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自建語料庫的語體語法特征研究

談玉芳 馬赟怡

摘? ? 要： 立足于語言的使用，本文探討報道語體、評論語體、自然語體、操作性語體四大語體的語法特征，具體分析和比較指示語、祈使句、使令句、被字句、把字句五類語言形式在四大語體中的使用差異、特點及作用。通過考察四大語體文本在語言形式方面的語法特征，找出語言形式特征和語體語法特征的關系，以為語體研究提供一個新的研究視角。

關鍵詞： 語體? ? 語法特征? ? 自建語料庫

“所謂語體就是語言運用的功能變體，是適應不同交際領域的需要所形成的語言運用特點的體系”①（71）。傳統的語體分類研究，國內語言學界主要從語域、修辭、體裁、語法四個角度展開。近幾年，張伯江（2012）、方梅（2013）、劉大為（2013）等倡導以語法解釋為目的的語體研究，據語體特征及其組配劃分語體類型。

順著這個思路，本文以語法特征探索語體類型，試圖為多維度的語體研究提供參考。在研究范圍上，從日常媒體、主流商業平臺和其他載體（如劇本、臺詞和電子小說②）中廣泛收集近年來的語料，近十萬字。該語料庫主要涉及語言特征鮮明的四種語體，即報道語體、評論語體、自然語體、操作性語體③。在研究對象上，本文主要考察五種語言形式，即指示語、祈使句、使令句、被字句和把字句。語料統計時，檢索各語言形式特征詞，統計其在不同語體中的出現頻數，分析頻數差異體現的語體差異。

根據各語言形式特征詞，統計同一語言形式在不同語體中的出現頻數，有如下結果：較之其他語體，指示語在自然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多;祈使句在操作性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多;使令句在評論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多;把字句在自然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多;被字句在報道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多。

1.各語體在指示語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這里選取人稱指示語、地點指示語、時間指示語、社會指示語、篇章指示語五類指示語為研究對象，統計它們在不同語體中的出現次數，有如下結果：

（1）各語體在人稱指示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由表3可知，自然語體中人稱指示語的出現次數明顯多于另外三種語體。從語用角度看，自然語體與另外三種語體的差異表現在語言活動場合的不同。劇本、臺詞、小說中的自然語體基本都是面對面的自然對話，在連續的對話中，不需要指名道姓，對方便可根據具體語境準確判斷出人稱指示語的具體指代對象。即便存在指示不明的情況，參與對話的雙方或多方也可以直接提出疑問，而后即時了解。

較之自然語體的自然隨意，另外三種語體則書面正式。為避免產生歧義，通常直接寫明相關人物的名字或身份;或者為了語言的簡潔凝練，選擇省略人稱;或在行文過程中少量使用“您”“某女士”“某先生”“朋友們”等社會指示語代替人稱指示語以充當句子的主語或賓語。

（2）各語體在時間指示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從表2可以看出報道語體中時間指示的出現次數多于另外三種語體。原因在于報道語體注重體現報道事件的真實性和時效性，另外三種語體并不過于強調這方面。報道語體中的時間指示突出報道對象是真實存在的或真實地發生了某些變化等。同時，也可以作為讀者區分類似報道對象的一個標志。

值得注意的是，報道語體中“某年某月某日（或某號）”這類明確指出具體時間的特征詞在時間指示語中占比很大。原因是無法保證事件發生時間、新聞報道時間與讀者閱讀新聞時間同步。根據“今天”“昨天”“前三天”這類詞推斷事件發生的真實時間具有很強的變動性和不可靠性，再者讀者未必愿意在閱讀時自己推算事件發生的時間。使用這類特征詞清楚明了，方便讀者在閱讀時直接獲取有效信息。

（3）各語體在地點指示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地點指示語的出現主要受語體語料類型的影響。在地點指示出現次數最多的操作性語體中，旅游攻略一般篇幅較長、內容較多。相關地點指示詞常作主語，以引出后文對該地的具體描述;或者在趨向動詞后，表示位置轉移后的新地點。在地點指示出現次數相對較少的三種語體里，報道語體中的地點指示多于評論語體和自然語體。這與報道語體自身特性相關，報道語體寫作者在組織語言、傳播新聞資訊時，注重報道的客觀性和真實性，因而需要標明報道事件發生的具體地點。

