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哥大： 星期天成為“自行車日”

李忠東

波哥大是個群山環抱中的城市，碗狀的地形非常不利于污染物的擴散，因此減少汽車尾氣，多使用清潔的交通工具是保證空氣質量的重要方法。

波哥大位于拉丁美洲，位于海拔2600m的安第斯高原上，約有人口776萬，是哥倫比亞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作為最現代化、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與咖啡同樣聞名的是波哥大的可持續交通系統。波哥大支持使用自行車出行，據該市交通部門的統計，全市有45萬人騎車出行，其中多數為工人和學生。波哥大是“全球自行車道建設推動典范”，迄今為止已經建立了374km的專用自行車道網絡，這也是目前拉丁美洲應用最為廣泛的自行車道網絡。與BRT（快速公交）走廊相結合的雙向專用自行車道在路中或路側設置，路中自行車道在站臺段采用下穿形式。BRT系統于2000年正式開通運營，包括11條BRT公路，網絡總長113km，設站149座，配備9個BRT總站。BRT走廊網絡采用主線一支線的運營模式，設有快線和大站快車服務，能夠有效提高走廊的運營車速。

除了BRT走廊沿線，完備的專用自行車道已經遍及進歷史街區、城市中心區和貧民區等各個角落。坐落在老城中心Eje?Ambiental走廊是世界聞名的公交步行街，這里只允許行人、自行車與公交車通行，并用護柱限制公交車的行駛范圍。人行道與公交車道同高，支路在靠近交叉口處抬升，采用人行鋪裝，使機動車減速。用護柱限制車輛行駛的范圍，最大化行人步行與休憩的空間，行人可隨意穿行。

騎行成為常態

波哥大市民2000年10月投票決定，從2000年開始每年2月的第一個星期四為“無車日”。這一天從6時30分至19時30分，除公共汽車、出租車、消防車、校車和警車等特殊車輛外，近90萬輛私家車禁止上路，違者將被扣留車輛并罰款。至少有600萬波哥大居民乘坐公交車上班或上學，乘客數量比平時增加了20%，而出租車的業務量則增加了3倍，約30萬居民選擇騎自行車出行。“無車日”效果之好遠遠超出想象，與平日相比大氣污染狀況明顯改善，二氧化碳降低約80%，交通事故下降一半，醫院住院人數減少近1/3.對于大多數無車族來說，除了公交車變得擁擠和叫出租車有點困難外，這一天和平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波哥大從1974年起把周日和節假日列為“自行車日”，從早上5點到下午2點，將長達120km的公路切換為慢行道，禁止機動車駛入，移交給所有想呼吸新鮮空氣的市民，真正使公共街道成為一個大型的開放式公園.參與人數由最初的5000人已升至150萬人，大約占該市總人口的1/4.百萬騎行大軍與藍天、群山融為一體，浩蕩前行，蔚為壯觀。

“人們感覺這座城市重新屬于自己，而不是16萬輛私人汽車、50000輛出租車、9000輛公交車和50萬輛摩托車。”58歲的社會工作者康托爾在講述他的騎行感受時說，“這是很快捷的出行方式，因為不會受到堵車的困擾，我甚至在有些路段可以一邊騎行，一邊欣賞路邊的花草樹木和靜謐的環境。”波哥大的一名學生卡羅琳娜梅希亞表示，她常在“自行車日”騎車鍛煉消遣，但平時不太會，因為很多自行車道還不完善，有的會與機動車道交錯，使她有點害怕，另外偷車賊也讓人頭疼。

波哥大是個群山環抱中的城市，碗狀的地形非常不利于污染物的擴散，因此減少汽車尾氣，多使用清潔的交通工具是保證空氣質量的重要方法.波哥大前市長恩里克.潘納羅薩1998一2001年在任期間推動了一系列改革，致力于公正分配路權，努力把“以汽車為中心”轉化為“以市民為中心”。他領導的政府徹底拋棄了世界流行半個多世紀的城市規劃理念，創造了奇跡般的“波哥大模式”。例如，取消路邊2/3的車位并迫使富人退還此前圈占的城市綠地，種植了10萬多株樹木。再如投資修建城市快速公交系統、南美最長步行街、1200座可作步行道的街心花園和幾百km的專用自行車道網。為控制汽車增長，采用提高燃油稅和限制車牌發放等手段等。安.塔納斯.莫庫斯2001-2003年間擔任波哥大市長，采納了潘納羅薩制定的計劃，并將舊有的周日自行車道項目發展成為“自行車日”活動，定位為慢速的溫和聚會，沿著自行車道騎行和自行車道上的活動都是聚會的一部分。

