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靈魂跟上急行的身體

游宇明

恐懼才是謊言的根源

我住在17樓，出出進進都要乘電梯。電梯里的人很雜，有單位的員工，有租戶，還有裝修工、外賣哥、送水員、訪客等，每次看到有人吸著香煙走進電梯，我都會第一時間加以勸阻。我的話一般是這樣的：“先生，請您別在電梯里吸煙好嗎？電梯是封閉空間，煙氣很難散發出去。”聽了我的勸告，那些煙民都會微笑著作出回應，未點火的到了外面再點火，已點火的立即摁滅。這些年，我在電梯里勸阻過的煙民少說也有數位，彼此從來沒有發生沖突。

之所以想起這件事，是因為我在電視里看了一個報道，一位好心人因為勸阻他人不要在公共場所吸煙，兩個人互懟，最后導致勸阻方被刺數刀，倒地身亡。這樣的事鮮見嗎？但我相信，一千起、一萬起勸煙事件里也難得出現一例，更多的應該是一方善意地勸說，另一方紳士般地聽從，沒人將它當件事，也很難有誰寫成新聞登到報刊上。

廣東佛山街頭曾出現暖心的一幕。一位老人不小摔倒街頭，頭破血流，路過的好心女士發現后，急步跑過去將他扶到路邊。怕圍觀的人誤會，老人主動澄清：“我是自己摔倒的，她是好心人，多謝她了！”我們有理由相信人性總是美好的。

一個大雪天，一架從亞特蘭大飛往阿拉斯加州塔納諾的飛機，在距離目的地不遠的森林里失事。根據航空公司的記錄，飛機上應該有125人，搜救隊怎么尋找都只能找到124具遺體，大部分尸體都被野獸撕咬得支離破碎，但每具尸體的頭顱還是完好地保存著。這124具遺體中，103具暴露在外，他們的錢包都不見了。野獸不會啃食錢包，就算啃食也不會做得這樣不留痕跡，搜救隊的推測是：唯一的幸存者搜走所有錢包，然后離開了。

幸運者的身份很快被證實，他叫理查德·凱文，家住塔納諾。“天啊，沒想到他是一個這樣的人，搜走103個錢包逃走了。”有人計算了一下，就算每個人的錢包只有1000美元，凱文通過這種不道德手段拿到的錢也有10萬美元之巨。他的妻子試圖向人解釋他的人品很好，不可能這樣做，但沒有人愿意聽。16天之后，塔納諾警察局接到電話，是一個小加油站的老板打來的，他受一個滿身是雪的陌生人之托代為報警，剛剛說完“報警”兩字，這個難辨樣貌的陌生人就暈了過去。事情的真相是：凱文的確帶走了這103個錢包，只是他并沒有貪財之意，而是想把它還給遇難者的家人，給他們留個念想。

仔細想來，生活中絕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善良的，都愿意遵守道德、法律，我們周圍的壞人絕對數量并不多。一些人之所以不愿意相信陌生人，是我們遭遇過少量的將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事，不自覺地將壞人的數量予以放大。出于省事與自保，我們不再管閑事，見了丑惡的事不敢出面制止，在他人陷入危境時不敢出手相救，我們自以為成熟、聰明，卻不知不覺在自己與他人之間構筑了一道冷漠的圍墻。

相信人性，相信向善的力量，讓靈魂及時跟上身體，這是我們走向遠方必須背負的行囊之一。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