應用平衡分析方法，系統研究新冠病毒對全球的影響，深入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治理能力的挑戰，宏觀思考新冠肺炎疫情產生的原因，重點回答加強全球治理能力的戰略思路。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增加中美關系的復雜性敏感性危險性，加劇國際社會生態不平衡。新冠病毒沒有國界，需要人類團結抗疫。新冠肺炎疫情可能改變人類一些行為方式，對全球生產和需求造成嚴重沖擊，助長單邊主義，加劇地緣政治沖突，影響全球經濟一體化，挑戰全球治理能力，使中美關系更接近冷戰。本文針對性回答如何建立常態化防范新冠肺炎疫情機制、增強新型社會建設力量等問題，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學術討論，提出“事權與責任配套、科學與政治分開、堅持生態平衡發展”思路。

〔關鍵詞〕新冠病毒;新冠肺炎疫情;平衡思維;全球治理;生態平衡

中圖分類號：F1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4096（2020）04-0003-08

一、引 ??言

21世紀以來，僅冠狀病毒家族的成員就已經三次肆虐人類世界。2003年SARS病毒（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病毒），2012年MERS病毒（中東呼吸綜合征病毒），2020年初新冠病毒（COVID-19）又突然降臨人類世界。盡管人類建設了無以倫比的人類文明和高度發達的信息社會，但非常原始的病毒仍然可能造成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人死亡，仍然可能對人類世界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仍然可能對中國全面實現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復興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更為重要的是，這些病毒的出現本身可能就是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個“產物”，是伴隨發展而產生的。其根本原因很可能是我們的社會經濟發展忽視了對自然生態平衡的影響，以及自然環境變化因素對社會生態平衡的反作用。在發展過程中，伴隨著我們越來越多地入侵動植物的天然棲息地，越來越多地飼養動物滿足我們的生活需求，那些天然寄居于動物體內的微生物就獲得越來越多的入侵人體的機會。而人類世界高度密集的群居環境、高度發達的人員和物資流動網絡，又給傳染病的肆虐提供了溫床。按照傳染病防控“隨時監測、及時報警、迅速撲滅”三原則要求，人類世界還沒有做好預防一場大疫情發生的思想準備、法律準備和技術準備，在“黑天鵝”出現時，人民很倉促、醫院很倉促、政府很倉促。在信息透明、輿論監督、社會治理、應急體系等方面仍有很大的改進空間，面臨巨大的挑戰。

新冠病毒沒有國界，不分種族。將新冠肺炎疫情政治化、污名化，這無助于全球共同遏制這場幾十年來最大傳染病疫情的蔓延，無助于中美關系的健康發展，也無助于中美兩國人民和世界各國人民的福祉。各國應該團結、合作，而不是相互埋怨、推諉、指責。世界衛生組織在全球公共衛生體系中的領導作用應該得到尊重和加強，全球需要依托世界衛生組織加強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信息共享，推廣全面系統有效的防控指南。中美作為世界上的兩個大國，應該用合作去影響世界，在共同的抗疫進程中，尊重科學，珍惜生命，讓各國各地區人民免受更大的傷害。

全球新冠病毒肆虐，對人類世界產生全面沖擊。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不僅要研究當下針對性對策，還必須考慮其長期影響，做好全面布局。

二、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有五大影響

（一）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人們對世界的認識

新冠肺炎疫情生動而又深刻地說明，全人類是一個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沒有哪個國家、哪個地區能夠獨自應對人類面臨的各種挑戰，也沒有哪個國家、哪個地區能夠退回到自我封閉的孤島。新冠肺炎疫情之下，“居家隔離”看似一個最原始的傳統措施，實際上是一個涉及生與死的最有效方法。新冠肺炎疫情也使我們更加深刻認識到，人類科技雖然達到前所未有程度，但小小病毒足以對人類造成毀滅性打擊，人類是脆弱的，人類需要一種對人類天敵的警惕之心，以及對自然的敬畏之情^[1]。新冠肺炎疫情還可能改變許多人對大城市生活風險的評估，城市越大，受各種災難影響也大，相對來說，中小城市、鄉村比較安全。新冠肺炎疫情還使一些有識之士深入思考世界格局演變和人類發展方向。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沃爾特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將加劇國際權力格局和影響由西方向東方的轉移^[2];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Robin Niblett認為，在這樣的背景下，世界幾乎不可能回到21世紀初那種互利共贏的全球化狀態^[2];基辛格認為，新冠病毒大流行，將永遠改變世界秩序^[3]。

