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秋霞,趙 影
(江蘇師范大學 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
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的公共服務供給經歷了從政府直接提供服務到政府逐步向社會組織等第三方購買服務的轉變[1]。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改進社會治理方式,激發社會組織活力”,標志著社會組織成為治理現代化語境下的治理主體之一。2016年12月,國家財政部和民政部聯合發布了《關于通過政府購買服務支持社會組織培育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了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的基本原則和制度規則。十九大報告進一步指出,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發揮社會組織作用,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的良性互動。由政府主導、社會參與、公辦民辦并舉為核心的社會服務供給模式已初步形成[2]。
近年來,公益創投創造性地整合了政府、企業、社會組織的各種資源與力量,培育與提升社會組織效能,推動全民公益,成為創新社會管理的一種可行性路徑[3]。由于還未形成多元投資主體,我國公益創投主要由政府推動,通過基層社區公益項目為更廣泛的人群提供服務[4]。公益創投不斷發展成熟,在公共服務、社會組織、企業社會責任的提升與發展方面均帶來了顯著的成效。具體來看,公益創投有利于緩解公共服務的供需矛盾;有利于政府、社會組織、企業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伙伴關系[5];有利于社會組織的培育與能力提升,更加快速高效地回應社會需求[3];有利于提升企業的社會責任意識,形成企業經濟效益和社會公益效益之間的良性循環[6]。當然,公益創投模式下社會組織的服務供給也存在著諸多有待完善的地方。例如,政府主導角色的固化使治理創新限于被動,社會組織依附性較強,績效評估工具單一,評估指標模糊等[7]。參與主體在創投理念、行為上存在偏差,影響公益創投項目成效及生態平衡[8]。
隨著國家與社會大眾對社會組織在服務供給中的地位與作用的逐步認可,如何提供有效的服務并使之常態化發展越來越受到關注。本文通過對昆山市三屆公益創投中有關流動人口服務的社會組織與項目進行分析,呈現當前參與服務的社會組織與服務項目的特征,并在問題總結的基礎上嘗試從由主辦方、承辦方、執行方構成的三元主體角度提出改善建議。
昆山市作為我國的百強縣之一,交通便利、經濟發展迅速,吸引了大量國內外流動人口的涌入。地方公共服務供給方式與社會組織力量必須能夠有效回應復雜人口結構下的多元化需求。為探索地方社會治理創新模式,昆山市以公益創投為突破點,通過項目資助和能力建設并舉的方式支持公益服務類社會組織規模化發展,通過培育、提升社會組織的服務能力實現公共服務的有效供給。2011年起,昆山市拉開了“一年一創”的公益創投序幕,同時成立社會組織培育中心,引進專業團隊運營,為參與項目的社會組織提供辦公場地、能力建設、項目優化與咨詢等方面的支持性服務。作為全國首辦公益創投的縣級市,昆山市至今已成功舉辦六屆公益創投。考慮到操作流程的完善性、社會組織參與的廣泛性及文本資料的豐富性,我們主要針對最近三屆公益創投中的組織與項目進行分析。
