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白鹿原》主要講述了白、鹿兩姓在白鹿原這片土地上幾代人的恩恩怨怨,雖然以男性為主,但不可否認的是,女性在這部書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是這部書重要的一塊拼圖。書中有這樣一句話:“邊緣性和交通的不便利帶來的封閉性,使白鹿原的社會形態更呈現了古老中國鄉土社會風貌。這是一個熟人社會——現代社會是陌生人組成的社會,而熟人社會法律無從產生,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依靠的不是法律而是禮俗,是規矩,是《鄉約》。”白鹿村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中國舊式村莊,但社會變化,新舊交替,女性是如何去面對這些新思想與舊思想的沖突的,在此,筆者試作一番探討。
在這篇小說中主要敘述了以下幾位主要女性角色:胡仙草,白嘉軒的第七個妻子;田小娥,黑娃的妻子;白靈,白嘉軒之女;鹿冷氏,鹿兆鵬之妻。對這幾個女性人物作一簡要的分類論述。
一、封建禮教的“殉道者”——胡仙草、鹿冷氏
先從胡仙草說起,他是白嘉軒的第七個妻子,也是陪伴白嘉軒最久的妻子,當然,也是唯一一個相對得到善終的妻子。應該說,她嫁給白嘉軒的時候正是白嘉軒能夠獨當一面,初具一族族長之形時,白嘉軒已經能夠跳出自己的母親的主導,自己去謀劃,組織,而仙草就是在這個時候嫁入了白家。仙草勤勞、善良、溫柔賢淑,自她嫁到白家開始,便跟婆婆學習如何操持家務,沒過多久,就成為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家庭主婦,從傳統的眼光來看,這是一個合格優秀的女人。作為一個舊時代的女人,最大責任就是生育孩子,白嘉軒之前的六個老婆,都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仙草卻為白嘉軒生育了三子一女,為白家的香火做出了貢獻,白家從白嘉軒爺爺開始,就是一代單傳,但白嘉軒不同,這也被他視為白家興旺的標志,白嘉軒曾對仙草說:“你給白家立功了。白家幾輩子都是單崩兒。我有三個娃子了。”這是對仙草的一種肯定,女性的生殖力決定了她的家庭地位。仙草是一個生殖機器,她自己也將生孩子比作上廁所拉屎拉尿差不多,已經喪失了自己的價值,我在最開始對這個人物是抱有期待的,我以為她和白嘉軒會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和賀秀蓮一樣,后來發現我錯了,仙草到最后已經成為了“眾人”,后面毫無個性而言。
鹿冷氏,更能體現這個“殉道者”的名號,是傳統婚姻的犧牲者。她是家族利益聯姻的受害者,是冷先生的女兒,她的丈夫是鹿家的子孫,受過新思想影響教育的鹿兆鵬,婚姻的開始就是悲劇的開始,鹿兆鵬并不同意這門婚事,他并不愛她,從內心里他就沒有真正的接受她,鹿兆鵬盡力的反抗,反抗父權,反抗這種包辦婚姻,最后在鹿子霖的巴掌中選擇了妥協,但她堅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信條,嫁給了鹿兆鵬。鹿兆鵬結婚后,馬上逃離了家,寧愿在學校住,也不在家里和她多待一刻,讓她成為了一個棄婦,在最好的年紀守了活寡,但鹿冷兩家為了面子,不讓鹿兆鵬休妻,當然這和鹿冷氏自己的思想有關,而她卻成了這樁婚姻的犧牲品,繼續遵循著封建禮教的規章制度,在白鹿原上為那個不回家的丈夫守節,過著活寡婦的生活,最后瘋癲。相比白鹿原其他的女人,只有她為了封建的禮教而獻身,最無奈的一個犧牲者。
二、舊時代的反抗者——田小娥
田小娥在書中是個有些奇特的人物,作為一個外村人,她和白鹿村的主要男人們都有糾纏,她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融入了這個封閉的村子。第一個和她有關系的人是黑娃,她本來是郭舉人的小妾,但是她的欲望得不到滿足,跟郭舉人也毫無感情可言,年輕力壯的黑娃所散發的雄性魅力吸引了她,最終兩個人成為了“奸夫淫婦”,后來被郭舉人發現并驅逐,田小娥沒有逃避,而是和黑娃私奔回到了白鹿村,被全村人排擠,住進了一孔破窯洞之中,田小娥對黑娃說“我不嫌瞎也不嫌爛,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可見田小娥是一個敢于追求愛情,敢于追求自己情感的人,沒有選擇壓抑自己的感情。