（二）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人們日常行為方式

一是改變禮儀方式。用傳統的抱拳禮、合掌禮，代替握手和直接的接觸，是一種防控疾病傳播的交往方式，這種方式應該大力提倡并將成為普遍的文明舉止。二是改變生活方式。勤洗手、必要時戴口罩，既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三是糾正一些對家畜的錯誤認識，徹底改變貪吃野生動物的丑陋行為。比如，中國農業農村部最近指出，狗是與人相伴的“伴生動物”， 而不是 “傳統家畜”，不應列為可食用的“家畜”。貪吃野生動物行為不但犯法，而且危害全人類，必定會得到一種報應。相信新冠肺炎疫情之后，不會再有這樣的市場，也不會再有這樣的貪欲。四是改變會議形式。人們會更多地依賴視頻會議形式，代替傳統的面對面聚集在一起的會議形式。一些部門已經開始設計和建設以視頻會議為主體的會議空間。比如，為聯合遠程工作創造舒適環境，將普通的視頻會議、即時通訊群轉向能夠提交工作材料、開展積極討論的虛擬現實會議。五是居家辦公成為一種潮流，新冠肺炎疫情讓人們進一步增加對“居家隔離、遠程工作”的肯定，而且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一種更有效率的工作，可以避免大量會議，減少道路擁堵，提高商業效率。

（三）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經濟政策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金融市場遭受重大損失和劇烈動蕩。僅3月，投資者已將約900億美元資金撤出新興市場，這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資金流出;華爾街股市兩周之內連續下跌熔斷4次，資本市場出現嚴重流動性危機。一些主權基金全線撤回，投資人風險平價策略暴露大量風險頭寸，銀行受“沃爾克規則”限制還要減少流動性供給，而加劇“經濟疫情”。 特別是一些不發達國家，即使沒有發生新冠肺炎疫情，其2020年人均收入都很可能會停滯或下降，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很可能出現新一輪債務危機。

為了防止全球經濟陷入衰退，多國央行紛紛提出新的量化寬松政策。美聯儲3月連續兩次緊急降息，降低存款準備金率至 0%，并宣布“無上限”量化寬松政策，擴大現有貨幣市場共同基金流動性工具（MMLF）和商業票據融資工具（CPFF）的抵押品范圍，支持實體經濟信貸;歐洲央行推出價值近萬億歐元的緊急資產購買計劃。同時，多國政府還采取針對性的積極財政政策，減緩新冠肺炎疫情給經濟生活帶來的沖擊。美國通過《冠狀病毒援助、救濟和經濟安全法案》，擬用2萬億美元幫助受新冠流行病影響的人群和企業?，這是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財政刺激計劃;德國政府也提出一攬子紓困計劃，英法兩國均提出價值數百億美元的經濟刺激方案和數千億美元的政府貸款。為了加強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G20緊急會議聯合聲明向全球經濟注入5萬億美元，作為有針對性的財政政策、經濟措施和保障計劃的一部分，以應對新冠流行病對社會、經濟和金融的影響。全球在短時間內注入這么多資金，固然能救急，但也有可能產生全球大規模的通貨膨脹，這是很令人擔憂的，必須高度警惕。

