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偉 劉正華
本文從估值角度研究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問題。研究動機如下:其一,從實踐上看,商業模式的創新和金融工具的發展給會計帶來了很大挑戰。例如,2018年小米公司招股說明書發布后,按照國際財務報告準則(IFRS),其可轉換可贖回優先股認定為金融負債,對應的會計核算方法使小米公司造成的虧損高達541 億元(黃世忠,2018),業界將其歸因于公允價值計量負債的“反直覺效應”(Counterintuitive effect)。這樣的計量是否反映了公司的真正業績?業界對此存在很多爭議,商業模式創新和金融工具發展引發的會計處理便成為會計實務中需要解決的棘手問題;其二,從理論上講,需要界定商業模式創新和金融工具發展引發的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問題。表現為未來現金流量(或收益)貼現值的公司價值由公司投資決策所產生的獲利能力決定,與融資方式無關(Modigliani和Miller,1958)。公司發行金融工具后,其價值及其變動源自公司價值,反映了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及其變動,通過金融工具對應的資產獲利能力進行體現。那么,如何認識發行金融工具引發的負債與所有者權益模糊問題?公允價值計量負債是否“反直覺”?這也成為重要的會計理論問題。
因此,研究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問題便成為理論和實踐的交匯點,需要深入研究這一問題,以忠實反映企業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以及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信息,完成“反映企業管理層受托責任履行情況,有助于財務會計報告使用者作出經濟決策”的目標(《企業會計準則——基本準則》第四條)。
本文從估值角度入手,對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問題進行了分析研究:首先,基于不完全合同理論(Grossman和 Hart,1986), 對負債和所有者權益進行了理論區分;其次,建立了計量負債的理論模型;再次,結合理論模型,進一步解析負債的結構,對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進行了現實分析。
本文的研究貢獻體現于三點:一是提出了負債與所有者權益的理論界定標準。本文基于不完全合同理論,將收取固定收益、不承擔企業風險的融資方式定義為負債,實現了負債和所有者權益的理論區分,界定了負債的理論邊界;二是建立了理論狀態下計量負債的有限期間模型。基于不完全合同理論,本文將債權人的權利分為讓渡本金使用權獲取利息和本金的所有權兩項權利,區分了企業經濟利益流出的性質,建立了負債的計量模型;三是明確了負債市價波動的會計計量方法。以公允價值計量承擔風險的負債時,負債價值及其變動反映的是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及其變動,都源于公司價值,需要通過資產的獲利能力體現。因此,負債的市價變動值應該計入資產要素,而非直接計入凈利潤或其他綜合收益。
本文的啟發意義體現于兩個層面:
一是認識公允價值在計量要素時的差別。公司價值由公司投資決策所產生的獲利能力決定(Modigliani和Miller,1958),體現于公司資產的獲利能力。以公允價值計量資產時,資產的價值變動就是公司價值的變動,應計入所有者權益(當期利潤或其他綜合收益);以公允價值計量負債時,負債的價值及其變動是債權人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對應于資產的價值及其變動。因此,以公允價值計量資產和負債時,在會計處理上應當有別。