從角色與功能來看,昆山市公益創投的主體可分為主辦方、承辦方與執行方。其中,主辦主體主要包括市委組織部、宣傳部、民政局、財政局、審計局,本文把民政部門作為主辦主體的代表。主辦主體需要全面參與公益創投活動,并在職責范圍內履行項目宣傳、資金撥付與監管等職責。承辦主體則以公開競標方式從符合條件的支持型社會組織中篩選,負責當年公益創投的宣傳與實施。一方面,對項目進行考察、指導與監管;另一方面,為獲選實施項目的社會組織提供專業咨詢、能力提升等多種支持性服務。執行主體是具體開展公益創投項目服務的社會組織,屬于服務型社會組織,項目獲選后根據合同要求開展相應的服務活動。在此,承辦主體與執行主體雖同屬社會組織陣營,但兩者是監管與被監管、支持與被支持的關系。
昆山市公益創投鼓勵公益領域中的創業,扶持社會需求強烈且與政府職能目標相契合的社會組織,每屆項目均有著明確的項目資助范圍與主題。資助范圍主要包括為老服務、助殘服務、青少年服務、濟困服務、社區治理服務等,在青少年服務項目中專門針對新昆山子女做了說明。主題則與地方社會發展規劃緊密相連,如第四屆的“為老、助殘、青少年、濟困”,第五屆的“精細化治理和諧社區”,第六屆的“創業、創新、協同發展”。
項目管理則主要采用部分代理模式,具體表現為政府設定公益創投的范圍與條件,向社會發布信息,委托承辦主體進行考察與評估,并對入選公益組織進行培訓;通過五彩公益創投平臺、大學和科研院所專家等共同對創投進行監督和評估[7]。
歷經六屆,昆山市公益創投的操作流程相對成熟,可以分為項目啟動、征集、評審、實施與評估五個階段,如圖1所示。

圖1 公益創投的流程圖
項目征集主要由承辦主體通過媒體宣傳、社區動員、專題培訓和會議等形式向社會廣泛征集潛在執行主體的加入。項目評審則是承辦主體在主辦主體的監督下篩選最終執行主體的過程,具體包括評審與優化兩個環節。項目實施過程中,主辦、承辦與執行主體在正式簽訂合作協議的基礎上各司其職,共同推進項目開展。評估階段由主辦主體與承辦主體共同組建項目專業評估委員會,制定相關評估方案并進行評估。
政府主導下的公益創投模式為昆山市社會組織的成長提供了多元且穩定的支持性資源,也為社會組織實現有效服務供給奠定了重要的環境基礎。以下我們以最近三屆入選的社會組織與服務項目為分析對象,(1)每屆項目結束之后,都會形成《昆山市公益創投項目匯編手冊》,本文所涉及的資料主要來自該匯編手冊的相關內容,以及昆山市社會組織網絡平臺即時公布的項目開展信息。以服務對象為主要篩選條件,從共計132個入選項目中挑選出22個與流動人口服務高度相關的組織與項目進行重點分析。(2)實際上服務對象中涉及流動人口的服務項目遠不止此,很多社區治理類、志愿服務類項目也將新老居民的社區融合作為主要服務內容,本研究主要分析的是服務對象明確表明為流動人口的項目。
根據《昆山市公益創投活動實施細則》,參與公益創投的社會組織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包括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具有健全的法人治理結構、執行民間非營利組織會計制度、人財物穩定及具備相應的服務能力。(3)資料來源于《昆山市公益創投活動實施細則》。可見,昆山市政府希望承接公益創投項目的社會組織能夠具有完備的組織結構與制度、良好的社會聲譽及責任意識。
成立時間上,在民政部門正式注冊2年以內的社會組織有14家,占63.6%;成立時間最長的為5年,有2家,僅占9.2%(見表1)。參與的社會組織“年輕化”趨勢明顯,符合公益創投的最初目標,即以項目為支點,鼓勵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社會服務,支持并培育社會組織的規模化發展。組織歸屬地上,昆山本土的社會組織有16家,其他幾個是昆山市臨近地區(如蘇州、南京等)的社會組織。
社會組織承接項目的團隊規模差異較大,2人規模的有7家,3~5人的有10家,5人以上的有5家。項目負責人的學歷以大學本科為主,占項目總數的59.1%,碩士研究生占22.7%,大專學歷占13.6%。專業呈現多元化,具有社會工作專業背景的有10家,(4)在處理資料的時候,凡項目負責人所學專業為社會工作、社會保障等相關學科,或持有助理社會工作師、社會工作師證的,視為具有社會工作專業背景。占總項目數的45.5%,其他專業包括人力資源、新聞學、廣告、工商管理、會計等。

