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地文學的英雄氣質

鐘海波

金色的陜北高原是一片世界罕見的黃土高原。滔滔黃河水，從青藏高原奔來，從它的身邊繞過，又氣勢雄渾地奔向大海。這片古老廣袤的土地是一個歷史大舞臺，這個舞臺上曾經有多少驚天動地的壯劇上演，這個舞臺上曾有多少重要歷史人物登場亮相。黃土地特殊的自然與人文環(huán)境孕育了別樣的文學，它充滿慷慨悲涼，充滿家國情懷，充滿英雄豪氣！

一、遙遠古歌

陜北高原地處要沖，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歷朝歷代，北方強悍民族與漢民族在此交匯聚居，殺伐征戰(zhàn)。幾百年來，這里飽受了戰(zhàn)亂的磨難。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崇尚英雄構成了這片土地的傳統(tǒng)和風尚。

作為古戰(zhàn)場，這里流傳著許多關于戰(zhàn)爭和英雄的民歌與傳說。巾幗英雄穆桂英、高桂英的故事婦孺皆知，木蘭代父從軍的傳奇更是家喻戶曉。人們傳說，花木蘭是延州（延安）人，自幼喜歡舞刀弄槍。這年發(fā)生戰(zhàn)事，她可憐老父年邁，家無長兄，于是代父出征;立功后榮歸故里，耕織自給而終老天年。人們尊敬她，愛戴她，在延安城南的萬花山上修建了“木蘭陵園”，陵園內有“木蘭祠”。山上有一塊平地，據說是當年花木蘭練兵的地方，這里也存留半塊殘碑，上刻“花木蘭之墓”的字樣。

《木蘭辭》是十六國時期產生于陜北地區(qū)的民間敘事詩。它是在陜北民間傳說的基礎上由群眾集體加工創(chuàng)作而成。《木蘭辭》敘述了花木蘭代父從軍的傳奇故事，塑造了一個忠孝智勇的巾幗英雄形象。前方發(fā)生戰(zhàn)事，她家必須出丁。沒有兄長，她擔心父親年邁力衰，不再適合遠戍邊關，于是她女扮男裝，代父從軍。她克制著對親人、故鄉(xiāng)的思念，歷盡艱辛，奔赴戰(zhàn)場。作品用高度概括的語言表現(xiàn)了花木蘭戰(zhàn)斗生活：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她英勇作戰(zhàn)，戰(zhàn)功赫赫，表現(xiàn)出對國家、對君王的赤膽忠心，并得到了天子的嘉獎——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但是，功成名就的花木蘭并沒有貪戀榮華富貴，而是惦記著家中年邁的父母，希望君王讓她回去盡孝。至忠至孝的品格，大智大勇的氣概，以及充滿傳奇色彩的經歷，成就了花木蘭的英雄傳奇。

抗金英雄綏德漢韓世忠，是南宋“中興四將”之一，十八歲時應募從軍，因英勇善戰(zhàn)，胸懷韜略，在抗擊西夏和金國的戰(zhàn)爭中立下汗馬功勞，后在平定各地的叛亂中屢建奇功。他與妻子梁紅玉并肩抗金作戰(zhàn)的故事傳為千古佳話。韓世忠為人耿直，不肯依附權臣秦檜，為岳飛遭陷害而鳴不平，頗受排擠。晚年，他杜門謝客，口不言兵，寄情山水。延安清涼山的石壁上至今鐫刻著他的傳世名作《南鄉(xiāng)子》：人有幾何般，富貴榮華總是閑。自古英雄都是夢，為官。寶玉妻男宿業(yè)纏。年邁已衰殘。鬢發(fā)蒼浪骨髓干。不道山林有好處，貪歡。只恐癡迷誤了賢。老英雄的詞作意境高古蒼涼，表現(xiàn)對南宋小朝廷的不滿和失望，也表現(xiàn)了自己不愿與投降派同流合污的高潔情懷和凌然風骨。