（四）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產業結構調整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產業結構調整出現四種新情況（如表1所示）：一是促進健康用品產業化。醫療用品和藥品（口罩、手套、呼吸機、擦酒精和疫苗）、清潔用品，以及遠程辦公設施生產將繼續蓬勃發展，在一段時間內保持高于趨勢的增長;而旅游業及其相關行業則受到重創，很多人將對遠途旅游更加謹慎，導致餐飲、運輸、零售、娛樂等服務業的需求減少。比如，達美航空2020年4月3日表示，預計第二季度收入下降90%，每天損失6 000多萬美元現金^[4]。二是供應鏈多樣化，以減少依賴。比如，2020年3月16日， 美國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納瓦羅稱，美國準備將醫療供應鏈從中國等國家轉回美國，以降低對外國的依賴^[5]。可以預料，危機過后，一些工業化國家很可能進一步加強“再工業化”，增加本國、本地區的供應鏈，以確保關鍵民生物資供應。三是跨界產業化。比如，一些原來生產高級香水的企業，轉而及時生產洗手液等防疫用品。四是產業鏈集群化，以增強抗風險能力。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有些企業由于國際訂單減少而面臨倒閉;也有些中國蘇州、重慶等地的電子制造商訂單不但沒有下降，還有較大幅度增長，究其原因是這些地方已經形成產業鏈集群，電子制造相關的配套零部件，超過 80% 是在本地生產的。這種集群化的生產模式降低了從全球采購零部件所帶來的風險。

中國有可能進一步強化“產業鏈集群化發展戰略”，在粵港澳大灣區、京津冀、長三角、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等地區重點打造一批空間上高度集聚、上下游緊密協同、供應鏈集約高效的新興產業鏈集群;北美、歐洲也完全有可能出現一批戰略性產業鏈集群。產業鏈集群化發展將成為全球產業鏈重構的重要特征。

（五）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經濟一體化

新冠肺炎疫情有可能從三個方面影響全球經濟一體化：一是單邊主義代替多邊合作。加大一些國家和地區各自為政的步伐，進一步優先考慮本國、本地區利益，迫使一些政府、企業和社會提升自治能力，減弱保護全球經濟一體化創造共同利益的動力，從而對全球經濟治理架構造成不利影響。二是進一步加劇地緣政治沖突。一些國家在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繼續堅持傲慢看待世界，加強維護既得利益和在全球的主導地位，加劇“政治制度”之爭，有可能對一些不同制度的新興國家采取極端的遏制手段，如進一步打貿易戰、將長臂管轄權加大，控制能源市場、攪亂周邊環境、增加發展成本，似乎也可能運用局部戰爭等措施，在政治、經濟、軍事上全面展開地緣政治博弈。三是在全球公共衛生治理一定程度上得到重視和加強的同時，總體上解決區域或全球問題的意愿或承諾有可能降低。新冠病毒危機將導致一些國家和地區把目光轉向國內，關注國內發展而不是國際問題，從而影響全球經濟體制改革和建設。美國宣稱和實施與世界衛生組織脫鉤，對全球公共衛生體系建設有重要的負面影響。

三、新冠肺炎疫情嚴重挑戰全球治理能力

（一）世界衛生組織專業權威得不到足夠重視

關于全球公共衛生安全這類問題，最有資格做評判的應該是世界衛生組織以及有關的傳染病學或疾控專家。但是，有些國家不以為然，將政見凌駕于專業權威，將個別利益凌駕于公共健康，錯失寶貴的窗口時間，對本國和全球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比如，世界衛生組織1月中旬就向各國各地區發出新冠肺炎疫情警示，1月30日就宣布新冠肺炎疫情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但一些國家對此沒有引起足夠重視，沒有及時為大規模抗疫開展任何資源上的準備，導致沉重的代價。再比如，關于病毒命名和溯源問題，世界衛生組織及時做了科學的命名，多次指出不應該出現污名化和帶有種族歧視的做法，但美國等一些政治人物和媒體，置世界衛生組織專業權威不顧，一意孤行，給全球造成很大不安，不利于全球共同抗疫。中國武漢的確是最早公開通報發現新冠肺炎疫情的地方，但最早新冠病毒到底出現哪里？到底是什么時候？這些嚴肅問題應該交由專業人士研究。近期，有些科學權威、專業人士有些發現和報道。比如，美國西奈山伊坎醫學院（Icahn School of Medicine at Mount Sinai）和紐約大學格羅斯曼醫學院（NYU Grossman School of Medicine）研究人員分別得出驚人的相似結論，從目前的基因組顯示，大多數紐約冠狀病毒病例來自歐洲^[6]。一些國際頂級學術刊物上也發表了一些觀點，如英國《自然》雜志指出：“我們當初的做法確實有誤，我們愿為此承擔責任并道歉”“病毒不會歧視——我們所有人都有風險”^[7]。這些觀點值得重視。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對人類的傷害，給各國各地區造成的損失已經無法估量，尋找“病毒源頭”對于防控這次新冠肺炎疫情和以后新的新冠肺炎疫情都是必要的。無論病毒源自哪里，中國同其他出現新冠肺炎疫情的國家一樣，都是病毒的受害者，都愿意與各國各地區人民共同阻擊新冠肺炎疫情的繼續蔓延。新冠病毒不是武漢病毒，也不是美國病毒，而是世界病毒，是最嚴重的全球公共衛生危機之一。