但是這份感情在那個社會環境是注定不能長久的,黑娃不久后出事,不得不離開白鹿村,而田小娥被一個人留在了白鹿村,后面她也先后和鹿子霖、白孝文都發生了不清不楚的關系,很難去評述她的這種行為。與鹿子霖的關系,也可以說是為了能夠在村里立足,因為她當時的最大靠山黑娃沒有了,外村人,而且違背了倫理婦德的一個女人,是無法在村里生存,又或者是為了排解自己肉體的寂寞,最后因為鹿子霖只是將他看作一個妓女,她將尿撒到了鹿子霖的臉上,結束了他的關系。而與白孝文的感情,也是源于自己的肉體精神上的寂寞,而后白孝文墮落,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兩個爛貨”,在新年的時候,兩個人抽大煙,吃面條,做愛,與整個白鹿村的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后田小娥的結局是被黑娃的父親殺死了,死在了村邊的那口破窯洞里,而全村人在她死后很久,才發現她已經死了,也沒有人追究她是怎么死的。她的命運,或許就和她居住的這口破窯洞一樣,處于偏遠的一隅,殘破,無人問津,她是舊時代少有的能夠有自我意識的人,敢于去反抗,可惜的她沒有找到正確的方式,或者說,她根本無法接觸到,這也造成了她最后的悲劇,鹿三殺了他,對她來講更像是一種解脫。
三、新時代的女性——白靈
1.打破“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定規
白嘉軒是封建地主,在他看來只有莊稼種好了,才是正經的事,他對幾個兒子的要求是只要識得幾個字就行了,因而白孝文、白孝武在朱先生那讀了幾年書就被他叫回家種地。在這樣的家庭中女子要讀書就更加困難了,可白靈就是這家庭的異類。她央求父親送她到學堂讀書,在白鹿原上開了女子讀書的先河,并在學堂做了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在上廁所的事上作弄了徐先生,這些思想和行為都表現出她與白鹿原上其他女性的不同。她冰雪聰明,毛筆字學習半年后得到徐先生“才女”的評價,并在與兄長寫對聯的比賽中勝出,這對于一個處在封建禮教制度下的女性來說應是極高的評價和認可了,但白靈并不滿足于此,在知道表姐在城里新式學堂上學后,她不顧父親的反對偷跑到城里上學,取得了自己受教育的權利。她反抗封建禮教,封建父權,大膽追求自己受教育的權利,她的靈魂是不羈和不受束縛的,她的倔強使她的父親白嘉軒也不得不屈服,同意她在城里新式學校上學。白靈在與封建禮教的對抗中取得勝利,打破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一禮教的束縛。
2.“一紙休夫書”的壯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釘死了女子一生的幸福,在這一禮教下,女子是沒有生命的物品,從這個家庭被搬到另一個家庭,女子出嫁了就是潑出去的水,無論是幸福還是不幸福,都得忍受著,她們不能有自己的意識,更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愛情觀,但這一亙古不變的封建婚姻觀注定要被白靈打破。白嘉軒出于門當戶對和家族利益的考慮給白靈與王家定了親,可是白靈堅決不屈服于封建家庭的包辦婚姻,第二次從家里逃離,并給王村婆家送去了一封信。這是一封對包辦婚姻的“休夫書”,對封建禮教最辛辣的嘲諷書,她將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以白嘉軒為首的封建家長臉上,雖然她因此被自己的父親徹底拋棄,認為是死了的人,但她還是勇敢地叛離了家,將自己的婚姻自主權緊緊抓在了手中。
3.對愛情的追求
白靈在讀書的時候愛的是鹿兆海,兩個人山盟海誓,最后兩個人雖然因為政治理念分歧,出現了隔閡,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枚銅錢,那是兩個人感情的證明,而后在地下黨的工作中,與鹿兆鵬發生了感情,她也選擇尊重自己的感情,她對于愛情自由的追求,符合一個新時代女性的特征,與父輩的女性觀念截然不同。
胡仙草、鹿冷氏、田小娥、白靈都是生活在封建禮教下的女性,不同的是前兩位女性是封建禮教的屈從者,后兩位是封建禮教的反叛者,可是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悲慘結局:受盡折磨,凄慘死去。這或許就是社會進步、觀念更新所要付出的代價。
[作者通聯:徐剛,江蘇靖江市第一中學;吳娟,江蘇宜興市徐舍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