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強
(湖北工業大學,湖北 武漢 430068)
1995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在《人類發展報告》中提出,貧困具有明顯的社會性別差異。在全世界13億貧困人口中,女性占70%,貧困有一張女性的面孔。在世界范圍內,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女性在經濟上都處于弱勢地位。
貧困的性別差異有著深刻的社會根源,與傳統的性別觀念、家庭結構變革有著密切聯系。在中國男權文化背景下,受傳統性別建構的影響,女性在受教育程度、健康、就業機會、社會參與等多方面處于弱勢地位。但是長期以來,在相當一部分中國城市貧困研究和救助實踐中并沒有進行明確的性別分析,中國貧困的“性別面相”是模糊的。第三次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結果顯示,女性就業率遠低于男性,其中18到64歲女性的在業率為71.1%,相應的男性的在業率為87.2%。在全國范圍內,無論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如何,城鄉已就業女性的年均勞動收入都低于男性[1]。伴隨著社會轉型,下崗失業、低收入、留守、城市流動、失地、離異、年老、移民等多種因素都可能將婦女置于極端貧困的地位[2-3]。從生命歷程的角度來看,女性的平均壽命比男性更高,她們遭遇貧困的時間可能更長。
以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為基礎的社會救助制度成為支持困難家庭的最后一道安全防線,在2020年打贏脫貧攻堅戰之后將繼續發揮兜底保障作用。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一背景下,對于救助工作的要求不僅僅要兜底,更要提高受助對象的發展能力,激發困難群體的內生動力。林閩鋼認為,當前實現弱有所扶的施策重點是解決多維貧困問題,對于弱勢群體的保障不僅僅局限在生存需要,還需要提升到治本脫貧和提升人的潛能上,提高受助者的可行能力[4]。但目前社會救助的對象瞄準仍是以收入為主要依據,而且在貧困識別和測量方面,往往是以戶為單位,實際上在家庭內部,貧困也存在性別分層現象,女性在家庭內生活資源的消費上處于弱勢地位[5]。女性低保受助者在家庭內部遭受能力剝奪的現實長期被掩蓋,因此從多維貧困的角度剖析女性低保受助者的能力剝奪和發展困境,了解其多維貧困表現,對于有針對性地制定貧困問題干預策略,完善社會救助制度,促進弱勢女性的能力提升與專項保障有著重要意義。
多維貧困的研究源于阿瑪蒂亞·森的可行能力理論,森認為我們生活的世界存在大規模的剝奪、貧困和壓迫,克服這些難題的根本路徑是發展,發展也是判定福利狀態的最高標準。實質上的自由,包括免受諸如饑餓、營養不良、過早死亡的困苦,以及能夠識字算數、享受政治參與等自由,構成了個人基本的可行能力[6]。森進一步提出,人的貧困不僅僅是收入的貧困,還包括飲用水、道路、衛生設施等客觀指標的貧困和對福利主觀感受的貧困[7]。此外,森還創造性地將性別不平等引入了能力剝奪,提出婦女在福利方面遭受的剝奪,并認為過高死亡率、失蹤的婦女、教育、食品分配和醫療保健等方面的歧視一直持續,而高出生率、持續不斷地生育、養育子女實質上也是對婦女自由的剝奪。婦女受到的種種限制也嚴重地影響所有人的生活,婦女素質提升能夠顯著降低兒童的死亡率、改善兒童生存狀況,降低生育率、提升婦女主體性地位,這對于緩解貧困,提高可行能力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6]。可行能力理論追求的是能力的平等,為我們提供了綜合、多元化的視野,后來的學者將生命、健康、身體的完整、控制環境、社會關系、感覺、想象力和思考等能力也納入了可行能力中[8]。