面對新冠肺炎疫情，需要世界衛生組織發揮領導作用，依托世界衛生組織加強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信息共享，推廣全面系統有效的防控指南。在如此需要團結一致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之魔的關鍵時刻，各國各地區應該同國際組織合作，特別是同世界衛生組織合作。正如國際權威醫學雜志《柳葉刀》強調，世界衛生組織當前仍然是唯一能夠提供全球健康領導力、激發干預所需要的信任的機構， 世界衛生組織在協調全球應對工作中發揮的核心作用必須繼續下去。

（二）聯合國機構缺少協調能力和自我生存能力

新冠肺炎疫情是二戰以來最嚴重的全球危機。病毒對經濟沖擊加劇，給各國各地區帶來不穩定，甚至可能會出現動亂和沖突。國際社會需要大規模、協調一致的和全面的多邊應對措施。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2020年4月1日呼吁世界應該加快擊敗病毒的腳步，付出更多行動。然而，聯合國除了“呼吁”之外，很難有其他實質性的措施。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只有在20國集團承諾和支持下，才能在其現有職責范圍內開展工作。美國總統4月7日猛烈批評世界衛生組織“把事情搞砸了”，宣稱該組織“基本由美國出資，卻非常以中國為中心”，表示要強有力地阻止美國向世界衛生組織提供資金。這從一個側面告訴世人，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的生存是受制于人的。事實也是如此，聯合國要想獨立地做一件事情是很難的。比如，古特雷斯最近強調“要調查病毒源頭”，但聯合國秘書長卻沒有實權。如果要以聯合國名義開展調查，則需要安理會“授權”。而聯合國安理會能否通過“授權”， 則要看5個常任理事國能否達成一致。如果不能達成一致，聯合國的調查也就難以實施和進行。聯合國缺乏與時俱進的全球協調機制，嚴重影響聯合國及其國際機構的有效性。因此，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多次向國際社會呼吁催促各方高度警醒。聯合國面對的考驗，是對國際社會的共同考驗。

（三）主要大國缺少緊密合作

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沒有一個國家可以憑一己之力戰勝病毒。各國各地區領導人在國家層面處理這場危機時，還應該關注和支持全球性協調行動。然而，美國領導人這一次并非如此。比如，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2020年3月七國集團外長會上本來有機會發揮重要作用，但堅持要在公報中提“武漢病毒”，遭到其他國家外長反對。當各國各地區領導人努力控制新冠肺炎疫情時，美國一些領導人卻好像新冠肺炎疫情沒有發生一樣，還在熱衷于打擊別人。比如，對伊朗進行“極限施壓”。伊朗是世界上感染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即使是英美等國的親密盟友，也在呼吁特朗普政府放松對伊朗的制裁，允許向伊朗運送8 000萬人民醫療物資和人道主義援助。然而，美國一些領導人卻將新冠肺炎疫情視為“極限施壓”的工具，不顧大量無辜平民可能因此而喪生，進一步暴露美國人道主義的政治因素。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冠狀病毒大流行使美國和中國更接近冷戰。在病毒造成全球六百多萬人確診、三十多萬人死亡和經濟大破壞之際，美國將新冠肺炎疫情責任“甩鍋”中國;中國抨擊美國“種族主義、仇外”言論以及不負責任和無能行為。與此同時，美國繼續對來自中國數十億美元商品（包括急需的醫療防護裝備，如口罩、手套和護目鏡等）征收關稅，中國繼續征收反關稅，這在亟需團結抗疫的情況下，在很多企業難以維持生存的情況下，無疑是雪上加霜。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UC San Diego）21世紀中國中心（21st Century China Center）主席蘇珊·謝爾克（Susan Shirk）認為，美中關系已經變得多么敵對。顯然，中美關系面臨著迅速惡化的風險^[8]，這對中美和平發展是不利的，對中華民族復興是不利的。

