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之下

文 | 蘭川

《面紗》

導演： 約翰·卡蘭

編劇： 羅恩·內斯萬尼爾 /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

主演： 愛德華·諾頓 / 娜奧米·沃茨 / 托比·瓊斯 / 黛安娜·里格

1919年8月底，英國大文豪毛姆踏上了計劃已久的遠東之旅。他幾經輾轉，到了香港、上海、北京和沈陽。那時的中國，處在動蕩之中，封建軍閥橫行。但他聲稱中國可以給一個人想要的一切，因為他的興趣主要在那些生活在中國的外國人身上，他想知道這些背井離鄉之人在中國是如何生活的。

他和情人哈克斯頓四處行走，坐轎，騎馬，還在鄉下破漏的客棧中睡下，有時甚至席地而臥，還乘著舢板沿著長江走了1500英里到達成都，在日落時分，從城墻上眺望西藏的雪山。中國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看到鄉下翠綠的稻田，路邊幽雅的竹林、寬闊的平原、狹長的山道、寶塔、寺廟、帶飛檐的農舍、四散的村落，他把這些迅速記錄了下來。

與鄉村不同，中國的都市是另一番風貌。那時的上海是一座商業氣息濃厚的大都市，大銀行、大商鋪在外灘比比皆是，市中心的夜總會為人們開啟了繁忙的夜生活。至于由高大城墻圍起來的北京，在毛姆看來是世界上安度余生最愜意的城市之一：皇城、小胡同，都有生活趣味。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逛市場，逗鳥雀。這也都被毛姆記錄了下來，成為小說《面紗》的素材之一。

而在此之前，毛姆在閱讀但丁的《神曲》時遇到了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夫妻之間的故事。妻子是一名貴婦，她的丈夫懷疑她紅杏出墻，但又畏懼于妻子的家族勢力，不敢輕易傷她性命，于是他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妻子帶到一個叫瑪雷瑪的城堡中，據說那里充滿了毒蒸汽，可以慢慢將人毒死。有意思的是，這個丈夫看妻子遲遲不死，最終喪失了耐心，把她從窗外扔了下去。

毛姆讀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萌生了創作沖動，他認為這個故事很適合講述成一個現代故事。但由于缺乏靈感，遲遲未能動筆，直到1919年他來到中國。毛姆把《神曲》中的這個故事情節嫁接到了中國這片在他眼中充滿“異域風情”的土地上，除了自然風光和人文氣質給西方讀者帶去了“陌生化”的體驗，當時中國復雜的政治局面也吊足了讀者胃口。

1925年小說問世，評論家中贊美者有之，批評者有之。最嚴厲的批評莫過于說這本小說是毛姆所有作品中最差的一部。然而，這都沒有影響小說的受歡迎程度，以至于在1934年、1957年和2006年，出現了三部改編自《面紗》的影視作品。其中，2006年這一部獲得了2007年第64屆金球獎最佳原創配樂獎。事實上，電影唯美的畫面和演員精湛的演技也十分值得稱道。

女主人公吉蒂是一位中產階級女性，迫于家庭壓力，不得不選擇結婚。父親為她介紹了一位名叫沃爾特的細菌學家。沃爾特對風情萬種的吉蒂一見鐘情，吉蒂卻對眼前這個古板拘謹的科學家提不起興趣。無論如何，他們還是結婚了。婚后倆人來到了沃爾特工作的地方——中國香港。在一次舞會上，吉蒂結識了查理，隨后倆人開始幽會。沒多久，沃爾特就得知了這個驚人的秘密，于是開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沃爾特帶吉蒂去了中國內陸一個霍亂爆發的鎮子。在這里，沃爾特對吉蒂冷若冰霜，只顧著深入病患中間了解病情，并對鎮子進行勘察，找出被病毒污染了的水源，試圖從源頭上控制病情。他的一切努力都被吉蒂看在眼里。這時，沃爾特不再是那個了無生趣、內斂嚴肅的科學家，而是一個充滿大愛、有無窮魅力的男人。

在沃爾特的影響下，吉蒂也主動加入了鎮子的公共生活，她在一個修道院，和幾個修女一起照看無家可歸的小孩子。她為小孩子們彈鋼琴，帶著孩子們練習唱歌。在這個過程中，她的生命擁有了比原來更高一層的價值和意義。她確實改變了。她從一個頭腦簡單，自私愚蠢，追求愛情而不得的中產階級女人，成長為一個懂得參與生活的獨立女性。

沃爾特和吉蒂開始重新認識對方，最終相愛了。遺憾的是，沃爾特不幸感染霍亂死去了，可吉蒂并未因此就忘了他，即便曾經那個熱戀過的男人查理的出現，也沒能讓她有所動搖。

值得一提的是，電影結局和小說結局完全不同。小說里的吉蒂自始至終沒有愛上丈夫瓦爾特，她認為，一個女人不會因為一個男人道德高尚就愛上他。瓦爾特死去不久后，吉蒂就和情人查理發生了一夜情，為此她唾罵自己，說發生一夜情的不是她，而是一只野獸。毛姆在這里揭示了人性中很殘酷的一面——有些事情，靠理智很難控制。人，很容易展現出獸性的一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面紗”這個書名，它出自雪萊的詩《別揭開這五彩面紗》——“別揭開這五彩面紗，蕓蕓眾生管它叫生活”。所以也有人把這部小說譯成《五彩面紗》。另外，雪萊有一部詩劇叫《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在劇的第三幕第三場中，大地回答亞細亞的死亡之問時說：“死亡是一道面紗，活著的人都管它叫生命/他們睡了，面紗被揭開了。”總之，“面紗”這兩個字和生死相關，和生活相關。面紗之下不只是一個出軌女人的遭遇，還有事關生死的深層次意蘊。而電影和小說呈現的兩種截然相反卻各有意味的結局，更是讓人們唏噓不已。

LINKS

《英國病人》1996

導演： 安東尼·明格拉

編劇： 邁克爾·翁達杰 / 安東尼·明格拉

主演： 拉爾夫·費因斯 等

電影改編自加拿大作家邁克爾·翁達杰的同名小說《英國病人》。電影中的男主人公是一位在戰爭中被德軍擊落的英國飛行員，因為受傷的緣故，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人們都叫他“英國病人”。在康復的過程中，他漸漸回憶起了往事。戰爭、飛行、考古、愛情……這一切看上去沒什么關系的事件全都在他的記憶中勾連起來，劇情的復雜程度超乎觀眾所想，所蘊含的深刻意義頗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