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唱詞蘊意豐厚傳承文化提升素養

王雁

擔負著母語教學任務的語文學科，其核心素養除了知識、能力之外，還需要把文學審美、文化價值、思想價值等納入其中。新高考改革后，學校增設各類選修課供學生走班學習，于是語文選修課也成為廣大語文教師提升學生核心素養的一種有效的方式。我校開設的《京劇唱詞鑒賞》選修課，不僅在語言建構與運用、積累和語感、聯想與想象、審美鑒賞與體驗、感悟欣賞與評價等方面極大地助力了語文教學，還使學生獲得了傳統文化的傳承和理解，增強了學生獲取知識和技能的能力，提高了學生自身的文化素養和審美情趣。

京劇的唱詞起初以演義小說、話本為藍本，經劇作家和藝人的二次加工，又吸收了很多地方劇種臺詞的精華，尤其是明清以后貴族文人多愛京劇，京劇的臺詞逐漸變早期的粗糙鄙陋為瑰麗華美典雅含蓄，像《桃花扇》和《牡丹亭》等劇本，在語言上已經幾乎接近于詩詞等純文學形式，形成了目前京劇唱詞或質樸自然，或華美典雅;讀來朗朗上口，唱完余音繞梁;典故意蘊深厚，主題積極正能的國粹藝術。這些內容對語文課內教學起到了極為有力的補充作用，也對提升“核心素養”有著積極的意義。

大致來說，京劇唱詞助力語文教學提升“核心素養”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京劇唱詞的音韻美有助于提升核心素養

京劇唱詞具有詩歌的形式和要素：講究音韻、節奏、格律，朗朗上口富有音樂美。

首先，京劇中的定場詩，本身就是詩。比如《竇娥冤》中竇天章出場時的定場詩“明鏡高懸照萬方，丹心一片保朝堂。蕭何昔日曾造律，哪個敢犯法王章”，這首定場詩的一、二、四句韻腳都押“ang”韻，一二句詩對仗工整，基本上就是一首七言詩。《回荊州》孫尚香出場時的定場詩“昨夜春風過池塘，荷花重開滿園香。燕子落在枝頭上，近看連秀蝴蝶忙”，典雅如詩，優美如畫;《龍鳳呈祥》周瑜的定場詩“七歲舉法九用兵，一十二歲掌元戎。官拜水軍都督印，執掌東吳百萬兵”，押“ing”韻，通俗易懂，節奏分明;還有“善惡相形，禍福自見;戒人作惡，勸人為善”勸人為善富含正能量等等定場詩，大都具有詩歌的音韻節奏。

其次，京劇的唱詞，也是一種特定形式的詩歌，講究格律，句尾押韻，兼有敘事和抒情的功能。一些廣泛流傳的唱詞，就是優美的詩篇，如《野豬林》中林沖在“風雪山神廟”一折中的唱段：“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彤云低鎖山河暗，疏林冷落盡凋殘。往事縈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望家鄉去路遠，別妻千里音書斷，關山阻隔兩心懸。講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懷雪刃未鋤奸。嘆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滿懷激奮問蒼天。”富有詩情畫意，極盡滿腔仇怨，基本上符合詩歌的要求。

那么，在上京劇選修課的時候，教師不妨多選取這樣語言凝練典雅、兼有敘事和抒情功能的唱段，比如《白蛇傳》“游湖”一折、《貴妃醉酒》楊玉環醉酒等等優美的唱詞，既可以讓學生欣賞誦讀，也可以讓學生根據身邊事情或景物進行摹寫。通過吟誦唱詞，學生感受到唱詞如詩如歌的節奏和神韻，培養了學生的語感，增強了漢語言的審美體驗，提高了對美的鑒賞能力。

二、京劇唱詞句式整散結合有助于學生語言的建構與運用

與詩詞或者元散曲相比，京劇的唱詞在句式長短的選擇上更加自由，這就形成了京劇語言或恢弘壯麗、氣勢磅礴，或低回婉轉纏綿悱惻變幻多端的特色。京劇中散白、韻白和唱詞的句式整散結合，對于刻畫人物形象表達劇中人物內心強烈的感情和深刻的感受能夠起到重要的作用。

比如《楊門女將》“探谷”一段：“風蕭蕭霧漫漫星光慘淡，人吶喊，胡笳喧，山鳴谷動，殺聲震天。一路行來天色晚，不覺得月上東山。風吹驚沙撲人面，霧迷衰草不著邊。披荊斬棘東南走，石崩谷陷馬不前。揮鞭縱馬過斷澗，山高萬仞入云端。”長句短句結合，敘事抒情并舉，把穆桂英在夜深霧重的山谷中尋路的艱難情形和急切的心情、楊家將氣勢如虹的進軍態勢都展現在觀眾面前，非常富有藝術感染力。

