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疾病，是野生動物的“鍋”嗎

吳晨思

說起武漢，曾在武漢上大學同時身為吃貨的我，想到的是嚴老幺的油餅包燒麥，沈記海鮮燒烤的蟹腳熱干面，雪松路的巴厘龍蝦和金焱牛肉粉，以及大街小巷里任意一家的熱干面和蛋酒，但華南海鮮市場對我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2019年的尾巴，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偷偷出售各種野生動物的華南海鮮市場。

新型冠狀病毒引起的肺炎來勢洶洶，甚至不亞于2003年的SARS。目前看來，這種冠狀病毒與SARS病毒的相似程度極高，來源與蝙蝠有關。同時，有研究表明，穿山甲可能為新型冠狀病毒的潛在中間宿主。

你可能會對“罪魁禍首”——蝙蝠產生深深的厭惡感。然而，已經努力長得不像食材的蝙蝠如果能說話，非得唱一出蕩氣回腸的“蝙蝠冤”。

那么，動物身上的病毒，究竟是怎么跑到人類身上的呢？

我們將時針往前撥動17年。2003年，SARS暴發后，科學家經過較長一段時間才確定，致病原因是一種從未在人類社會中出現過的新型冠狀病毒。科學家將目光轉向了廣東的野生動物市場，最終在果子貍身上發現了SARS病毒。然而，果子貍并非疾病的源頭，它就像一座橋梁，連接了人類與某種野生動物。石正麗教授經過追蹤、調查，最終確定了SARS病毒最先出現在蝙蝠身上。

我們先簡單介紹一下雙鏈DNA病毒與單鏈RNA病毒的區別。如果說雙鏈DNA就是兩串珠子，這兩串珠子之間有許多線將它們緊緊固定起來，使它們不易分離，那么單鏈RNA就是一串容易發生改變的珠子，而冠狀病毒就是一種單鏈RNA病毒。

石正麗教授最終沒有在蝙蝠體內找到與SARS病毒完全一致的病毒，而是找到了高度相似的病毒。蝙蝠是一種會飛的哺乳動物，它在行動的過程中將病毒傳給了果子貍，而果子貍進入野生動物市場后，病毒在果子貍之間不斷傳播、變異、重組，最終變成了SARS病毒。貪吃的人類在果子貍的交易、處理、食用過程中，不幸中招。

蝙蝠身上還有一種臭名遠揚的冠狀病毒，就是MERS病毒，主要在沙特阿拉伯流行。科學家根據MERS病毒的基因，確定了“兇手”又是蝙蝠，再根據沙特阿拉伯居民的生活習性，對當地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駱駝進行了研究，發現當地的駱駝普遍攜帶MERS病毒，而駱駝的鼻腔分泌物又不間斷地釋放出病毒。最后推測，病毒應該是由蝙蝠傳給了駱駝，又從駱駝跑到了人類身上。

蝙蝠并不是人類“黑名單”上唯一的名字。1981年出現的艾滋病，同樣起源于野生動物。艾滋病由HIV病毒引起，它會攻擊人體的免疫系統，讓人體產生其他疾病。人類至今沒有找到徹底根治艾滋病的特效藥。科學家在猴子身上發現了一種與HIV病毒相似的病毒，并稱它為SIV。SIV在黑猩猩對猴子的獵殺過程中，跳躍到了黑猩猩群體中，又在人類對黑猩猩的獵殺過程中，跳躍到了人類身上。在這一系列過程中，SIV在細胞內持續復制，并且不斷發生突變與基因重組，最終演變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HIV病毒。

在新冠肺炎發生的同時，丹麥也突發了一起禽流感疫情。說起禽流感，對很多人來說，多年前因為禽流感撲殺家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禽流感病毒通常感染野生禽類與家禽，并在動物之間傳播。大家都知道候鳥遷徙，野生禽類會將自身攜帶的禽流感病毒傳播給其他地方的野禽及家禽。其間，病毒不斷復制、突變、重組，部分亞型就變得能夠感染人類。人類在宰殺、加工過程中，接觸了被感染的禽類及它們的糞便等分泌物，就可能不幸染上。

曾經有一種疾病，使歐洲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它就是大家都熟悉的黑死病——鼠疫。世界上曾經有過三次鼠疫大流行，每一次都奪走了無數人的生命。隨著社會的進步，鼠疫已經慢慢得到控制，但這并不意味著它消失了。我國對鼠疫最近一次的報道就在2019年11月，內蒙古確診了兩例感染鼠疫的病例。

鼠疫與上述疾病最大的不同是，它的罪魁禍首不是病毒，而是一種細菌——鼠疫耶爾森菌。相同之處便是，它同樣與動物有關。

“鼠疫”從字面上看，似乎是鼠類的“鍋”。其實，有很多動物都可能感染鼠疫，一旦感染，它們就成為疾病的傳染源，以嚙齒動物最為常見。除了我們看到就會忍不住發出尖叫的黃鼠、家鼠、沙鼠等各種鼠類，網紅土撥鼠——旱獺也是鼠疫傳染源的主力軍。

人們在接觸、獵捕或剝食感染鼠疫的動物時，不僅跳蚤會通過吸血將鼠疫耶爾森菌傳遞到人體內，細菌本身也會狡猾地從破損的皮膚、黏膜進入人體，從而感染人類。20世紀初，國際上對旱獺皮的需求與日俱增，許多人受金錢的驅使，到內蒙古捕捉旱獺，從而感染了鼠疫，并造成我國東北的鼠疫流行。

動物帶給我們的疾病遠遠不止這些，尤其是野生動物。但人類的疾病，不應該全讓動物來“背鍋”。

實不相瞞，吃蝙蝠你真的不能飛上天，但你或許會染上埃博拉病毒、MERS病毒、SARS病毒以及此次的新型冠狀病毒;吃穿山甲你也不能打洞穿山，但你或許會得與蜱蟲、弓形蟲、旋毛蟲相關的病;吃土撥鼠你也發不出真正的土撥鼠尖叫，但你或許能引發鼠疫……

請離野生動物的生活遠一點。不食用野生動物，對那些與野生動物親密接觸的活動項目也應該敬而遠之。正如網友所言，此次肺炎名稱或許應該叫作“野味肺炎”，這樣人類的教訓才足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