二是深入領會實質重于形式的原則。盡管理論上不存在承擔風險的負債,但商業模式的創新和金融工具的發展,使得現實中存在這類負債合同。會計理論的形成與演進表明:會計理論與方法源于會計實踐,植根于不斷演變著的社會環境的土壤之中(孫錚,1995)。會計在通過計量反映企業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以及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時,需要根據經濟交易或事項進行忠實反映,把握實質重于形式的精髓,掌握實質重于形式的邊界。
會計通過計量反映企業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以及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因此,會計計量是歷久彌新的研究領域,學者們在負債的計量領域形成了許多真知灼見。已有文獻表明:采用公允價值計量負債有利于提高決策有用性(Blankespoor等,2013),能夠影響負債合同、提升業績水平(Demerjian等,2016),但會產生利潤的“反直覺”效應;文獻進一步研究了“反直覺”效應的成因(Barth等,2008;張金若,2010)和后果(張亮,2018; 胡中穎和周旭旭,2019),還就改用其他綜合收益而非利潤來反映負債的價值變動是否具有降低“反直覺”效應的效果 進 行了 研 究(Gaynor等 ,2011;Lachmann 等 ,2015; 張麗霞和張繼勛 ,2013; 田玉和高紹福 ,2016; 黃世忠2018)。
在“反直覺”效應的成因上,基本觀點認為沒有忠實反映負債的價值變動是造成利潤信息“反直覺”的原因。Barth等(2008)認為負債的價值變動源于資產價值和風險變化,其證據顯示:當債務的價值變化僅反映在利潤中,卻沒有調整資產時,大多數信用升級的公司會確認較低的利潤,因此,“反直覺”效應歸因于負債的價值變動在利潤和資產中的非對稱反映;與Barth等(2008)的觀點類似,張金若(2010)認為只有對資產和其對應的負債同時考慮資信狀況變化的影響,才能避免公允價值計量負債的不當后果,但實證結果沒有發現資信狀況的變動會對公允價值計量負債產生影響。
在“反直覺”效應的后果上,基本觀點認為進行估值時,需要將 “反直覺”效應納入考慮因素。張亮(2018)認為,由于“反直覺”效應不影響當期現金流量,因此以利潤表為起點預測企業未來現金流量時應警惕“反直覺”效應,選擇合適的估值方法;胡中穎和周旭旭(2019)研究小米公司的案例時發現,公允價值計量的“反直覺”效應會讓市場投資者產生非理性估值,因此進行公司估值時需剔除公允價值的影響。
在“反直覺”效應的降低效果方面,已有文獻就改用其他綜合收益能否降低甚至消除“反直覺”效應問題進行了研究,基本觀點有兩類:(1)一類觀點認為這一會計政策變化并不能改變“反直覺”效應:例如Gaynor等(2011)采用實驗方法研究后發現,這一變化沒有改變“反直覺”效應,但通過加強信息披露可以降低信息使用者的誤解;(2)另一類觀點則認為這一變化改變了“反直覺”效應:例如Lachmann等 (2015)采用實驗方法研究后發現,這一變化反映有助于實驗參與者獲取信用風險變化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反直覺”效應;張麗霞和張繼勛(2013)采用實驗方法研究后發現,這一變化消除了“反直覺”效應及其引起的投資誤判;而田玉和高紹福( 2016)認為“反直覺”效應有助于理解公允價值的含義,這一變化能更好地消除“反直覺”效應;黃世忠(2018)認為這一變化有助于糾正對利潤信息的扭曲,避免對投資者的誤導,緩解對利潤分配政策的不當干擾。

