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瘟神
——新中國消滅血吸蟲病始末

文／也辰

新中國成立之初，一種名為“血吸蟲病”的慢性傳染病在南方很多省份流行，嚴重危害人民的生命健康。疫區群眾把這種病叫作“瘟神”。在國家經濟和醫療條件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黨和政府把人民的生命安危放在第一位，把戰勝瘟疫作為政治任務，廣泛發動群眾參與防治，最終消滅了血吸蟲病。60多年前的這次瘟疫殲滅戰，對于當前正在進行的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對于當今衛生防疫工作，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一次震驚全國的疫情

血吸蟲病，俗稱“大肚子病”，是一種寄生于人體的慢性傳染病，中間宿主為釘螺，在我國流行與肆虐有幾千年的歷史。距今2000多年前的長沙馬王堆一號墓出土的西漢女尸，及湖北江陵出土的西漢男尸體內，均發現了此類血吸蟲卵。中醫學文獻資料也很早就有相關的文字記載，其中所說的“蠱疫”“蠱病”等病癥，均與血吸蟲病相一致。這種疾病主要發生在南方農村地區，病人有發熱、腹痛、腹瀉等明顯癥狀，晚期則發展為肝硬化，徹底喪失勞動能力，有的甚至死亡。在舊中國，疫區群眾患上血吸蟲病，很難得到醫治，景象極為悲慘。

1950年，黨和政府進行了一次全國范圍的普查。調查顯示，當時患有血吸蟲病的總人數達1100萬之多，受疾病威脅的人口達1億多，疫區遍及江蘇、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廣東、廣西、福建、四川、云南和上海等12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其中尤以江蘇、安徽、浙江、湖北、湖南、江西6省最為嚴重。1950年春夏，江蘇高郵縣（今高郵市）曾暴發急性血吸蟲病感染，死亡人數達到1300多人。這次疫情震驚全國。

黨中央和毛主席高度重視防治血吸蟲病，指出各級黨委對于衛生、防疫和一般醫療工作的缺乏注意是黨的工作中的一項重大缺點，必須把衛生防疫和一般醫療工作看作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必須在幾年內基本控制嚴重危害人民的傳染病蔓延并逐步消滅。這些重要指示，為開展大規模的防治血吸蟲病工作提出了要求、明確了方向。從1950年起，衛生部制定了包括血吸蟲病在內的19種傳染病的防治方案，指導地方開展血吸蟲病防治試點工作。

1953年春，沈鈞儒先生到江蘇太湖養病。當時，正在無錫血吸蟲病防治所工作的孫女沈瑜，向他講述了太湖地區血吸蟲病重疫區人口銳減、田園荒蕪的慘狀。沈鈞儒先生極為震驚，囑咐孫女將血吸蟲病的危害及防治情況寫成匯報材料。9月16日，他回京后致信毛澤東主席：“農村中血吸蟲病傳染甚廣，危害人民生長、發育、生產、生活以至生命?！K南一帶患病者近二百萬人，有全家因此死亡者……全國十二省，二百十三縣市均有此病……其危害可見一斑?！?/p>

人民生命健康重如山。黨中央對血吸蟲病的危害極為關注，領導全國人民打響了一場“送瘟神”的人民戰爭。

打贏血吸蟲瘟疫殲滅戰

此后幾年，全國各地克服人力物力不足和藥物匱乏等方面的不利條件，在防治血吸蟲病工作方面取得了較大進展。在此基礎上，1956年1月，中央成立了由華東局、江蘇、浙江、福建、江西、安徽、廣東等省市委書記以及衛生部、農業部的同志組成的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領導小組，統一領導南方12個血吸蟲病流行區的防治工作。

1965年，上海醫學院師生指導群眾滅殺釘螺

1956年2月，毛主席在國務會議上發出“全黨動員、全民動員，消滅血吸蟲病”的號召。隨后，一場大規模群防群治血吸蟲病的運動在疫區開展起來。一是宣傳教育動員群眾。政府繪制圖片、幻燈片，舉辦畫展，將抽象的防治知識用通俗易懂的形式傳授給群眾；組織群眾通過顯微鏡觀察血吸蟲尾蚴，給群眾以思想上的震撼；以文藝表演、聽“洋戲”、看“土電影”等形式，吸引群眾了解防治知識。二是傳授防治技術。抽調基層干部及群眾積極分子集中訓練，更好指導群眾的滅螺工作；通過召開群眾大會等形式，向群眾講授防治技術；派專業干部和技術人員深入現場進行技術指導。三是建立由保健員隊伍、糞管隊伍和查螺員隊伍組成的群眾性的防治隊伍。經過長期的動員、教育、培訓，疫區群眾思想得到轉變，掌握了一定的防治技術，為戰勝血吸蟲病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黨中央和毛主席的高度重視和有力領導下，在廣大干部群眾的團結協作、日夜奮戰下，20世紀50年代中期，我國血吸蟲病防治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和巨大成效。到1958年年底，全國已治愈絕大多數血吸蟲病患者，許多地區已經杜絕了血吸蟲病的危害。

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報》以《第一面紅旗——記江西余江縣根本消滅血吸蟲病的經過》為題，報道了當地消滅血吸蟲病的消息。毛主席看到這一報道，激動不已，揮毫題詩《七律二首·送瘟神》：

其一

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

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牛郎欲問瘟神事，一樣悲歡逐逝波。

其二

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山河鐵臂搖。

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

在詩的后記中，毛主席這樣寫道：“黨組織、科學家、人民群眾，三者結合起來，瘟神就只好走路了?！?/p>

借鑒與啟示

時至今日，尤其是新冠肺炎病毒肆虐的今天，黨和政府領導群眾群防群治，最終消滅血吸蟲病的很多做法和經驗，仍然值得借鑒，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提高政治站位是戰勝疫情的重要前提。黨中央和毛主席把防治傳染病作為一項政治任務，把提高人民健康水平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的標志和社會主義建設的一個必要條件。正是出于這種政治站位和為民情懷，黨和政府沒有因為經濟困難和醫療落后而退縮，而是克服各種艱難險阻，窮盡一切可以想到的辦法，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資源，打了一場成功的殲滅戰。

黨的集中統一領導是戰勝疫情的保證。血吸蟲病的防控殲滅與黨中央和毛主席的高度重視與堅強領導密不可分。毛主席心系人民健康，多次作出指示，并親自調查、視察；黨中央成立防治血吸蟲病領導小組，有力指導部署規劃防治工作。

依靠群眾、發動群眾是戰勝疫情的關鍵。在防治血吸蟲疫情中，黨和政府發揚群眾路線優良傳統，堅持從群眾利益出發，緊密依靠群眾，廣泛動員群眾，號召發動群眾，共同參與疫情防治，為奪取殲滅戰勝利奠定了群眾基礎。

建立科學防治體系是戰勝疫情的根本。黨和政府在防治血吸蟲疫情過程中，開創了具有中國特色的衛生防疫模式，如建立黨委領導下的各級疫病防治領導組織體系，運用群眾路線廣泛社會動員參與機制，等等。

如何打贏重大疫情防控戰，確保人民群眾生命安全，保障國家長治久安，是黨治國理政的一項重大任務，也是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考驗。新中國成立之初防治血吸蟲病的歷史及其經驗，對于新時代黨和政府做好公共衛生安全工作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