經過40多年的發展，騎行在波哥大已成為常態。自行車走入了市民的生活，越來越多的人對這種綠色出行愛不釋手，并把周日的騎行活動升級為全家出游，除了使用專用自行車道上外，還可以在慢行道（為騎車者和行人預留的道路空間）上小憩、跑步、滑旱冰和做俯臥撐等。除自行車之外，慢行道還歡迎像輪式溜冰鞋、單腳滑行車、輪椅、滑板等其他交通工具，只要不是電機驅動的就行。慢行道沿線設置了許多“歡樂驛站”，幾乎每個“自行車日”都有樂隊表演。以自慢行道諾爾特路段為例，它穿過波哥大市一個上層街區的狹小公園，路邊的咖啡館擠滿了人，盡情地舞蹈和享用美食。該路段主要出售烤玉米和玉米餅，一位站在攤位車前的年輕女子說道：“我真后悔自己乏味的早餐，這次是專程為美食而來的.現烤玉米和肉餡卷餅香氣撲鼻，絲蘭湯團和玉米餅熱氣騰騰，令人垂涎三尺。”附近一個卡潑衛勒舞蹈隊正在排練，稍遠一點幾十個學生在練習著太極拳的招式，在上層街區的維爾雷“歡樂驛站”，大約有6個羞怯的鍛煉者與尊巴舞教練一起練習舞蹈。相比之下，在科利納購物中心前面，經常聚集200多個女性和一些男性練習跳舞，他們都在為成為舞教練而努力奮斗。

享受平等人生

波哥大是一個貧窮國度的首都，數十年來一直飽受暴力的困擾，嚴重缺乏許多基本的城市規劃。20世紀70年代，司機們喜歡直接把車停在人行道上，當然主要是在波哥大較富裕的地區。紅綠燈僅僅是一種擺設，被視為測試人們可以開過多少紅綠燈的吹噓資本。即便如此，當時還是有一群杰出的市民為設立“自行車日”一件人們前所未聞的事情游說政府。他們認為，交通工具在大都市決定著幸福指數，與開車相比，選擇騎行追求的不是復古獵奇或時髦跟風，而是一份責任擔當和幸福理念。“我感到最幸福的就是在自行車面前人人平等，沒有豪華與寒酸的鮮明對比，不存在一騎車就自卑的窘迫和落寞。”工程師安加里塔坦言，“這里比的是誰更盡情揮灑汗水，誰更享受自然恩賜和健康人生。”

“自行車日”活動負責人畢碧安娜.薩米恩托曾經是一個滑冰愛好者，從該項目的支持者成為管理者。她的團隊目前正準備為公眾提供每月兩次的免費自行車課程，以及在自行車道沿線設置閱讀區，父母可以在這里給孩子朗讀書籍。“‘自行車日是機動車為人類讓路的日子，我們的目標是讓市民占領城市的公共空間。像在哥倫比亞這樣高度分化的社會里，這項活動的最可貴之處在于其平等性。”薩米恩托表示，“沒人關心你穿的衣服，也沒人關心你來自哪個社會階層，所有人都受歡迎，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我們看到，在一群尊巴舞愛好者旁邊擺放著的一排自行車中，有的銹跡斑斑，有的裝配了舒適的軟墊，充分證實了這一點。”

哥倫比亞安第斯大學的統計表明，騎車這種出行方式在節約開支和減少污染方面都大有裨益。對于普通工薪族而言，騎車上下班每人每月可以為家庭節約30美元左右車費，相當于月最低收入的20%。不僅如此，自行車的快速發展還催生了自行車出租車業務，這個行當又成為當地一大就業來源。

騎行低碳環保，能改善空氣質量。波哥大市分析特定的公共衛生效益后發現，騎行運動每投入1美元，個人健康開銷就節省3.20～4.30美元的直接醫療費用，大約每位參與者6美元。像大多數城市居民一樣，波哥大人面臨的娛樂活動空間有限，與久坐不動的生活方式相關的慢性病發病率飛升。統計數據顯示，參與者平均在外面呆大約3個小時，極大地幫助了居民達到廣泛推薦的體育鍛煉水平。盡管“自行車日”每周只有一次，但全市對體育鍛煉和社區參加健身課程及自行車路線的重視導致了健康指標的顯著差異。“每天往返于家和工作地點，會很容易覺得無聊，”波哥大綜合服務管理局員工瑪莎勞納.庫比勞說，“自己和丈夫每周就會從遠郊騎車來這里一次，學習如何做有氧運動。”

在現代大城市的通病中，社會關系荒漠化顯得格外突出。與封閉的汽車不同，自行車非常開放。騎行者可邊騎行邊聊天，隨行隨停，在自行車道上活動的過程中建立社會關系網。“我曾在騎行中認識了同一小區的鄰居，我們從此成了朋友，經常一起出行。”資深騎友卡諾回憶道，“20多年來，我幾乎每次出行都會結交新人，很多從相識到相知，朋友圈不斷擴大。在促進社交方面，騎行功不可沒。”

波哥大得天獨厚，海拔2600m，沒有酷暑嚴冬。“騎行者腳踏大地，頭頂藍天，懷抱群山，無拘無束地感受自然之美和生命之律，能讓人真正地放飛心情，所有這些都是封閉的汽車難以奢望和企及的。”50多歲的教師埃斯科巴高興地說：“我騎行時會偶爾松開車把，將雙臂舉向涼風習習的空中，那種陶醉讓我想起兒時放學后在鄉間小路撒歡的情景，也產生了自己是生活主宰的幸福感。坐在后座的小外孫則把每一次下坡比喻成‘短暫的飛行，好不愜意和得意。”

（編譯自美國《國家地理雜志》ww.nationalgeographic.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