新冠病毒沒有國界。將新冠肺炎疫情政治化、污名化，這無助于全全球共同遏制這場幾十年來最大傳染病疫情的蔓延，無助于中美關系的健康發展，也無助于中美兩國人民和各國各地區人民的福祉。各國各地區應該團結、合作。中美作為世界上的兩個大國，應該用合作去影響世界，在共同的抗疫進程中，尊重科學，珍惜生命，讓各國各地區人民免受更大的傷害。

新冠肺炎疫情可能造成單邊主義和民粹主義高漲，成為全球秩序變化的催化劑。就其根本原因：一是主要大國之間缺少戰略互信，造成以偏概全、“陰謀論”盛行，很容易把新冠病毒危機政治化、把一些經貿問題政治化，構成零和博弈。二是缺乏與時俱進的全球協調機制，難以形成最大公約數的全球話語體系，很容易產生政治情緒，助長保守主義。三是全球缺乏指導新時期發展的理論，對經濟社會發展各種要素的全面作用和相關聯系分析不夠，對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多邊主義以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缺乏系統深入研究。

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使現有的問題更加嚴重，也可能創造百年一遇的機會^[9];新冠肺炎疫情可以得到控制，但不意味著社會心理能夠馬上恢復;新冠肺炎疫情可能改變一些組織行為，但不容易改變全球的基本秩序;新冠肺炎疫情給經濟全球化帶來波折，但經濟全球化進程不可逆轉;新冠肺炎疫情對人類健康的攻擊可能是暫時的，但對人類歷史的影響和心靈的沖擊是長期的。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之后還會出現新的疫情嗎？出現新的疫情怎么辦？我們必須考慮這些問題。

四、新冠肺炎疫情帶給我們的思考

（一）新冠肺炎疫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這次新冠病毒是對人類社會的高度警示：世界需要遵循生態平衡規律。盡管我們建設了無以倫比的人類文明和高度發達的信息社會，但非常原始的小小病毒仍然可能對人類世界造成致命打擊，仍然可能對中國全面實現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復興造成毀滅性打擊。更重要的是，這些病毒的出現很可能是人類社會不恰當發展過程中的伴隨“產物”，在將來很可能以新的病毒形式出現。其根本原因是我們的發展忽視了生態平衡，以及自然環境變化的因素。從現在起50年后，生活將變得不同，更加溫暖的環境，可能不斷地滋生新的病毒。在發展過程中，隨著我們越來越多地入侵動植物的天然棲息地，越來越多地飼養野生動物滿足人類生活需求，那些天然寄居于動物體內的微生物就獲得了越來越多的入侵人體的機會。而人類世界高度密集的群居環境、高度發達的人員和物資流動網絡，又給傳染病的肆虐提供了溫床。據信，埃博拉、非典、禽流感和現在的新冠病毒都是從動物到人類的病原體傳播開始的，大約3/4的人類新疾病起源于動物。人類對生物多樣性喪失的影響可能加劇未來的流行病。因此，從根本上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必須嚴格遵循生態平衡規律， 深入研究復雜的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10]，妥當處理人類在生態系統、在人類社會的相互作用，協調好人與社會之間、社會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促進全球經濟、社會、自然的協調發展和人類的可持續發展。