圖1 不完全合同理論圖示

圖2 資產負債表

圖3 負債計量模型示意圖1

圖4 負債計量模型示意圖2

圖5 負債計量模型示意圖3

圖6 負債計量模型示意圖4
綜上所述,已有文獻對負債的計量進行了富有成效的研究,為會計信息進行權益估值提供了理論指導和經驗證據。但以下兩點仍值得深思:
一是商業模式的創新和金融工具的發展引發的負債和所有者權益的邊界模糊問題。理論上而言,資產表示企業的經濟資源,負債是定義清晰的經濟資源要求權,所有者權益是剩余的經濟資源要求權;持續經營狀態下,債權人不承擔企業的風險,不享有最終決策權,獲取固定收益,所有者承擔企業風險,享有最終決策權,獲取變動收益。但經濟現實中存在承擔企業風險的負債合同,例如小米公司發行的可轉換可贖回優先股,業界稱之為“像股的債”,這類金融工具該歸入何種會計要素?這需要理論回答。因此,學術界尚需進一步探討負債的經濟含義,界定負債和所有者權益的邊界。
二是商業模式的創新和金融工具的發展引發的負債的計量問題。Barth等(2008)將負債的價值變動歸因于資產價值和風險的變化,但負債表示企業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其價值變動反映了經濟資源要求權的變動,應體現為資產的價值變動,而非資產的價值變動引起負債的價值變動。從估值角度而言,公司價值由公司投資決策所產生的獲利能力決定,與融資方式無關(Modigliani和Miller,1958)。負債和所有者權益的價值及其變動反映的是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及其變動,源于公司價值,表現為資產的價值及其變動。因此,學術界尚需進一步研究負債的計量問題,以忠實反映負債價值及其變動所體現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變動。
本文將從估值角度入手,基于不完全合同理論,建立負債計量的理論模型,對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問題進行分析研究。
資源配置決策是財務報告使用者的主要決策(陸建橋,2018)。資源配置形式上配置的是有形的資源,實質上配置的是無形的權利,需要通過合同來完成;Grossman和Hart(1986)將合同權利分為兩類:能夠清晰界定的權利(特定權利,Specific rights)和不能夠清晰界定的權利(剩余權利,Residual rights),擁有剩余權利擁有未來決策權,所有權是對剩余權利的購買。圖1是兩類權利的示意圖:方框部分表示一份合同,圓形部分表示特定權利,剩余部分剩余權利。
財務上,企業存在融資和投資兩項動態活動:一方面,通過債權、股權和留存收益進行持續的融資活動,獲得經濟資源;另一方面,通過投資活動將融資所獲經濟資源持續配置于投資項目中獲取收益,形成公司價值。
會計上,資產負債表展現了某一時點企業融資和投資的靜態狀況,企業的融資活動表現為資產負債表的負債和所有者權益,而投資活動則表現為資產負債表的資產(如圖2所示)。從不完全合同的角度而言,資產是企業的經濟資源,負債和所有者權益是對企業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其中負債是定義清晰的要求權,所有者權益是剩余的要求權。持續經營狀態下,債權人不承擔風險,不享有最終決策權,獲取固定收益;所有者承擔風險,享有最終決策權,獲取變動收益。由上述推理過程可知,在理論上,企業處于持續經營時,債權人和所有者的區別在于是否具有最終決策權,負債和所有者權益的邊界在于是否承擔風險。

圖7 負債分類示意圖

圖8 負債分類計量示意圖
會計通過計量反映企業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以及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因此,計量是會計的核心。本部分基于不完全合同理論建立負債的計量模型,并進行推演分析。
1.負債的計量模型
本部分構建n期動態模型描述負債的計量,如圖3所示。
根據負債的定義,假定企業在時點0時形成某項負債L,在時點1,2,3······n,企業按照合同分期償還負債。
定義I: 0時L的入賬價值為L0,1時L的賬面價值為L1,2時L的賬面價值為L2,····· n時L的賬面價值為Ln。
定義II:0到n期間市場的收益率(折現率)為i,t∈(1,2,3······n)。
定義 III:時點 1、2·····n,企業償還負債的經濟利益流出為S,在時點n,企業還會因償還負債產生經濟利益流出 R。
由上述定義,按照現值計量可得:

2.模型推演
(1)經過1期之后,如圖4所示:
做恒等轉換后得到L1,如下所示:

表1 不同會計處理思路的比較

在時點1,L1的經濟涵義如下:
其二,面向過去,表示攤余成本(Amortized cost):L0×(1+i)-S。
(2)經過2期之后,如圖5所示
做恒等轉換后得到L2,如下所示:

在時點2,L2的經濟涵義如下:
其二,面向過去,表示攤余成本:L1×(1+i)-S。
(3)經過n期之后,如圖6所示
做恒等轉換后得到Ln,如下所示:

