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腦筋的“實在”

郁喆雋

“實在（reality）”實在是一個讓人類傷腦筋的問題。我們來看看這個詞的幾種含義：

首先，“實在”當然指“看得見摸得著”。按照這個含義，杯子就是最“實在”的，因為我們可以直接把它拿在手里，用它喝水。太陽雖然龐大，但我們只是通過視覺和觸覺來感受它，例如看見日出，閉上眼睛感受陽光帶來的溫暖。而數字0和哈利·波特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其次，“實在”指恒定而不變化。按照這個含義，杯子就不那么“實在”了，因為只要把它砸碎，它就不再是杯子了。同樣，太陽雖然巨大而且歷史久遠，但是按照天文學知識，恒星是有壽命的，終有一天它也會衰老和消亡。換句話說，任何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都不那么恒定，它終會變成不是自己的東西。這時你就會發現，數字0雖然看不見摸不著，而且它本身就指“沒有”和“虛無”，但是0的內涵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它是最為恒定的。恰恰因為沒有形體，它就不會變異和消亡。

那么，0存在于什么地方呢？有人說，0就在我的頭腦中。但是，0顯然和我的情緒不一樣。假設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我不講出來，別人無法知道。但是幾乎所有人類，不管什么民族，使用什么語言，對0的認識都是一樣的。這就涉及“實在”的第三種含義：“實在”指不會因人而異。古代的一些哲學家甚至把0這樣的數字叫作“理念”，他們認為理念之所以是最完美的，是因為它們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而是另一個純粹的世界。

最后，“實在”還指能夠影響實際心理和社會的效果。按照“實在”的第一個含義，哈利·波特顯然不是“實在”的，因為我們都知道他是英國作家J.K.羅琳創造的人物，是虛構的。不過，和很多文學人物一樣，他給我們帶來了喜怒哀樂，也會造成我們行為上的變化。杯子雖然能夠用來喝水，但顯然它不能對一個人產生像哈利·波特那樣的影響。數字0也不能。哈利·波特也具有“實在”的第三種含義，也就是不會因人而異。這并不是指你閱讀小說時的情緒、感受，而是指小說里的內容和情節。只要你讀過小說，就可以判斷一個關于哈利·波特的陳述是對還是錯。例如，哈利·波特上的是霍格沃茨的格蘭芬多學院，這句話是對的。而如果你說伏地魔殺死了哈利·波特，那這句話就是錯的。

你看，很多看似簡單的問題一旦深究下去，就復雜起來了。大家之所以對“實在”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正是因為使用了這個詞的不同含義。

每天，我們身處于熱鬧的世界里，學習不同的知識，接觸不同的人與物，收獲不同的情緒……可討厭的哲學家就要問了：這些形形色色的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嗎？

Q：數字0、杯子、哈利·波特、太陽，哪個對你來說是最實在的？

周言：最實在的當然是杯子，看得見摸得著，還可以用來裝水。

周琭珈：我覺得太陽挺實在的。我們學過，水循環的主要動力來源就是太陽輻射。我們現在看見的一切，都是物體反射太陽光而呈現出來的模樣。我們的生活與太陽息息相關，比如母親曬被子，學生去操場跑步曬太陽。就連月亮也是通過反射太陽光才能被我們看到。如果沒有太陽，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么豐富的色彩，太陽是我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呂樂衍：太陽也是所有生命的來源。人類需要氧氣，而植物需要光合作用才能產生氧氣。

吳超：杯子埋在土里可能會分解、消失，哈利·波特存在于小說里，太陽是宇宙中的一顆恒星，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沒了。而數字0既可以代表一個起點，從零開始，也可以代表一個終點，歸于虛無，它的內涵大家都能理解，且不受外部世界的影響，所以我覺得0比較實在。

易子妮：哈利·波特雖然沒有實形，但是很多人把他當作偶像，甚至是夢想。不僅僅是哈利·波特，很多虛擬人物都代表著你的信念。我們為什么要在這個世界上活著？我們在執著追求什么呢？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答案。但是他們都有夢想，有想成為的人。哈利·波特就是能夠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力量。

王璟：哈利·波特是我們童年的樂趣。他不僅是一種信念，也是引領我們向前的一種價值導向。回頭看的時候，就會發現他也代表著我們的青春。

易子妮：我順著往下說。喜歡同一部電影的兩個同學，總會有一些共同點和共同話題。很多年以后，你可能都不記得那個同學的名字了，可是你還能記得某天下課，你們聊了什么。就因為一個共同愛好，你記住了一段寶貴的友誼。

董景辰：在我們的宇宙，太陽意味著一顆恒星，但在別的平行宇宙，太陽可能成了杯子一樣的存在。數字0、哈利·波特同理。所以我覺得沒有一個是實在的。

（以上學生均來自杭州嘉綠苑中學 整理：韓 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