表1 參與流動人口服務的社會組織及服務團隊特征
除團隊自身力量外,項目執行過程中的外部支持力量也非常重要。如表1所示,承接流動人口服務的項目團隊擁有1~3人外部支持的有10個,4~7人外部支持的有11個,只有1個團隊未有外部支持。外部支持以技術性支持為主,提供外部支持的人員多為社會工作師、心理咨詢師、營養師、中小學教師等。
從業務范圍來看,參與公益創投的社會組織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為特定人群或領域提供專業服務的,此類社會組織的業務合作方為政府、基金會、企業或個人,無論從哪個渠道獲得支持,都是為較穩定的領域及人群提供服務。例如:
FY青少年服務中心:通過專業力量整合優秀教育資源,通過素質教育活動提高青少年的知識水平與能力,建立家校溝通平臺,改善親子關系。
KZ家庭綜合服務中心:圍繞婚姻情感、家庭教育、創業就業、婦女維權、婦幼保健等,為廣大婦女兒童及其家庭提供專業化服務。
XX職工關愛服務中心:為企業職工提供發展規劃、身心健康、社會交往、文體娛樂等方面的服務;為職工中的新市民融入城市提供輔助;籌集、協調并整合企業、行業間資源。
LHJ居家養老服務中心:公益性養老服務項目的實施與管理;承接政府養老服務項目;提供養老服務項目咨詢與規劃設計服務;開展養老服務隊伍的培訓服務;開展其他為老服務項目;虛擬養老平臺的研發與建設。
另一類社會組織的服務對象和領域較為廣泛,包含了社區中的婦女、老年人、兒童、殘疾人、貧困家庭等人群。例如:
AL社工服務中心:為有需要的社區、單位組織、家庭及個人提供專業化社會工作服務;承接黨政機關和其他單位委托的各類公益服務;積極倡導、宣傳、推廣社會工作理念,開展相關業務交流與研討等。
ZS公益慈善服務中心:開展包括殘障人士、未成年人、老年人在內的專業社會服務,承接政府、基金會及企業的社會服務項目;開展義工活動,整合資源,搭建平臺,為需要幫助的人群、機構提供支持;組織公益交流,傳播公益理念。
進一步對項目所涉及的服務對象進行整理發現,社會組織主要選擇某些特定人群提供服務,依次為外來務工人員子女(9項)、新市民(8項)、“老漂族”(3項)、外來務工人員(1項)、企業職工(1項)。為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主要提供健康成長服務;為新市民主要提供動遷小區、農轉非群體中的老年人與青少年環境適應服務;為“老漂族”主要提供非本地戶籍老年人的社會融入、互助資助服務。可見,流動人口服務項目中青少年、老年人群體受到較多關注。
結合文本資料,我們從執行同類服務項目數量、項目風險識別及應急預案三個層面考察社會組織的服務能力。
首先,絕大多數的社會組織均有執行同類服務項目的經驗,但存在一定差異。11個項目中的社會組織執行過1~5個同類項目,9個項目中的社會組織執行過5個以上,最多項目數可達12個,只有2個項目中的執行組織未有同類經驗。
其次,項目制下的服務供給,要求社會組織對服務開展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各類風險進行識別并制定合理的風險規避預案,這也為我們進一步理解社會組織服務能力提供了可能(見表2)。

表2 項目風險及應急預案
社會組織十分關注服務對象的參與性、安全性以及流動性,并對各種風險有著具體細致的應對方式。人力、物力、財力作為項目順利進行的基礎條件,在風險識別中也得到充分重視。其中,人力主要涉及工作人員的流動、專業水平及志愿者數量;物力更多涉及活動場地;財力則主要指項目支出的合理性與準確性。此外,項目實施過程中的進度把握、規范化操作以及與合作方的關系、個人信息保護也是社會組織普遍意識到的風險。
再次,風險預案與所識別的風險之間匹配度較高,但可操作性差異較大。例如,關于服務對象的各類風險,社會組織均能制定出諸如宣傳、協商、利用社區骨干、了解服務對象的參與動機與需求等切實可行的應對策略。然而,關于項目實施中的優化、合作方的支持等風險,則更多采用的是溝通性策略,具體操作方式模糊。