（二）如何維護信息流和物質流暢通循環？

新冠肺炎疫情之下，人們需要重視“經濟全球化的平衡發展”。一方面信息交流希望更加及時準確;另一方面更加重視對自己國家安全和基本民生的主導性，加快彌補和完善各自和區域化的完整產業鏈。這在某種意義上告訴我們，全球化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大趨勢，但極端依賴全球化是不妥的，以為各國各地區可以完全從世界各個角落調配資源是不可靠的，我們即便不考慮人為因素，也必須考慮到新冠肺炎疫情這一類難以把控的災害影響以及其他自然災害的影響。與此同時，過分地回到和強調“經濟主權”時代，完全搞自足自給，既不經濟，更不現實，也是不可能的， 是違背經濟發展規律的。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分工已經形成的情況下，要讓已經去往海外的企業回流到本國也是有成本的。比較妥當的做法是，人類社會從命運共同體出發，共同維護產業鏈供應鏈穩定運轉，保證信息流和物質流暢通循環，盡量避免隔離措施阻礙經濟運轉、工廠開工和消費者購物。全球經濟需要進一步的更加理性的平衡的融合^[11]。

（三）如何建立常態化防范新冠肺炎疫情機制？

這次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世界衛生組織和中國衛生主管部門在局勢研判、疾病防治、信息交流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也暴露出公共衛生安全管理機制還存在不足。出現新冠肺炎疫情，為了不束手無策、不耽誤戰機，首先需要一個科學權威及時的“吹哨”和“行為規則指南”，也就是要有一個科學的系統決策體系。應用社會系統工程創新與實踐，有助于建立和完善這個決策體系^[12]。從人類健康發展根本要求出發，建立社會巨系統公共衛生防疫定性—定量—定性分析支持總體決策體系。這個體系是由專家團隊和高新技術設施有機結合所構成的高度精密化的人機交互系統，具體由四個部分構成：一是專家體系，包括衛生等相關領域專家。二是公共衛生數據庫，包括歷史的和原始的數據材料等。三是工具體系，包括計算機運算設備、虛擬設備和網絡設備等。四是知識體系，包括醫學知識、公共衛生政策、社會治理，以及平衡思維、綜合集成方法等。這四個部分構成一個高度智能化決策支持系統，這個系統具有綜合各種知識的功能，包括科學知識、公共衛生知識、定性知識和定量知識，實現從定性認知到定量認知的新的認識深度，支持產生新的概念、新的政策、新的知識，所以它是根據新情況、產生新知識的系統，是支持編制應對突發疫情總體方案和中央決策的科學技術體系（如圖1所示），是常態化的應對疫情的戰略性措施^[13]。

（四）如何增強新型社會建設力量？

在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我們看到一種新型社會建設力量發揮了非常好的作用。這種力量將傳統與現代結合，人道物援與人文關懷結合，醫療工作與社會工作結合，臨床與預防結合，集中力量與社區自治結合，個體行為與社會規范結合，形成科學的建設社會的行為模式。比如，醫務社工致力于縮小醫療的差異，中藥和西藥同時發揮作用，一個《蒜泥呼吸法》增加人的抵抗力;一句“異域山川，風月同天”讓人暖從心來;中國政府一聲令下，四萬多白衣戰士馳援湖北重疫區;紐約市長一句求援，全美6萬多志愿者醫務人員積極響應趕赴疫區;為了減少傳播、減輕負擔，社區居民響應號召心甘情愿宅在家里辦公、學習，用一種特殊方式阻擊新冠肺炎疫情;一些研究人員及時謀劃應用大數據科學和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來戰勝新冠肺炎疫情。這一切高度體現了新時期人類的社會責任，可以說是科學建設社會的壯舉。這種壯舉對于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對于人類社會的健康發展，是極為寶貴的。一切偏見、只顧埋怨、只顧悲觀、只顧抹黑、只顧甩鍋、只顧傲慢、只顧嘲笑、只顧指責、只顧戾氣、只顧煽情，都是不可取的。面對人類共同的困難和前途，建設性的言行是最有效的武器，我們需要科學建設社會的力量。我們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問題和做事，一切都應該是建設性的，是有利于我們所居住的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更加美好的，是有利于人類社會建設的^[14]。