（4）各語體在社會指示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四大語體使用的社會指示較少，不同語體在社會指示上的差異體現在：表示社會指示的具體特征詞的不同。這與不同語體的不同寫作需求相關。

（5）各語體在篇章指示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聯系上文，指代不明、容易引起歧義的人稱指示語在報道語體中的出現次數相對較少，這與報道語體的行文特征相關。同樣，“它”“它們”“這”“那”“此”“左右”“上下”等篇章指示在報道語體中出現次數最少的原因是報道語體追求報道對象的明確指向性。

這里參考《馬氏文通》對指示代詞的分類，選取“這”“此”“那”三個指示代詞在指示距離上的區別，將其分為近指和遠指。由表4可以看出四種語體在用篇章指示詞指示樣態、數量、時間和處所時，都偏向于使用表示近指意思的“這”和“此”。值得關注的是，自然語體中表示遠指的“那”較之其他語體出現的次數更多，原因是自然語體話題多變，對話極具跳躍性，使用指示代詞的語句與已出現相關事物的語句距離較遠。

2.各語體在祈使句使用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表5顯示，祈使句在操作性語體和自然語體中的出現次數明顯多于報道語體和評論語體。在表達上，這兩大語體不特別強調大篇幅的客觀分析、邏輯論述和觀點闡明。結合祈使句定義，操作性語體的寫作目的是給出具有參考價值的操作性建議指導;在自然語體雙方交談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個體行為選擇傾向的表達，表達者在潛意識中渴望得到對方認可并企圖對對方行為造成一些影響，因此當對話涉及制訂行為計劃、采取行動時，使用祈使句。

具體到祈使句語氣類型的出現情況，可以發現自然語體和操作性語體中的祈使句語氣類型更豐富多樣。一方面表現在由語義表達的不同需要所帶來的語氣的豐富多樣，另一方面表現在表示同一語氣意味的祈使句，根據不同的表達目的，語氣強度有所不同。為易于使對方接受，這兩大語體比較注重對方的感受和體驗，考慮到如何表達得當，祈使句發出者會對祈使句語氣強度進行相應調整。

3.各語體在使令句使用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從不同語體中的使令句特征詞出現次數看，評論語體、自然語體和操作性語體中使令句出現的次數較多。值得關注的是，“叫”字只在自然語體中出現，說明這個字帶有一定的口語色彩，一般不為較正式的書面語所用，這也是自然語體和其他語體的區別所在。

從使令句的三個功能和作用看，使令句表示引導動作的功能在評論語體、自然語體和操作性語體中相對突出。原因是這三類語體在表達上都涉及描述一定的動作行為。不同的是評論語體通過分析評論對象，而后涉及的動作行為是由此分析得出的相關部門、機構、組織或個人已采取的、正在實施中的或將要采取的舉措。自然語體和操作性語體在涉及動作行為時的情況特征，已在上文提及，這里不再重復。

使令句表示產生主觀感受的功能在報道語體中的出現次數相對較少的原因是報道語體只對客觀事實進行報道，主觀的想法和感受更多的是留給讀者生發。

報道的主要內容包含報道事件的起因、經過和結果;評論語體主要針對現實中出現的現象、暴露的問題進行分析評論，在闡述觀點的時候原因分析是必不可少的。但表示帶來影響或效應的祈使句在這兩類語體中的出現次數反而很少。通過分析具體語料，我們發現在報道語體和評論語體中表示帶來較嚴重或者較大的影響和效應時，使用的是諸如“導致”“引發”等詞。表示較輕微的影響和效應時，才使用使令句特征詞。