在時點n,Ln的經濟涵義如下:
其一,負債到期,表示該時點經濟利益流出的到期值R;
其二,面向過去,表示攤余成本:Ln-1×(1+i)-S。
第n期期末時,債務到期,其價值剛好為:Ln=Ln-1×(1+i)-S=R。
3.總結
上述模型為理論狀態下的負債計量,通過經濟利益的流出值與折現率描述負債在不同時期的價值,過去到現在的計量與未來到現在的計量相一致,實現了理論狀態的忠實反映。
根據形成原因,可以將負債分為經營活動的負債和金融活動的負債,前者如應付票據、應付賬款、應交稅費、應付職工薪酬、合同負債等,這類負債是企業經營活動導致的權利義務清晰的合同,企業到期清償債務;后者如短期借款、長期借款、應付債券等,這類負債是企業金融活動導致的本金加利息的合同,權利義務也是清晰的,企業定期償還利息,到期償還本金。上述兩類負債均不承擔風險,也沒有最終決策權。
現實中還存在承擔風險的負債合同,例如現金結算的股份支付形成的負債與小米公司發行的可轉換可贖回優先股:前者是經營活動導致的企業延期支付員工薪酬的合同,在等待期內,負債的價值隨企業的經營狀況調整,以實現激勵目標;后者是金融活動造成的賦予投資者選擇權的合同,負債價值在隨企業經營狀況調整的同時,投資者還可根據企業經營狀況決定是否行使轉換權成為公司的股東。
因此,現實中,以形成原因和是否承擔風險為維度可以將負債分為四類,如圖7所示。
根據前文的理論標準——負債不承擔風險,圖7中,第I和第IV象限的負債不承擔風險,符合理論標準;第II和第III象限的負債均承擔風險,不符合理論標準。
從實質重于形式的角度而言,承擔風險的負債融資合同在經濟實質上更接近于權益融資合同,因此,該類金融工具應該屬于所有者權益。但實務當中,由于該類金融工具的狀態依存性,在行使轉換權之前,是否可以依據實質重于形式的原則而將合同雙方簽署的負債融資合同認定為權益融資合同?如果通過所有者權益而非負債來進行反映,是否能夠忠實反映這一經濟交易?回答是否定的。
因此,與理論狀況不同,在現實中,一方面會計不能單方面改變負債融資合同的事實,另一方面,會計也需要將該金融工具作為負債進行確認和計量,才能向會計信息用戶忠實反映負債融資這一經濟交易或事項。實務中負債的邊界會擴大,使得其實際區域大于理論區域。
本部分根據理論模型對負債的計量進行現實分析。如圖8所示
1.不承擔風險的負債
這類負債符合理論標準,直接按照理論模型、運用攤余成本計量。實際操作中,根據時間長短進行微調:當時間較短時(不超過一年或一個營業周期),例如應付賬款、應付票據、應交稅費、應付職工薪酬,不需要考慮折現問題,攤余成本計量退化為終值計量;當時間較長時(超過一年或一個營業周期),例如合同中帶有融資成分的業務(形成長期應付款、合同負債等),需要考慮折現問題,運用攤余成本進行計量。
2.承擔風險的負債
理論上而言,通過不斷調整分子(未來現金流)和分母(貼現率)可以繼續運用理論模型進行計量,但可操作性差,因此實務中采用公允價值盯住市價進行計量。
(1)計量負債市價變動的三種思路
由于會計恒等式的存在,當負債隨市價變動的時候,需要做相應的計量才能保證恒等。對負債市價變動部分的計量,當前存在三種處理思路:
①按照公允價值計量負債,其市價波動部分計入當期利潤。會計按照債務合同的事實反映承擔風險的負債這一經濟交易或事項,但市價變動對利潤具有“反直覺”效應。
②按照公允價值計量負債,其市價波動部分計入其他綜合收益。會計按照債務合同的事實反映承擔風險的負債這一經濟交易或事項,市價變動雖不影響當期利潤,但影響凈資產。
③確認為所有者權益按照歷史成本計量,市價變動不影響公司利潤和凈資產。會計按照實質重于形式反映承擔風險的負債這一經濟交易或事項,與自由流通的股票一樣,后期的市價變動不影響公司的利潤和凈資產。
(2)三種處理思路的評價
從“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出發,前兩種思路是確認負債后,負債的市價變動在恒等式右端調整,左端不變;第三種思路是確認所有者權益后,恒等式左右端都不變。這三種思路都存在一定的缺陷,如表1所示:
①在第一種思路下,會出現悖論——公司經營狀況越好,負債的市價越高,計入當期損溢的金額越大,公司虧損越嚴重;反之亦然。因此,會計信息沒有忠實地反映企業的業績,扭曲市盈率指標的估值信息。