關于貧困女性化的研究始于20世紀70年代,Diana Pearce通過對美國貧困問題的研究,發現在美國低收入女性戶主與未成年子女一同居住的家庭,貧困發生率較高,而且女性戶主家庭的比例連續攀升,1960占28%[9],到了1987年增至60%,女性貧困問題日益嚴重[10]。在英、美、法、德等發達國家,單親母親陷入貧困的比例也非常高,一旦貧困,脫貧的難度很大,甚至還有可能將貧困傳遞給下一代[11]。而在更多的發展中國家,女戶主家庭在住房、土地、資金等資源方面受到更大的限制,還會飽受社會壓力,生存境遇更加艱難[12]。Batana在對撒哈拉以南非洲的14個國家的女性貧困進行研究時,通過分析女性在資產、健康、教育和政治參與幾個方面的基本狀況,發現女性在教育方面遭遇著更為嚴重的剝奪[13]。女性貧困化的現實不容忽視,而且諸多研究表明,女性的貧困并不僅僅表現在收入上,還包括了教育、健康、社會參與等諸多維度的貧困,而且在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建構下,女性在撫育后代、家庭發展上具有特殊的地位,因此女性在健康、教育以及醫療保障方面權利的被剝奪弱化了女性對子女的教育功能,制約了其子女在未來的競爭力和創造力,加劇了貧困的代際傳遞[14]。
中國的女性貧困也呈現多維的特點。根據國家重點貧困縣的抽樣調查數據,2006年中國女性人口貧困的發生率為6.6%,比男性高0.3個百分點;在教育方面,女性勞動力的文盲率比男性高9.0%;在社會參與上,國家級重點貧困縣女性擔任社會職務的比重僅占0.7%(1)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農村社會經濟調查司2007年的數據。,遠遠低于男性,可見婦女在經濟、健康、受教育程度以及社會參與等方面均處于弱勢地位。學者們也從不同方面對女性的貧困進行了闡述,在健康方面,女性天然的生理特征以及多重角色導致其患病的幾率大大增加,而女性患病后看病的比例又遠遠低于男性,在公共醫療及服務缺乏性別敏感性、家庭營養資源分配不均的背景下,女性健康狀況不容樂觀,影響了女性的生計選擇,加劇了女性的貧困[15]。此外,農村婦女的貧困還體現在生存狀態上的貧困和社會網絡資本的貧困。在生存狀態上,農村婦女在實際生產生活中承擔了大量的家務勞動,而其土地權利卻無法保障,在傳統的男權社會中女性創造的勞動成果往往被忽略,這導致她們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社會地位上都陷入了不利地位;在社會網絡資本上,農村婦女社會關系少、信息閉塞、社會支持網絡薄弱,更容易陷入貧困[16-17]。從不同的貧困維度來看,女性在教育、消費和家庭決策權等維度上的貧困發生率明顯高于男性[18]。馬東平運用質性研究的方法,對少數民族地區的婦女多維貧困狀況進行的分析顯示:少數民族婦女健康狀況不容樂觀,就業人數少,就業層次低,在就業上處于弱勢地位,與此同時,民族化與現代化之間的沖突,也阻礙著少數民族婦女對自身個體獨立性的認知、家庭地位的提升和社會經濟的參與[19]。
通過對以往文獻的梳理,現有研究指出了中國女性本土化的貧困特征,揭示了女性在收入之外多個維度的貧困表現,但在專門的多維貧困研究領域還比較欠缺,尤其缺乏對女性低保受助者這一特殊人群的關注。此外,以往研究運用定性方法較多,缺乏量化的指數研究。測量多維貧困指數,更便于客觀地進行比較研究,發掘女性多維貧困特殊的表現。基于此,本研究運用量化研究方法,計算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指數,探討女性受助者多維貧困的實際狀況、多維貧困發生率、剝奪強度及影響因素,以豐富對于女性貧困的認識。
1.數據來源。研究所用數據來自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完善社會救助制度研究”于2015年在湖北、遼寧、廣東、浙江等省份針對正在接受低保救助群體進行的調查。通過對縣(區)-街道(鄉鎮)-村(居)-家戶(個人)層面上進行不等概率抽樣,對選取的低保受助者家庭進行問卷調查,經過問卷質量檢驗和篩選,實際回收1503份有效問卷,本研究選取其中701份女性樣本作為研究對象。
2.AF多維貧困計算方法。Alkire和Foster提出構建多維貧困指數的AF方法,AF方法首先設定每個維度的“貧困線”,未達到貧困線閾值視為貧困,據此測算每個維度上的貧困人口的占比,即“貧困發生率”。第二步,設定多維貧困的臨界值,目前學界通常認為一個人同時在三分之一的貧困指標中都處于貧困狀態,即視其為多維貧困。最后,按照權重設置對各指標、維度進行加總,得出多維貧困指數[7]。AF方法簡潔,易于操作,得出的結論也相對具有說服力,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就采納這一研究方法,并將這一計算方法用于《人類發展報告》來測量全球多維貧困狀況。因此,本研究也采用AF方法測量女性低保受助者的多維貧困狀況。
