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水之愛

范磊

楓，活潑好動，他閑著的時候可真是不多：每每老師的“下課”二字剛落，他的屁股一定已經離開了椅子，開始了自己感興趣的活動;即使是上課，即使有老師的“特別關注”，他沒有任何小動作地專注聽課也絕不會超過3分鐘。上課時，要么在書本上亂涂亂畫，要么玩能玩的一切小東西，要么制造點小鬧劇，給原本安靜的課堂帶來一陣騷動。至于作業，更不必說：字跡潦草，錯誤成篇，不交也是常有之事。

雖說“愛玩是孩子的天性”，可如此玩法，其玩的“火候”一定是“過”了。面對這樣一個有個性的男孩，作為老師當然少不了和他的家長溝通，一次次的交流告訴我果真“事出有因”。原來楓是一個早產兒，因為早產，小時的他體質較弱，經常性地生病讓他的父母對他倍加憐惜，幾乎是百依百順。曾被托付給雙方老人的他更是得到了過分的呵護。而他上學后父母忙工作、忙進修，陪孩子、管孩子自然沒有了時間做保證，卻容不得孩子有什么不好，解決問題的方式由溺愛變為了極不冷靜的訓斥、打罵。就這樣，沒上學時順著孩子，上了學則由著孩子，出了問題就施行“高壓政策”。這不，楓便由一個早產兒成了問題兒童。

楓的事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段鵝卵石的故事，于是我把它與楓的父母一起分享：一塊棱角分明的頑石，以鐵的冰冷與堅硬站立著，骨子里充滿著不羈。烈日炙烤，狂風勁吹，冷雨抽打都無濟于事。而一個偶然的機會使它躍入溪水，溪水在它身上溫柔地愛撫著，一遍又一遍……終于有一天，它在一聲驚嘆里被一雙手拾起——“一顆多么美麗的鵝卵石。”這段故事使我們深受啟發，很快便在教育方法上達成了共識。

該采取行動了，我一直在辛苦地尋找著“切入點”。機會終于來了！周一的晨會上，我突然欣喜地發現楓站得挺直！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呀！一定要抓住！于是，我就“添油加醋”地表揚他“站得筆直”。楓呢？雖不太習慣接受表揚，可他似乎站得更直了，我心中竊喜。可沒過一會兒，我巡視完其他學生，眼神再回到他那兒，發現他又恢復原狀！“堅持到底才是真正的勝利，你是個男子漢，一定沒問題！”我向楓送去了鼓勵。如此種種，我絞盡腦汁，可收效總是暫時的。看著他仿佛沒有骨頭歪著身子斜著頭的樣兒，一種無奈感油然而生。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呀！我真想就此放棄，大聲訓斥他一頓算了。突然我腦子里閃過前兩天讀過的印象頗深的話：“問題學生似受傷的花朵，對其冷淡、訓斥、歧視、甚至放棄無異于對受傷花朵再砍一刀，促使其過早枯萎和夭折。”再次體味過這句話，愛心又來“報到”了！于是，我輕輕地轉到楓的身邊，俯下身子，摸著他的頭，并向他投去真誠、鼓勵、信任的眼神，隨后說道“你剛才站得很棒，老師相信要強的你一定愿意和你的好朋友瀟比試一下毅力，看誰能站得直而且不動一下，他在你前面，他不動，你也不動，你就贏了！”聽了我的話，楓重重地點了點頭，比賽就開始了！

作為裁判的我一直關注著這場特殊的比賽。當我發現楓有些站不住的時候，就趕緊過去，輕聲對他說“你們倆站得真好，誰也沒動，第一回合你們打平，第二回合開始！”這話仿佛給他們，特別是楓注入了力量。馬上，他便站得更直了，而且一直堅持到晨會結束。

回教室后，我自然沒有忘記不失時機地繪聲繪色地對本場比賽進行了渲染。講得饒有興致地我發現楓的臉上一直洋溢著抹不開的笑容，并在不斷地調整坐姿--坐得越來越直。我心頭竊喜：看來，“好戲”將上演。不用我再組織什么比賽，楓已自覺地和同學展開了“坐”的比賽。接下來，我又“乘勝追擊”：“看楓現在坐得也很出色，大家一定同意我給他們小組加兩分！”一向給組扣分的楓今天竟加了兩分，同學們立即給楓送去了熱烈的掌聲和佩服的目光。楓的勁頭當然更足了。

當天晚上，我又給楓的父母打了一個“報喜”電話。這個電話喚起了楓的父母贊賞孩子的激情，從而在楓的心中蕩起一股股激流。同時，我也不斷地告誡自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使不得，要持之以恒。

當我發現楓的作業書寫整潔了，正確率高了，便在他的作業本上寫下我的感受。如：看啊！你認真書寫的字那么漂亮！老師打心眼里喜歡！再努力呀！

每每在書面反饋之后，我總要在課余時間當面傾吐我的感受。

課上，在我布置學生自由朗讀或口算時，我總盡量在楓的身邊多站一會兒，或陪他讀，或給他鼓勵的話語，而他，定定地望著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絲光芒，驚喜的抑或是友好的、感激的、理解的……

“楓聽話了，不再和我們頂撞了。”“楓一回家就寫作業，他愛學習了！”“楓會幫我們干活了！”這是楓的父母在通過電話傳遞有關楓的好消息。這一連串的好消息我當然不會忘記告訴全班學生，并將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一套畫筆提前送給了他。

從此，楓真的是“不可阻擋”地好起來了。是他，聰明的他，在全班第二次小組更名中，富有創意地為所在小組取名“時尚”，并設計了極為獨特的組標：一只深邃的目光。是他，愛動的他，和幾個好朋友組成了環保小分隊，滿校園地撿拾垃圾，清掃教室。是他，有愛心的他，從家里帶來了魚缸、小魚、盆栽，使得教室充滿生機。是他，認真了的他，在學習的競賽里嶄露頭角……備受關注的他當然不必通過惡作劇的方式引起老師、家長的重視了。

而我們之間的距離更在一天天地拉近。直到有一天下午，楓的媽媽來電詢問情況，其中她說道“楓已從內心已把你當成朋友了！”這話帶給我的起初是吃驚、高興、而后便是欣慰了。

愛的力量遠遠超出暴力，可以改變石頭的往往不是風刀霜劍，而是柔水——成年累月的撫摸，持之以恒的關愛。讓我們傾注“問題學生”這柔水之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