（五）如何在命運共同體中體現責任？

世界已經成為一個“地球村”，“地球村”的任何地方爆發疫情，其傳播的速度和造成的傷害遠遠大于以往任何時候。面對人類共同的疫情，各國各地區不論大小都有責任，都應該盡力而為，為阻擊疫情做出應有的貢獻，特別是大國和重要經濟體應該有更多的擔當、做出更大的貢獻。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有助于增強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只有世界好，我們才能真正好;只有世界平安，我們才能真正平安;只有世界健康，我們才能真正健康。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也有助于召喚新時期的人道精神。拋棄政治游戲，加強馳援，同舟共濟，守望相助，相互借鑒，攜手前行，共克時艱。由于地理條件和歷史條件而形成的不同價值觀、不同文化沒有好壞之分，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也沒有高低之分，都是人類文明的寶貴財富，都應該相互尊重、求同存異、博采眾長， 不斷完善和調適自己的行為方式，給社會更多的舒適、更多的喜悅、更多的安全、更多的關懷。

五、加強全球治理能力的戰略思路

（一）事權與責任配套，善用平衡規律 改進全球治理協調機制

在全球化深入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需要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更好地發揮作用。聯合國及其國際機構協調全球發展的責任更大了，其相應的處理問題的權力也應該加強，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要求。可考慮將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的職責系統分為兩類排序：一類是純粹的教科文衛環保事項，按事項緊迫性和所涉費用規模排序，在一定規模范圍的事項，可不必通過聯合國理事會討論授權，而完全由聯合國秘書長在聯合國民生基金支持下決定組織實施。如聯合國秘書長最近提出的“調查病毒源頭”這樣的事項，完全可由聯合國秘書長決策。另一類是國際政治軍事安全事項，涉及國家和地區之間的爭端，則仍然按目前做法，由聯合國安理會能否通過“授權”而定。同時，通過市場方式增強聯合國民生基金的籌資渠道，特別是賦予世界衛生組織更充足的資源，提升其應對全球公共衛生危機的能力。一是由各國各地區政府代收部分碳排放稅充實基金。二是設立全球發展稅，主要由一定規模的跨國公司直接向聯合國民生基金繳納。三是鼓勵各國各地區公司個人捐款。這種設計和考慮是遵循和應用事物平衡運動規律，來促進完善全球治理協調機制。從平衡規律看，我們生活的世界，始終需要保持一種平衡的狀態，始終處于由不平衡到平衡到再平衡的動態。聯合國的事權與責任也需要平衡，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二）科學與政治分開，善用平衡思維拓展全球話語體系

按照上述事權分類，抗擊新冠病毒完全是一項純粹的公共衛生事項，特別需要世界衛生組織的專業領導，應該不受政治的干擾。誰都不想看到新冠病毒。面對新冠病毒這種危險、致命的新病毒，傳染性像流感，但又比流感致命，以及疫情發展的不確定性，未知因素很多，難免經驗不足，應該理解各方制定應對方案需要一定的時間，科學家研究探討新冠病毒措施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并允許可能出現的曲折過程。相信各個方面，包括國際組織會在事后認真總結經驗教訓，不斷改進工作，以便做得更好。眼下的重點應放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上。各國各地區應該團結，應該超越黨派、宗教信仰、意識形態等一系列差異，共同合作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各國各地區文化習俗、地理條件不同，抗疫策略不完全相同，這是很正常的，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不好，相互只能作為借鑒。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能要做好中長期的作戰準備，做好常態化的抗疫工作安排。可以相信，通過這次抗疫，各國各地區在加強構建全球健康防疫體系議程方面會比較容易形成共識。問題是：影響人類健康發展的因素很多，不僅有病毒，還有環境，還有其他的人為的和自然的因素。因此，從根本上來說，我們有必要加強構建各國各地區具有最大公約數的全球話語體系。在社會巨系統中，為了處理各方面的綜合的影響人類健康發展的因素，我們可能需要跳出新冠肺炎疫情談疫情，積極探討思維方法創新。平衡思維是從平衡的角度認識事物和處理問題的一種方法;是在思維過程中應用平衡規律，把事物的平衡問題作為研究對象，形成以平衡既為動因又是目的的思維方法;是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相結合、定性與定量相結合、宏觀與微觀相結合探索健康發展的一種方法;或者說是進行系統平衡分析的方法^[11]。對人類健康而言，只有實現人的內在平衡和人與環境的平衡，才能獲得健康，才能實現健康的發展。為了實現平衡，我們首先要高度重視不平衡，針對影響平衡的主要因素，采取相應的措施，促進不平衡轉化為平衡，從而實現健康的發展。比如，目前普遍存在著“以人為中心”的發展觀，一切都為了人類，不考慮與人類相伴而生的其他的生命和環境，這是不妥當的，或者說是不全面的。從平衡思維的角度，我們必須強調人和自然環境同樣重要。因此，我們有必要調整我們的發展觀，建立以人和自然互為依托的教育體系和社會氛圍，引導全社會成為向善的力量，不但思考我們所從事的工作在社會和道德層面上的影響，而且還要思考對自然的責任和保護。