②在第二種思路下,也會出現悖論——公司經營狀況越好,負債的市價越高,計入其他綜合收益的金額越大,雖不影響利潤,卻減少企業的凈資產;反之亦然。因此,會計信息也沒有忠實地反映企業的業績,扭曲市凈率指標的估值信息。
③在第三種思路下,按照承擔風險的經濟實質判定了該類金融工具,解決了業績計量的悖論,但將事實上的債務合同計入所有者權益沒有體現會計信息的忠實反映。
(3)改進的方法
對不承擔風險的負債而言,從運轉過程看,負債本金進入企業后,一方面增加企業的經濟資源(資產),另一方面增加經濟資源的要求權(負債)。負債本金經過投資活動獲取收益后,一方面形成資產,另一方面形成收入,增加所有者權益;償還利息時,一方面減少資產,另一方面增加費用,減少所有者權益,其中減少的資產是使用本金進行投資活動后而增加的資產的一部分,減少的所有者權益是使用本金進行投資活動后而增加的所有者權益的一部分;償還本金時,直接減少負債和對應的資產,不影響所有者權益。
對承擔風險的負債而言,由于它在理論上是所有者權益,因此其價值變動實際上是權益估值問題。按照MM定理,隨市價調整的部分是公司未來收益的貼現值,是公司價值的一部分。在會計恒等式中: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承擔風險的負債,其價值及其變動反映的是經濟資源的要求權及其變動,都源于公司價值,體現為未來經濟利益的流入或流出,應當對資產進行調整。
例:假定某企業在某個時點發行承擔風險的債務m元,到期時,持有者可以行使轉換權轉為股權(轉換的股權價值為k元),也可以要求企業按照到期時的市價償還。經過t期后該債務到期,市價變為m+n元。
按照上述分析的思路,企業的會計處理為:
當形成承擔風險的債務,其金額為m時:
借:資產 m
貸:負債 m
當該債務的市價變為m+n時:
借:資產-負債的市價變動 n
貸:負債 n
(1)如果該負債轉股,轉股金額為k時:
借:負債 m+n
貸:股本 k
資本公積-股本溢價m+n-k
借:資本公積-股本溢價 n
貸:資產-負債的市價變動 n
(2)如果到期償還該負債:
借:負債 m+n
貸:資產 m+n
借:費用 n
貸:資產-負債的市價變動 n
在上述處理中,“資產-負債的市價變動”表示未來經濟利益的流入值,是賬面價值的變化,當前時點并無真正的經濟利益流入。如果到期轉股,這部分資產與轉股形成的資本公積-股本溢價對沖;如果到期償還,由于已用實際資產償還了債務,這部分賬面的資產需要核銷掉。這樣處理,一方面按照債務合同對該類金融工具進行了確認,另一方面,根據會計恒等式對市價變動在對應的資產方進行了計量,反映了負債的要求權變動,從而避免了計入所有者權益引起的誤導,可以消除“反直覺”效應。
第一,負債與所有者權益的區別在于是否承擔風險。負債收取固定收益,不承擔企業風險,是定義清晰的合同。因此,理論上不存在承擔風險的負債,以公允價值計量的負債承擔了風險,在經濟實質上應屬于所有者權益。
第二,負債的計量需要根據負債的類型進行區別對待。對于不承擔風險的負債,可以參照理論模型進行計量;對于承擔風險的負債,由于計入所有者權益不能忠實反映債務合同這一事實,因此需要將該類金融工具歸入負債運用公允價值進行計量。
第三,承擔風險的負債,其市價變動不應計入所有者權益項目。承擔風險的負債,其市價變動反映的是經濟資源要求權的變動,源于公司價值。因此,對這類金融工具進行計量時,根據會計恒等式,其變動不應計入當期利潤或其他綜合收益,而應計入資產。

本文主要從理論意義上研究了負債的邊界及其計量,但存在局限性:
一是關于理論模型的負債價值與市場價值之間的關系。從理論上而言,承擔風險的負債具有所有者權益性質,可以采用權益估值的方法對其進行定價。而現實中,這類金融工具的市價還會受到流動性和市場供求的影響,這與經驗研究中采用股票價格衡量公司價值相類似。在個案中,某個時間內,市價的變動還包含公司價值之外的很多其他信息。
二是關于理論判斷標準的主觀性。商業模式的創新和金融工具的發展,導致了會計要素邊界的模糊化。會計在通過計量反映企業的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以及經濟資源及其要求權的變動時,需要面臨實質重于形式的判斷。貝葉斯法則決定了判斷需要建立在已有的信息和認知前提下,前提不同,判斷也不同。本文提出了負債的理論判斷標準,還需要進一步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