4.各語體在被字句使用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由表8可知，報道語體中的復雜結構在被字句中所占比例最大，自然語體中的復雜結構占比相對較小。因為報道語體中的大部分內容是報道近期發生的事件及其原因、影響等相關信息，有全面客觀、嚴謹凝練的特點。為從中獲取較多詳細信息，人們往往把關注點放在被字后面強調處置意的部分，報道語體中的被字句需要交代清楚具體事件中的施事主體及其處置的過程和結果等。因此，被字句的謂語動詞是復雜性的動詞短語，通常后面跟著補語等成分，這很好地滿足了報道語體完整全面地進行事件報道的需求。自然語體內容口語化，從交際語言的使用看，人們習慣使用短句和散句，生動簡潔。遇到傳遞復雜信息的情況，報道語體使用一句較復雜的被字句，自然語體則通常使用S+被+V的簡單被字句加上其他小句，甚至有時省略受事主語。

5.各語體在把字句使用方面的差異及特征

基于表1數據，把字句在自然語體中的出現次數明顯比在報道語體中出現的次數多。把字句的重點一般在“把”的前面。自然語體和報道語體中的把字句差異體現在“把”字前面的施事主體不同。自然語體中，把字句的施事多數是擁有主觀意識和行為能力的人，其次是有自然生命力的動植物，較少涉及沒有生命力的客觀事物。報道語體中把字句的施事往往是國家、政府、組織機構等客體，這些表示施事的詞本身沒有很強的主觀性。如：黨工委把虞城科創先鋒谷工程列為書記項目。（常熟便民網《推動“兩新”黨建工作虞山高新區啟動虞城科創先鋒谷工程》）

6.結語

語言特征組配差異可以用來對語體進行分類。基于自建語料庫，本文對四種語體中指示語、祈使句、使令句、被字句和把字句的使用情況差異進行研究，主要結果如下：

報道語體追求報道對象的明確指向，注重體現報道事件的客觀性、真實性和時效性。較之另外三種語體，在語言形式上的突出表現是：時間指示詞使用最多且極其準確詳細，地點指示使用較多，人稱指示語和篇章指示語使用較少。此外，被字句在報道語體中使用最多，復雜結構的被字句凸顯了報道語體在表達上的寫作特點。

評論語體的主要特征是內容邏輯性強、富有思想深度且帶有較強烈的主觀性。在語言形式上，使令句出現次數較多，其中表示引導動作、產生主觀感受的使令句在評論語體中的出現多于其他語體。需要說明的是，當評論對象涉及新聞報道對象時，部分評論語體在時間指示和地點指示方面呈現出來的特征與報道語體相似。

自然語體自然隨意，對話性強，多短句和散句。與另外三種語體的差異體現在語言使用場合不同。人稱指示語、篇章指示和把字句在自然語體中的出現頻率明顯高于在另外三種語體;就語體自身而言，使用較多的是表示遠指的篇章指示詞“那”;祈使句出現次數較多，且帶有的語氣類型更為豐富多樣;使令句特征詞“叫”的幾次出現體現了自然語體的口語化特征。

操作性語體的寫作目的是給出讀者樂于主動接受的實際方便的操作性建議指導。在語言形式上的突出表現是：地點指示的多次出現，這與操作性語體所包含的語料類型有關;祈使句在操作性語體中的出現次數最多，且語氣類型豐富多樣。

本文是語體語法特征的嘗試性研究，僅選取了比較典型的四種語體，所探討的語體語法特征僅限于指示語、祈使句、使令句、被字句、把字句這五類語言形式。很顯然，語體的語法特征尚有廣闊的研究空間。

注釋：

①袁暉.論語體詞[J].修辭學習，2004（3）.

②電影對話節選自《我不是藥神》《來電狂響》《無名之輩》;話劇對話節選自《戀愛的犀牛》;小說對話節選自《燃燒的男孩》。

③報道語體語料來源于蘇州新聞網、常熟便民網、新浪;評論語體語料來源于新浪、知乎;自然語體語料來源于劇本、臺詞、電子小說;操作性語體語料來源于知乎、馬蜂窩、攜程。

④簡單結構即S+被+V結構，其他結構均為復雜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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