（三）堅持生態平衡，善用平衡理論支持全球可持續發展

新冠肺炎疫情之所以肆虐全球，從根本上說是因為全球生態發展出現某種不平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需要堅持生態平衡發展。平衡的發展，發展的平衡。發展是為了什么？發展是為了由不平衡達到一種新的平衡。實現平衡應該是我們的發展目的。怎樣才能實現平衡呢？只有遵循和應用平衡規律才能實現平衡。發展不足、發展過慢、發展過急、發展過頭，都不屬于平衡的發展，都難以實現平衡，都可能誘發問題。因此，平衡既是可持續發展的動因，又是可持續發展的目的。平衡發展思想在處理人與社會關系方面堅持統籌兼顧、綜合平衡，強調遵循和應用事物平衡規律，促進經濟社會長期穩定健康協調發展;強調市場與政府有機互動，既充分發揮市場這只“無形之手”對經濟活動的重要作用，又恰當應用政府這只“有形之手”在公共事務管理中的重要作用;強調在發展動力上，由要素投入驅動轉為創新驅動，包括理論創新、市場創新、科技創新等，積極探索精細化發展思路，優化經濟主體行為，節約每一份資源，向質量要效益，在特色中求發展;強調加強信用體制建設，促進國內國際兩個市場互動。平衡發展理論在處理人與自然關系方面，強調“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人類演化與自然界生物群落保持一定的平衡，強調根據資源再生速度合理使用再生資源;根據資源可替代強度合理使用不可再生資源;根據環境吸收能力合理排放各種廢物;根據人類健康發展要求合理組織生產、流通、消費活動，保持均衡飲食;根據生態平衡發展要求妥善處理人與自然界其他生物的關系，妥善處理人與社會群體以及國家地區之間的關系，加強合作、相互借鑒、攜手前行、共克時艱。只有團結協作，人類才能獲取制勝之力，才能共享生命安全^[15]。

上述思路并非完全是新的東西，聯合國眾多機構和一些學術團隊多年來對生態平衡有很多研究，世界銀行和歐盟對可持續發展早有系統的理論。這里僅是響應聯合國的呼吁，從平衡規律的角度，把相關知識綜合集成，提供積極參與全球治理的學術參考;并作為中國和聯合國共建“一帶一路”創新研究課題的階段性成果。在實際工作中，可能還是要先易后難，充分發揮和發掘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現有窗口平臺的功能和作用。

當前中國的新冠肺炎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這對全球抗疫來說是一個大好事。自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中國上下齊心、艱苦奮斗，在世界人民的支持與幫助下，取得來之不易的成果。中國感謝國際社會給予的支持與幫助，很愿意與其他國家分享抗疫經驗，向其他國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中國真心期待與包括美國在內的國際社會精誠合作，期待國際合作再次在全球興盛，呼吁各國各地區團結起來，真誠合作，全力應對人類健康的共同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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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淑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