項目設計是一項系統工作,包括需求調研和分析、目標制定、實施方案、評估安排、制定預算等多階段工作[9]。昆山市公益創投的項目類別大體可分為三類,分別是志愿服務類、社區綜合治理類以及社會工作專業服務類。不同類型的項目設計有不同要求,對社會工作服務類的項目設計要求更高。社區綜合治理類,重點在于改善社區關系、提升社區服務、培養社區參與、實現社區自治;志愿服務類,重點在于發展志愿者隊伍,為有需要的群體提供各類志愿服務;社會工作服務類,重點在于通過個案、小組、社區等專業方法為有需要的群體提供各類專業服務。
“人在情境中”是社會工作專業服務中的重要原則之一,在對流動人口服務項目的目標進行總結時發現,各類服務目標主要圍繞人、環境、項目團隊及社會組織展開,如圖2所示。

圖2 流動人口服務項目中的目標、方法與活動
人的方面,項目設計的目標主要是服務對象的知識增長、潛能發掘與認知改變。其中,“增長知識”主要幫助服務對象全方位地認識、了解昆山市的人文地理,彌補其因缺乏資源而導致的家庭教育不足,為青少年、老年人、婦女等提供必要的科學技術、健康養生、政策法規知識。“發掘潛能”則主要提升各類服務對象的社會交往能力、培養興趣特長,通過參與利他性的志愿服務提升自我價值。“改變認知”則主要幫助服務對象改變對自身與環境的認識,樹立自信,增強對流動城市、社區及居民的認同感與歸屬感。
環境方面,服務目標是豐富社區生活、培育志愿者團隊與搭建社區治理平臺,通過形式各樣、主題鮮明的社區活動豐富流動人口的閑暇生活。培養社區骨干,建立以社區居民為主的志愿服務團隊,在為社區貢獻力量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社區支持網絡,以樓道、院落為單位,實現居民廣泛參與的社區自治服務。
為實現人與其生存環境的良性互動,社會組織也需要在服務實踐的過程中不斷成長。尤其針對社會工作服務類項目,要求訂立目標時明確考慮對組織的影響。如針對流動人口的服務項目,在服務過程中要關注工作人員專業能力的提升、不同流動人口服務群體的需求及服務模式的總結。此外,成立時間較長的社會組織還應注重服務品牌的塑造。
個案、小組、社區三大傳統社會工作方法在流動人口服務項目中均有涉及,但運用比例不同,這主要與項目目標及方法的自身特征有關。個案工作以個人及家庭為服務對象,覆蓋范圍相對較窄,也并非所有的流動人口服務對象均需要為其提供一對一服務。相比之下,小組與社區工作方法在豐富生活、強化溝通、建立社區自治方面使用的頻率更高。具體來看,個案工作主要以定期探訪、心理輔導及家庭輔導為主;小組工作主要涉及親子、互助、成長、文娛等不同功能的團體活動;社區工作方面既可以開展節日、主題性社區活動,也可以進行大型社區演出,既有以宣揚理念為主的社區宣傳活動,也有解決社區現實需求的志愿類活動。
雖然活動類型多樣,但大多自成體系,服務目標與具體活動之間的關系比較松散。相比而言,專業化團隊提供的心理建設項目以及志愿者團隊項目中,目標與具體活動之間的關系相對清晰。例如,HDMM社工事務所開展的“打工子弟抗逆力提升”項目,具體活動包括前期服務對象的篩選,將抗逆力得分較低的孩子納入服務中,并在中后期開展相應的個案、小組工作及講座培訓。HQ民生綜合服務中心的“關愛外來兒童志愿行動”項目,將具體服務分為四大環節:(1)項目宣傳、志愿者招募;(2)志愿者培訓;(3)課后拓展、村落文化宣傳、環境小衛士、家庭融合等志愿活動;(4)志愿者表彰大會。
成功指標可視為項目成效的操作性表達。在公益創投項目中,成功指標更是受到三大主體共同關注,既是主辦主體的審核重點,也是承辦主體的監管重點以及執行主體的自評重點。項目化運作下的服務供給也就轉變成項目成功指標的達成。在22個流動人口服務項目中,成功指標的判斷包括量化數據式、活動歸納式與專業知識式三種方式。