多少外籍人士來到陜北常常為這里的英雄文化所感染，從而寫下悲壯的作品。憂國憂民、下筆如有神的“詩圣”杜甫，是一位極有政治抱負的詩人。“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是他的理想，“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是他的氣概。在延安避亂時，他緬懷歷史，觀照現(xiàn)實，寫下《北征》、《羌村三首》等傳世之作。《羌村三首》中的三首詩內容各異，分別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展現(xiàn)了詩人回家省親時的見聞，客觀真實地再現(xiàn)了“安史之亂”中黎民蒼生饑寒交迫、妻離子散、朝不保夕的悲苦境況。這三首詩蟬聯(lián)而下，構成了詩人的“還鄉(xiāng)三部曲”，也構成了一幅“唐代離亂圖”。他的作品敘述著時代的苦難、國家的安危和民眾的顛沛，具有極濃的政治和社會內容，具有很高的人民性。《北征》《羌村三首》組詩，屬于“詩史”性作品。在國家危難之秋，詩人雖不被統(tǒng)治者賞識、重用，然而，他位卑猶未忘憂國。這些詩歌反映了詩人對國家未來的深深憂慮，使人看到這位“詩圣”勇于擔當?shù)母呱芯辰绾托膽n天下的博大情懷。

《隴西行》是樂府《相和歌·瑟調曲》舊題，內容多寫邊塞戰(zhàn)爭。盛唐詩人王維寫過《隴西行》，晚唐嶺南才子陳陶游歷塞外也寫下《隴西行》四首。晚唐時期，統(tǒng)治者昏庸無能，遠賢臣，親小人，吐蕃、回鶻等外族不斷對唐帝國構成威脅，唐王朝處于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之中。陳陶通過對漢代歷史故事的描寫表達現(xiàn)實感慨。《隴西行》其二是他的傳世名作。詩中寫道：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詩歌用悲壯的筆調描寫了漢代李陵帶兵與匈奴激戰(zhàn)的場面。面對強敵，漢軍將士個個宣誓要橫掃匈奴。戰(zhàn)斗打響，漢軍將士誓死殺敵，奮不顧身，結果五千身穿錦袍的精銳部隊全部戰(zhàn)死沙場。詩歌雖然流露出厭戰(zhàn)情緒，但更多表現(xiàn)了漢軍將士忠勇敢戰(zhàn)的氣概和獻身精神，這也是他對唐軍的期望，具有鮮明的現(xiàn)實意義。

北宋時期，西夏崛起，并對北宋政權構成嚴重威脅。北宋朝廷十分重視西北邊防，調任有大才干的江南人范仲淹赴延安負責軍事防務。為此，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戍守延安三年。期間，他感時傷世，寫下不朽篇章《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fā)征夫淚。”詞作慷慨悲涼，意境高遠，鐫刻該詞的石碑依然矗立在延安寶塔山上。作品表現(xiàn)這位老英雄對戰(zhàn)爭的厭倦和對和平的渴望，但也更多地體現(xiàn)出詞人保家衛(wèi)國、建功立業(yè)的決心以及壯志未酬的焦慮，該詞風格豪放、悲涼，一改北宋婉約詞風。

二、紅色詩文

延安時期，由于革命作家的參與，陜北黃土地文學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繁榮。黃土地文學中傳統(tǒng)的英雄主義升華為革命的英雄主義。革命作家們受到這片英雄土地的感染，以樂觀主義精神表現(xiàn)革命的理想、信念，表達對英雄的禮贊和崇敬。

1935年10月19日，黨中央和紅軍抗日先遣隊結束了長征，到達陜北保安的吳起鎮(zhèn)。紅軍長征勝利后，蔣介石派5個騎兵團尾隨而至。為了防止敵軍進入陜北革命根據地，彭德懷指揮先遣隊于10月21日在吳起鎮(zhèn)附近進行了“切尾巴”戰(zhàn)斗，殲滅敵軍一個騎兵團，取得了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后第一場勝仗。毛澤東聞聽此消息欣喜無比，他揮毫潑墨寫下《六言詩·給彭德懷同志》：“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詩歌生動刻畫了彭總縱橫馳騁，一往無前的威武雄姿和智勇雙全、能征善戰(zhàn)的非凡氣魄。這首詩寫得雄渾大氣、豪情萬丈。