AF方法在多維貧困的計算上,主要采用包括各維度的福利取值、單個維度的貧困識別、多維度貧困加總、加總的權重設置和分解等五個步驟,具體計算方式如下:
第一步,對各剝奪維度進行福利取值。Mn,d代表n×d維矩陣,矩陣中y∈Mn,d,代表n個人在d個不同維度上所取得的值。式中,對于y中的任一元素yij,表示個體i在維度j上的取值。i表示以個人或家庭為單位的分析對象,i可以取值為1,2,3...n;j表示分析的維度,可以取值1,2,3...d。
第二步,貧困識別。貧困識別過程包括單個維度的貧困識別和多個維度的貧困識別。
(1)單個維度貧困識別,令zj(zj>0)代表第j個維度被剝奪的閾值或者貧困線,對于矩陣y,可以定義一個剝奪矩陣:當某個個體i在第j個維度上是貧困的,則賦值1;在這個維度上不是貧困的,賦值為0。例如,定義某個成年人受教育年限(j)的閾值zj為5年,當他受教育程度為8年時,則意味著未受到教育剝奪,賦值為0;當他受教育程度為3年時,則意味著受到了教育剝奪,賦值為1。

(2)多個維度(k)被剝奪的識別。同時考慮k個維度,該個體是否存在被剝奪,例如,假定測量的總維度為9個,當k≧1/3時,表示在這9個維度中,個體同時存在1/3個維度被剝奪。
第三步,貧困加總。多維貧困綜合指數是由各個維度加總得來的。Akire和Foster基于FGT方法,提出了修正的多維貧困測量方法,為貧困發生率,測量公式如下:

第四步,計算權重。各個指標的權重也是計算指數的重要方面,當前的聯合國《人類發展報告》使用的是指標等權重,這成為很多專家爭議的問題之一,他們認為等權重計算過于簡單,但是在實際應用中又很難提出更為便捷、科學的測量方法。
第五步,指數分解。多維貧困指數可以按照維度、地區、省份等不同的組進行分解,以地區分解為例,令u表示城市數據矩陣,r表示農村數據矩陣,則:

國際上目前比較通用的多維貧困指數(MPI)是一個測量極度貧困的綜合指數,大體包括兩個基本特征,第一是貧困人口沒有達到國際公認的最低標準的基本能力指標,如基本的營養、接受教育、清潔的飲用水;第二是指貧困人口在同一時間內幾個方面的指標同時沒有達到國際最低標準,多維貧困測量的是個體在多個層面的剝奪。Alkire認為,在現代社會中,就業、人身安全、賦權、體面出門的能力和心理等主觀福利也是人們關心的生存權利[20]。目前全球MPI指數主要包括健康、教育、生活標準三個維度。在中國測量多維貧困,僅依靠這三個維度是不夠的,中國是一個非常典型的熟人社會,人情、關系和面子在普通人的生活中都至關重要,而貧困往往意味著社會資源短缺,中國俗語“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就是對經濟情況與社會關系的形象解讀。在傳統社會中,女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社會交往的權利被剝奪。到現代社會,社會資源作為重要的發展資源,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一項重要的社會權利和資本,因此在本研究中專門增加了對于女性低保受助者社會關系的考察。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中設置的多維貧困指標如下表所示:

表1 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指標的設置及操作化
通過對女性低保受助者數據資料的整理,按照維度等權重的計算方式,分別按照K=0.1至K=0.7這7個臨界線,可計算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發生率(H)、多維貧困指數(M0)、多維貧困剝奪程度(A),并進一步按照區域進行分解,了解不同指標的貢獻率。
表2對女性低保受助者除收入貧困外的其他維度貧困進行了分析,實證研究發現,超過一半的女性受助者對社交生活處于不滿意的狀態;此外,女性受助者在室內廁所和清潔燃料等方面遭受貧困的占比也比較高,分別為46.8%和45.2%;未接受過教育的女性受助者占比也達到了22.2%。