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二“梳理探究”部分的知識短文《修辭無處不在》中關于整散句組合的效果是這樣說的：“整句是結構相同或相似的一組句子，由于形式整齊，所以明白曉暢、氣勢貫通、聲音和諧，適于表達豐富的感情和深刻的感受。散句則是結構不整齊，各種句式交錯運用的一組句子，它靈活而生動，自然而不呆板，便于敘事。”

所以，上京劇選修課的時候，老師可以結合語文必修二《修辭無處不在》關于整散句組合的效果的內容，結合精選的京劇唱詞對學生進行語言的建構與運用，讓學生誦讀唱詞，培養語感，體味句式散句組合的妙處，準確把握唱詞的思想情感;教學生寫作片段作文，讓他們學會運用長短句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思想。

三、京劇唱詞意象豐富意境優美有助于加深學生感悟欣賞和審美鑒賞的體驗

京劇是國粹，是陽春白雪，其唱詞意象豐富，意境優美，曲詞講究，精致典雅。《白蛇傳》“游湖”白素貞唱詞：“駕彩云離卻了峨嵋仙山，人世間竟有這美麗的湖川。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旁好樓臺緊傍著三潭。蘇堤上楊柳絲把船兒輕挽，顫風中桃李花似怯春寒。”這段唱詞選取了“保俶塔、波光、樓臺、三潭、楊柳、游船、春風、桃李花”等春天的意象，用“倒映、緊傍、挽、怯”等動詞和擬人等修辭手法，勾畫出春天西湖波光粼粼桃紅柳綠的美麗意境，這就是詩歌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的表現手法，“以樂景寫樂情”，表現出白素貞下凡后愉悅的心情。

《西廂記》中崔鶯鶯唱詞：“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翔。問曉來誰染得霜林絳？總是離人淚千行。成就遲分別早叫人惆悵，系不住駿馬兒空有這柳絲長。驅香車快與我把馬兒趕上，那疏林也與我掛住了斜陽。好叫我與張郎把知心話講，遠望那十里亭痛斷人腸。”“菊花、大雁、霜林”這幾個秋天的典型意象，配以“碧云、長天、柳絲、疏林、斜陽、長亭”的環境意象，傳遞出蕭瑟、衰敗、傷感的氛圍，牽動著離愁，盈滿了別緒，“以哀景寫哀情”，傳達出崔鶯鶯不愿與張生分離的悲傷痛苦之情。

在課堂上，教師應精選這一類意象豐富意境優美的唱段給學生鑒賞，讓學生在鑒賞中了解文學史上傳統意象的含義，讓學生感悟劇作家在營造意境抒發情感上的匠心。這樣，不僅能夠讓他們通過唱詞獲取知識，提升他們語言建構與運用的能力，更能加深他們對美的感受，增強審美鑒賞能力。

四、京劇唱詞修辭手法的豐富性有助于提高學生語言的鑒賞表達水平

京劇的唱詞為了表達或喜或悲、或怒或憤、或復雜矛盾的感情，運用了大量的修辭手法來增強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

善用對偶。《春閨夢》中“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一句對仗工穩。《白蛇傳》白素貞韻白“不下山林焉知春色如許，出得洞府方信人間瑰麗”。讀來朗朗上口，表意凝練，抒情酣暢。

多用排比。《野豬林》林沖唱道：“問蒼天萬里關山何日返？問蒼天缺月兒何時再團圓？問蒼天何日里重揮三尺劍？誅盡奸賊廟堂寬！”《三家店》秦瓊“舍不得太爺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們眾班頭，實難舍街坊四鄰與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頭”。排比句式的使用，語氣一貫，節律強勁，酣暢淋漓。

妙用比喻。《文昭關》中伍子胥唱段“俺伍員好一比喪家犬，滿腹含冤我向誰言;我好比哀哀長空雁，我好比龍游在淺沙灘;我好比魚兒吞了鉤線，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既是排比句又是比喻句;《四郎探母》楊延輝唱道：“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唱詞通過大量的比喻進行描繪和渲染，可使劇中人物形象生動情緒具體可感，給人以鮮明深刻的印象，并使語言文采斐然。