抗戰(zhàn)時期，一個冬日的早晨，革命領袖毛澤東邁步登上清澗的一座小山。雪后初霽，旭日東升，白雪皚皚，晴空萬里。面對陜北高原壯闊的景象，追古思今，思緒萬千，這位偉人不禁詩興大發(fā)，吟誦出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豪邁辭章《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首詞氣勢磅礴，光耀千秋。詞中“長城”“黃河”是中華的象征，“秦皇”“漢武”是民族歷史的標征，詩詞境界宏大，氣象恢宏。偉大領袖指點江山、期待未來的豪邁情懷，上下幾千年、縱橫幾萬里的宏偉氣派，在抗日戰(zhàn)爭的崢嶸歲月里，激發(fā)了多少中華兒女的愛國熱情！這是陜北黃土地文學中最豪邁、最大氣、最具英雄豪氣的不朽篇章！

1940年，革命作家茅盾從新疆回到內地。在西安時，中共中央領導周恩來、朱德邀請他去延安參觀、訪問，他便與朱德一同來到延安。幾個月的延安生活使他看到北方軍民在共產黨領導下堅強不屈、團結抗戰(zhàn)的情景。黃土地上的見聞感染了他，于是他滿懷激情地寫下兩篇著名的散文《白楊禮贊》和《風景談》。《白楊禮贊》寫道：“白楊樹是不平凡的樹。它在西北極普遍，不被人重視，就跟北方的農民相似;它有極強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壓迫不倒，也跟北方的農民相似。我贊美白楊樹，就因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農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們民族解放斗爭中所不可缺的樸質、堅強、力求上進的精神。”在抗戰(zhàn)歲月，根據地軍民在中國共產黨與毛澤東的領導下，毫不妥協(xié)，堅持抗戰(zhàn)。《白楊禮贊》以昂揚的革命激情，通過對白楊樹的贊美，歌頌了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堅持抗戰(zhàn)的北方農民及其他們所體現(xiàn)的質樸、堅韌、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風景談》作品攝取延安生活中的幾個片段，運用聯(lián)想、類比等藝術手法，借景寫人，以表現(xiàn)革命根據地軍民的新生活，深情贊美了延安解放區(qū)軍民的精神面貌：“空氣非常清冽，朝霞籠住了左面的山，我看見山峰上的小號兵了。霞光射住他，只覺得他的額角異常發(fā)亮，然而，使我驚嘆叫出聲來的，是離他不遠有一位荷槍的戰(zhàn)士，面向著東方，嚴肅地站在那里，猶如雕像一般。晨風吹著喇叭的紅綢子，只這是動的，戰(zhàn)士槍尖的刺刀閃著寒光，在粉紅的霞色中，只這是剛性的。”茅盾筆下的小號兵和荷槍小戰(zhàn)士是何等的英姿勃發(fā)，他們難道不是一種民族精神的象征？

柳青很有理想抱負。他追求真理、信仰革命，喜歡進步文學，19歲開始發(fā)表作品。1936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1937年到延安文化協(xié)會，任詩社秘書。1942年，毛主席發(fā)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柳青學習后深受啟發(fā)。他響應號召深入生活，到米脂縣呂家鹼鄉(xiāng)擔任文書三年，后創(chuàng)作《種谷記》。1947年8月20日，彭德懷率西北野戰(zhàn)軍在米脂沙家店圍殲胡宗南部整編第三十六師6000余人，取得了沙家店戰(zhàn)役大捷。柳青當時不在陜北，他獲悉勝利的消息無比振奮，尤其是他聽到群眾護糧的英雄故事十分感動。他要把群眾的英雄事跡寫出來，傳揚出去。回到陜北后，他四處采訪，把沙家店糧站從頭到尾的詳細過程全部記錄下來。前后訪談近半個月，記下文字好幾萬字，而后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銅墻鐵壁》。