迄今為止,“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性別建構還未得到根本性的轉變,在低保受助者群體中,女性對于社交生活的滿意度更是低下,缺乏社交或者社交質量低下都制約了女性社會資本的積累,這成為制約女性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同樣,在“女主內”的要求下,女性長期在家庭中承擔家務勞動,做飯是其主要工作之一,而在調查中發現近一半的女性低保受助者不能使用清潔燃料。作為家務勞動的主力軍,清潔能源的使用與女性的貧困息息相關,如果無法使用清潔能源,女性可能會將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集中于收集燃料上,這減少了其獲取經濟收入的機會[21];此外,大量使用不可再生資源做燃料,還會排放有毒有害氣體,影響身體健康,將引發疾病加劇貧困。除此之外,女性特殊的生理特征對生活環境的衛生程度有較高的要求,尤其對清潔水源和室內清潔廁所的需求就更大,若不能享受清潔的室內廁所,可能對其身心健康和安全造成威脅。但遺憾的是,在女性低保受助者家中,清潔的室內廁所遠遠沒有普及,很多女性受助者還在使用“旱廁”,或者去離家較遠的公共廁所。在清潔自來水的使用方面,筆者在調查時發現,仍有10.8%的女性受助者家中并沒有接通自來水,這給她們的生活和健康都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此外,在人力資本方面,女性受助者接受教育及健康狀況不容樂觀,22.2%的受助者從未接受過教育,而生活不能自理的女性也占了12.8%。現有醫療條件下,享有醫療保險能夠很大程度上緩解看病難的問題,在城鄉醫療保險逐漸普及的情況下,仍然有20.7%的受助者未享有醫療保障,這對原本人力資本就薄弱的女性低保受助者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表2 女性低保受助者單維貧困分析(N=701)
表3呈現了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指數(M0)、多維貧困發生率(H)、多維貧困剝奪強度(A)。國際上通常將K≧0.3作為判定多維貧困的臨界點,即在多維貧困的各維度中,存在30%及以上維度的貧困被稱為多維貧困。按照此標準,當K≧0.3時,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的貧困發生率為26.8%,此時其多維貧困指數為0.115,剝奪強度為0.431。隨著K值的增加,也就意味著多維貧困更嚴重,多維貧困發生率逐漸下降,剝奪強度加深。
通過表4的城鄉對比發現,城市和農村女性低保受助者的多維貧困狀況存在差異,農村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的發生率為33.8%,城市女性為20.9%,農村多維貧困更加嚴重。當K≧0.4時,農村女性低保受助者的多維貧困發生率達21.9%,依然保持著較高的水平,可見農村女性受助者深受多個層面的剝奪,生存和發展境遇更加嚴峻。

表3 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指數

表4 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指數城鄉分解狀況
表5和表6分別匯報了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各指標貢獻率結果及城鄉分布的差異。表5顯示,在K=0.3時,對女性低保受助者貢獻率最高的是教育指標,高達39.7%,其次是社交滿意度,達21%;隨著多維貧困的加深,教育、健康等指標隨之逐漸減低,但始終保持較高的水平。值得注意的是,社交維度在低維度貧困中貢獻率并不高,但是當K值達到0.7時,社交滿意度及春節拜年網兩項指標上升至17.2%,成為除教育外貢獻率最高的兩個指標,這說明社會關系成為導致女性受助者深度多維貧困的第二大因素。