首先,量化數據式在項目中出現頻率最高,主要包括服務對象的參與度、滿意度以及服務活動的完成度,如服務對象總體活動參與度達到85%、總體滿意度達到90%、完成項目服務量等。這類成功指標還包括對項目目標的簡單量化,如在“老漂族社區融合”項目中,項目訂立的目標為“擴大社交圈、掌握政策法規、適應新生活方式、融入社區”。相應地,成功指標為“80%的服務對象能擴大社交圈、適應新生活、主動參加社區活動,50%的服務對象提高了政策法規了解水平”。成功指標與項目目標間高度相似,只呈現出服務對象改變程度的差異。其次,活動歸納式則是對所開展的具體活動進行總結歸納。在社區綜合治理項目中,將親子活動、社區活動、居民議事會、社區自組織能力建設等具體服務活動的次數作為該項目的成功指標。再次,專業知識式則通過專業化方法完成指標建構。在打工子弟抗逆力養成與新市民子女能力提升項目中,分別運用管理自我評估法(簡稱CSA)、過程與結果評估法建立指標。前者涉及單次活動、社工在個案和小組工作中的表現以及活動記錄,后者則包括前期服務對象和社工的表現、中期活動記錄、后期對比效果。
評估依據中,非常注重服務過程,重視活動簽到表、活動記錄、活動照片與影像等資料的保存。關于人、環境、服務機構方面成功指標的評估則運用更加多樣化的評估工具和方法。例如,通過活動現場觀察、電話回訪、調查問卷、訪談等方式評估服務對象對項目的滿意度。以專業化知識提供服務的項目中,其評估依據更加體系化,不單以服務對象滿意度來凸顯服務成效。以“抗逆力理論”為依托所開展的“打工子弟抗逆力提升”項目中,將抗逆力分為社會勝任力、自尊和自主性能力、自我效能感等,通過對應量表來評估服務對象抗逆力改善情況。學校社工服務項目中,通過阿亨巴赫兒童行為量表指數來評估服務對象自我意識改善情況。當然,對服務結果的評估依據仍然比較模糊,尤其是對環境、服務機構等方面的評估。
政府主導型的公益創投是政府為民眾購買服務的一種創新形式,政府是購買者,社會組織是承接者,居民是消費者,這種方式在政府、社會組織和居民之間實現了良性互動[10]。昆山市前五屆公益創投累積投入“福彩公益金”2 800多萬元,扶持項目近200個,覆蓋全市11個區鎮。每屆公益創投均有以流動人口作為服務對象的項目入選,持續不斷的支持和廣泛的參與,為實現社會組織參與流動人口服務供給提供了穩定良好的生態環境。
首先,依托公益創投,昆山市積極推動社會組織規范化、規模化發展,既為公民參與社會建設提供了開放平臺,也彌補了政府直接提供服務時因需求發現不及時、服務定位不精準而出現的資源浪費等弊端,實現了針對外來務工人員及其子女、新市民等人群服務的精細化傳輸。其次,將服務對象的實際需求作為項目設計的起點,公益創投能積極回應不同群體的不同需求。豐富多彩的社區生活以及多層次、多渠道的社區參與路徑,提高了服務對象的生活滿意度,增強了他們的社區歸屬感,有利于服務對象順利融入當地社會。再次,項目中社區骨干的發掘與培養,志愿者團隊的建立與增能等,均為公益創投項目落地區域積累了豐富的組織資源,有利于社區、學校、企業等發展自我造血式的服務模式。最后,作為承辦主體與執行主體的社會組織,在項目執行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服務能力和管理能力,為地方社會治理創新模式探索奠定了扎實的組織基礎。
第一,間接節約型為主的前期需求評估方式影響服務的有效供給。項目開展前申報項目的服務團隊確實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前期需求調研,但很多調研是采取間接的方式來了解服務對象的需求,不免會影響項目目標與服務對象真實需求之間的匹配,從而造成項目實施過程中服務對象參與度不足、滿意度較低等問題。究其原因,一方面與項目經費撥付方式有關。主辦主體在合同簽訂、中期評估、末期評估三個節點上需向執行主體撥付相應比例的項目資金(50%、30%、20%),(5)每屆的撥付比例會有一定的變動,但撥付節點不發生變化。有關前期需求調研的相關支出需要社會組織先行墊付,一旦項目申請未獲得資助,先行支出的調研費用也無法后續補進。為了降低項目申報的不確定性所帶來的影響,很多社會組織采取間接、節約型的方式開展調研工作。另一方面,與項目負責人的服務意識有關。有些項目直接將相對成熟的服務活動移植到項目實施地或服務人群,前期需求調研也就被視為形式化的工作流程,形成經驗為本,而非需求為本的服務供給。