《銅墻鐵壁》以沙家店糧站的護糧斗爭為線索，反映保衛(wèi)延安的歷史圖景，揭示了人民群眾是革命事業(yè)銅墻鐵壁的真理。小說塑造了眾多英雄形象，其中最為成功的人物形象是石得富。石得富是陜北農民，受過黨的教育，擔任民兵隊長。工作上，他任勞任怨，認真負責，顧全大局。遇到危急情況，他臨危不懼，沉著冷靜，機智果敢。他是一個質樸、單純，而又智勇雙全的英雄形象。

在延安時期英雄文化成為主流文化的語境中，丁玲寫下《彭德懷速寫》《一顆未出膛的槍彈》，沙汀寫下《記賀龍》，光未然寫下《黃河頌》，莫耶創(chuàng)作了《延安頌》，這些表現(xiàn)中華兒女的英雄氣概的篇章，無不閃耀著英雄主義的光輝。

三、當代新歌

新中國成立以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激勵著黃土地上的作家，同時，民族文化傳統(tǒng)中的英雄主義也影響著當代作家。在這個偉大時代，黃土地上的作家們創(chuàng)作了許多灌注著英雄主義精神氣質的作品。

路遙有著厚重的英雄情結。在文學上，他具有雄偉的抱負和成就大事業(yè)的英雄氣魄。在創(chuàng)作上，他不滿足題材短小的作品，而是懷著“史詩”情結。他要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中建構起時代精神的宏偉宮殿，力爭使自己成為中國作家隊伍的領軍人物。在他的身上明顯有一種要超越別人、獨占鰲頭的進取精神以及摘取文學最高桂冠的欲望與意志，甚至一種要戰(zhàn)勝對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強悍與霸氣！路遙的英雄情結投射在創(chuàng)作中，便是他的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幾乎清一色的是“硬漢子”模型，他們也構成了中國文學中“當代英雄”系列形象。

《人生》中的高加林是路遙著力塑造的復雜的人物。他身上既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青年那種不斷向命運挑戰(zhàn)，自信堅毅的品質，又同時具有辛勤、樸實的傳統(tǒng)美德。高加林最鮮明的特點是他的英雄性格。他熱愛生活，心性極高，同時有著遠大的理想和抱負。他關心國際問題，愛好打籃球，并融入時代的潮流。他不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忍氣吞聲、安守本分，而是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但是他的現(xiàn)實與他心中的理想總是相差極遠，正是這樣反差構成了他的復雜的性格特征。他既是一個自私的個人奮斗者，也是一個敢于與命運抗爭的當代英雄，他的身上混合了于連與保爾·柯察金的兩種氣質。

《平凡的世界》以1975—1985年，改革大潮涌動的陜北為背景，全方位展示各個階層人們的悲歡離合、心路歷程。小說對農村青年孫少安、孫少平的刻畫十分深刻生動。孫少安有傳統(tǒng)農民的勤勞務實、恪守道德的品格。作為長子，他有強烈的責任感。在生活困難的情況下，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讓弟弟妹妹有上學的機會，他忍痛放棄學業(yè)，回鄉(xiāng)種田。他有改變現(xiàn)狀的要求和愿望，改革開放為他提供了機遇與平臺。他克服困難投資辦廠，歷盡艱辛。他是一個胸中有大愛的人，在自己致富的同時，他也帶動鄉(xiāng)親致富，希望共同改變鄉(xiāng)村貧窮落后的面貌，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孫少安是一個在改革大潮中涌現(xiàn)的奮斗者形象，他身上既有厚重的鄉(xiāng)土文化的積淀，也具有新時代的風采。

孫少平是另一類型時代青年形象。他有自己的夢想。他不愿過老輩人的那種生活，渴望開拓出新的人生之路。他總感覺有一種聲音在遠方召喚著他。為了實現(xiàn)夢想，他不間斷地學習，要從書籍里汲取知識、智慧和精神力量;他也不停歇地寫作，希望自己成為一名作家。他對田曉霞的愛情象征了一個農村青年對現(xiàn)代城市文明的向往與憧憬。孫少平身上也有一種英雄氣質。