通過對城鄉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的分解,發現各指標對于其多維貧困的影響是存在差異的,這個差異也反應出當前城鄉二元體制衍生出的不平等。在人力資本方面,教育指標和生活質量指標對農村女性受助者多維貧困的貢獻率更高,而健康保障和社交指標對城市女性的多維貧困貢獻率更高。其中,教育指標的貢獻率城鄉差異最大,受教育程度低一直是制約女性發展的關鍵性因素,尤其在當前農村打工經濟的背景下,女性進城打工成為她們實現流動、解決貧困的重要因素,而教育作為求職中的重要指標,直接決定了女性的工作性質和薪酬。同時,女性作為撫育孩子的關鍵角色,其教育水平的缺乏限制了其撫育孩子的能力,加劇了貧困的代際傳遞。在健康保障方面,城市女性受助者的健康狀況及醫療保險情況對于多維貧困的貢獻率均高于農村,這也說明城市中的女性受助者身體健康狀況相對更差一些,需要醫療救助予以傾斜。
在生活質量方面,城市女性受助者的住房條件對其多維貧困貢獻率更高,很顯然這與當前城市住房資源緊張有關,而家用設備、自來水、清潔燃料及清潔的室內廁所等指標對農村女性的貢獻率比城市女性要高,這說明農村女性受助者生活環境亟待改善。
在社會關系方面,前文曾提到,近半數的女性低保受助者對于社交生活是不滿意的,通過對指標分解來看,社交滿意度及春節拜年網對于城市女性受助者的多維貧困貢獻率遠高于農村,這也反映出在城市里窮人尤其是貧困的女性遭遇的社會排斥更加嚴重。

表5 女性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各指標貢獻率分解結果

表6 低保受助者多維貧困各指標貢獻率城鄉分解結果
女性低保受助者除收入貧困外,還面臨著多個維度的貧困,多維貧困的發生率高達26.8%。通過研究可以發現,女性低保受助者個體人力資本狀況極度薄弱,過半受助者身體狀況不佳,近五分之一的受助者處于“文盲”狀態,過半受助者受教育程度處于小學及以下水平。教育的缺失使受助者難以利用報紙、網絡、圖書等渠道獲取信息,對政策理解的不足不僅加大了社會救助的行政壓力,也嚴重地削弱了受助者利用正式的社會支持網絡發展自身的能力,令其難以及時享受到社會發展的成果。醫療保險的覆蓋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貧困群體就醫的權利,減少了“有病不能醫”的現象,但是城市中仍有部分女性低保受助者還未享受到醫療保險,在原本身體條件不佳的情況下,這進一步加劇了其因病致貧的可能性。女性低保受助者生活質量和生活環境較差,尤其是農村女性受助者在清潔燃料、衛生設施方面的狀況不容樂觀。在各指標多維貧困的貢獻率方面,還存在著很明顯的城鄉差異,農村女性低保受助者總體的多維貧困發生率和剝奪程度都高于城市,教育維度成為制約農村女性低保受助者發展的關鍵性因素;而城市女性受助者在教育、生活質量方面優于農村,但是相較于農村也面臨著較強的社會排斥。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在男女平等方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績,但是需要重視的是,底層女性的發展狀況并不樂觀,我們在解決貧困問題的過程中必須要增強性別敏感性,給予女性特殊的關注,確保救助措施能夠落實到對女性的保障和發展上。女性受助者能力的缺失導致她們對于貨幣救助的敏感度不高,在未來的救助中還需要強化服務型救助,對于貧困群體的兜底不僅要“收入兜底”,更要“扶上馬還要再送一程”,提高弱勢群體實際的獲得感。傳統性別觀念造成的女性受教育水平低、社會資本薄弱是導致女性受助者多維貧困的重要原因。女性受助者受教育權利的嚴重剝奪意味著她們在就業、信息獲得等方面存在困難,因此需要加強對女性受助者在文化水平、就業技能和現代化技術運用等方面的培訓,增加各項社會政策的宣傳渠道,盡可能地讓女性受助者也享受到社會發展的成果,不斷提升其自身適應社會的能力。在現實環境方面,女性受助者作為家務勞動的主力,她們在家用設備、清潔燃料、室內廁所等方面遭受不同程度的貧困,這對于受助者自身及其下一代的身心發展相當不利,因此有必要對低保受助者家庭的實際環境進行改善,尤其是在農村推進“廁所革命”和新農村建設。同時建設環境友好型社區,推進建立更加和諧、平等的社區環境,對低保家庭有針對性地開展“兒童發展計劃”“婦女教育計劃”,開展親職教育,促進女性受助者的個人發展,阻斷貧困的代際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