第二,社會組織人員與服務對象的穩定性影響項目的順利推進。社會組織內部人員的高流動性是本行業的普遍現象。在公益創投中期評估時,有時會出現項目匯報人員剛接手項目而對項目設計、目標設定不了解、不認可的情況。為期1~2年的公益創投項目,項目負責人與核心工作人員的流動必然會打亂項目原有的計劃。同樣,流動人口本身的流動性加大了服務對象參與的不穩定性所帶來的項目風險。“老漂族”在不同城市子女家輪流居住養老,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寒暑假返鄉等現象,都給服務團隊帶來不同程度的困擾。
第三,社會組織的內部綜合能力與外部支持力量對項目成效有著重要影響。作為承辦主體的社會組織,需要發揮支持型社會組織的功能。然而,現有的承辦主體人員梯隊年輕化趨勢明顯,還沒有豐富的知識、經驗與資源,本身需要更多的資源與支持。此外,作為執行主體的社會組織人員應具備社工的核心能力,包括文本撰寫能力、服務能力、綜合管理能力與職業價值能力[11]。當前社會工作人員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類是未經專業訓練的草根工作者,多年的工作經歷使他們具有豐富的人際溝通、資源挖掘、活動籌備等方面的經驗,但是缺乏系統知識;另一類是經過專業訓練、擁有系統理論知識的高校畢業生,但是知識的碎片化與經驗的缺乏影響他們的服務水平。
社會管理實踐為社會組織的成長提供了社會空間,反過來,社會組織的成長又推動了社會管理的有效開展[12]。政府主導型的公益創投也應是一項合作共贏的公共服務事業,需要考慮主辦主體、承辦主體與執行主體之間的相互配合。
第一,作為主辦主體的政府部門需要給予社會組織更多的延續性支持,完善退出機制。如前所述,昆山市公益創投采用定向式服務目標,而間接節約型的前期需求評估勢必會影響這些目標的最終實現。主辦主體應結合實際情況,合理調整資金撥付比例,重視對社會組織前期需求調研投入的支持,減輕組織負擔。同時,定向與深耕相結合,鼓勵并引導執行主體對特定人群與領域進行持續性服務。結合地方發展需求,支持社會組織規模化發展的同時,重視其類型化發展,明確服務領域與人群,在相對穩定的服務實施區域內參與公益創投。協助社會組織與項目實施地區的各方力量建立關系,完善現有的退出機制,使其更有利于社會組織長遠發展。
第二,作為承辦主體的支持型社會組織,在項目周期內需提供陪伴式支持與多維度監管。身份的特殊性,決定了承辦主體需要兼顧主辦主體與執行主體的需求。一方面要不斷提升自身的組織培育能力,在項目進行過程中及時回應執行主體的需求,推動社會組織規范化發展。將組織的現實困境與訴求及時反饋給主辦主體,以求得到合理解決,實現良性溝通互動。另一方面,開發并運用更加科學、前沿的評估工具與方法,確保對精細化的服務項目進行全程高質量監管跟進。建立地方社會組織成長型數據庫,協助主辦主體與執行主體了解地方社會組織的發展變化。為政府部門合理制定或調整支持政策提供信息參照,為服務型社會組織的創新發展提供方向指引。
第三,作為執行主體的服務型社會組織,需改變認識,提升專業能力,努力將服務項目融入組織的戰略性發展規劃中。項目團隊成員應清楚地認識到項目不等同于活動,需要有既定目標,有人力、物力、財力的統籌投入,有團隊的合作、資源的支持等。項目設計中,重視前期需求調研的同時,進一步提高需求、項目目標、成功指標、評估依據之間的邏輯關系。積極參與承辦主體所開展的各類支持性服務活動,并及時反饋項目執行過程中的困難與需求,發掘多層次的外部力量支持項目。認清公益創投項目對組織自身發展的長遠意義,提高自我評估能力,實現項目后期評估與組織的戰略性發展的有機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