高原之子劉成章自幼生活在陜北。威風的“安塞腰鼓”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當他遠離家鄉(xiāng)時，腦際常常閃現(xiàn)“安塞腰鼓”那氣吞山河的恢宏氣勢，耳畔常常回旋“安塞腰鼓”爆發(fā)的鼓點。80年代，面對日新月異的祖國，劉成章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覺得“安塞腰鼓”不僅是陜北黃土地的地域文化符號，它也是中華民族堅毅不屈、意氣風發(fā)、蓬勃向上、積極進取的精神象征。于是，他決定用“安塞腰鼓”這種特定的意象來傳達他對生活、對時代的感受，傳達他對生命的詩意理解！

《安塞腰鼓》酣暢淋漓地展現(xiàn)陜北人熱情的生命、火烈的活力。他用“安塞腰鼓”的舞姿和鼓聲抒寫出了陜北人的精神和神魂，他用氣勢磅礴的文筆深深震撼了讀者。作品地域色彩濃厚而且激情四射，道盡了安塞腰鼓的狂放，寫盡了陜北小伙的英武：“驟雨一樣，是急促的鼓點;旋風一樣，是飛揚的流蘇;亂蛙一樣，是蹦跳的腳步;火花一樣，是閃射的瞳仁;斗虎一樣，是強健的風姿。黃土高原上，爆出一場多么壯闊、多么豪放、多么火烈的舞蹈哇——安塞腰鼓！……”作品用詩化語言，急促節(jié)奏，展示震撼人心集體狂舞的場面，那種力量和氣派猶如黃河瀑布雷霆萬鈞、氣吞萬里。從生龍活虎、元氣充沛的陜北小伙子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到那種巨大的生命力量，也可隱約領悟出中國命運與陜北的關系！安塞腰鼓中那股子陽剛大氣象征了民族精神。

小理河畔長大的國家一級編劇張子良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他不僅有好漢的儀表，也有好漢的性情，豪爽義氣，敢創(chuàng)敢拼。他多才多藝，擅唱民歌，書法飄逸，還能畫大寫意。他在西影廠擔任編劇，被譽為“中國電影第五代的宗師。”在中國電影的歷史星空中，他是光芒獨特的一顆星。張子良的戰(zhàn)爭題材系列劇本均體現(xiàn)出英雄崇拜意識。《一個和八個》在矛盾斗爭錯綜復雜的背景下，展示共產黨員王金的精神世界。八路軍指揮員、共產黨員王金被疑為奸細，關押在隨軍監(jiān)獄。與他一起被關押的八個人中有土匪、叛徒和逃兵。王金雖然蒙冤受屈，但是他依然保持著一個共產黨員的崇高氣節(jié)和品質。他在特殊環(huán)境下不屈不撓地進行著特殊的斗爭。《黃土地》在中國電影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該電影被譽為“新時期中國電影走向世界的開山之作”。《黃土地》透過落后、閉塞及貧窮的表象，揭示陜北黃土高原所蘊藏的巨大潛能，也揭示出這樣的真理：像大山一樣靜穆的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人民才是真正的英雄。

此外，高建群的《最后一個匈奴》等陜北題材系列小說，散文家和谷的《黃河古渡》、厚夫（梁向陽）的《夢意橋山》等作品均體現(xiàn)出濃重的英雄情結和英雄意識，讀來蕩氣回腸，感人至深。

鐘靈毓秀的陜北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貌似貧窮實則富有;貌似單調實則多彩。也許有人說它野蠻少文，殊不知它也極具文采風流！這是一片文學的沃土，沃土上盛開著多姿多彩的文學花朵。無定河四季敘說歷史的崢嶸歲月;延河水終日吟誦著往昔的英雄詩篇。南國多水，文學婉約;北方多山，文學豪放。陜北這片土地上孕育的文學，既有纏綿悱惻的兒女情，又有慷慨悲壯的英雄氣。這種英雄氣是我們民族的一份寶貴的精神財富，值得珍視。

責任編輯：馬小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