巧用夸張。《碰碑》中楊繼業的“金沙灘雙龍會一陣敗了，只殺得血成河鬼哭神嚎”，《四郎探母》里楊延輝唱“思老母不由兒肝腸痛斷，想老娘不由兒珠淚不干”，《白蛇傳》中白素貞對許仙道“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斷柔腸”等唱詞為了達到強烈的表達效果，均運用言過其實的方法，對事物的形象、特征、作用、程度等方面著意夸大，加強演唱人的內心感情，烘托氣氛，收到極其美妙的藝術效果。

慣用典故。《白蛇傳》中“好一似洛陽道巧遇潘安”中的潘安就是西晉時期的大才子潘岳，其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武家坡》中“洞賓曾把牡丹戲，莊子先生三戲妻，秋胡曾調戲羅氏女，薛平貴調戲我自己妻”一段，四句話連用“呂洞賓三戲牡丹花仙、莊周戲妻和秋胡調戲羅氏女”三個典故，內涵豐富。《鎖麟囊》薛湘靈唱句“種福得福得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化用了《詩經》中“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的詩句，比喻情誼堅固契合。京劇唱詞大量使用典故的特點，有利于老師在選修課上運用唱詞的典故對學生進行古詩詞鑒賞的遷移教學。因為以典入詩，也是歷代詩人常用的表現手法。用典用得巧妙、恰當可以使詩詞意蘊豐富、簡潔含蓄、莊重典雅，使表達更加生動形象，詩句更凝練，言近而旨遠，從而提高作品的表現力和感染力。

除了以上所說五種主要修辭手法，京劇唱詞還運用了“比興、擬人、設問”等藝術手法，使得唱詞優美動人感人至深。這些技巧在語文教學中都是非常重要的表現手法，運用京劇唱詞作為修辭感悟的抓手，既可以讓學生體會各種修辭手法和表達技巧的妙處，又可以提升他們的語言素養和應試技巧，更能提高學生語言的鑒賞和表達水平，從而提升核心素養。

五、京劇唱詞主題的真善美有助于語文教學德育的滲透

京劇的唱詞主題鮮明，弘揚真善美，摒棄假惡丑，集中體現著民族傳統和民族美德：愛國情懷、民族大義、社會責任、道義擔當、顧全大局、孝順父母、兄友弟恭、扶危濟困、樂善好施、舍己為人、懲惡揚善……如楊家將的戲，楊家一門忠烈，幾代人為國捐軀，國家有難時，佘太君百歲掛帥，穆桂英不顧年老披掛上陣，馳騁疆場。京劇還塑造了一大批代表公平、正義、善良、正直、清廉的人物形象：包公、關公、魯智深、藺相如、楊家將群體形象……京劇反映著中國老百姓的道德觀念：善良的人得到保護，惡勢力受到懲罰，正義得到伸張，為伸張正義無所畏懼。比如《趙氏孤兒》（即《搜孤救孤》）中的程嬰，為救被誣陷的上卿趙盾的孤兒，和全國與孤兒同庚的嬰兒，忍痛以自己的兒子替換，最后懲誅奸賊;再如《鍘美案》中的包公，為替秦香蓮伸張正義，不要烏紗帽，不顧太后、皇姑的阻勸，硬是把當朝駙馬陳世美判鍘;而在《鍘包勉》中，包公不徇私情，將貪贓枉法的侄兒包勉鍘死。京劇中的許多劇目也歌頌純真、堅貞的愛情，批判見利忘義、門第之見。如《白蛇傳》中的白素貞，對許仙一往情深，為救他不顧千難萬險、重重阻撓;《杜十娘》中的杜十娘，發現自己所愛的人利欲熏心，寧可抱著百寶箱投江;金玉奴遭遇忘恩負義人，洞房夜棒打薄情郎。

京劇唱詞的主題中包含著優秀的傳統文化，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與當前我們踐行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一脈相承的。學生通過對唱詞主題的理解，不僅可以提升個人修養，更能在社會關愛、家國情懷等方面起到積極的引領作用。這樣，京劇選修課就真正地把“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目標”落實到位了。

綜上所述，在京劇選修課上，教師引導學生品唱詞語言，賞表達技巧，明修辭方法，懂語言建構，練習作表達，熟語言運用，提升審美品位，健全學生三觀。把“核心素養”落實到每一節課堂中，貫徹在各個教學環節中，學生既欣賞了高雅瑰麗的國粹藝術，也增強了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提升了對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感;還提升了文化素養和審美情趣，掌握了語文學習的技巧，在語言建構與運用、積累和語感、聯想與想象等方面收獲頗豐。所以，京劇選修課程，傳承傳統文化，助力語文教學，提升核心素養，可謂一舉多得，大有裨益。

[作者通聯：武漢市水果湖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