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聲

馮德斌

不善言語但為人和善的趙一冒今天卻犟得像頭驢，氣得李純利恨不得抽他一耳光才解氣。

陶橋莊地處淮河邊，土壤肥得流油，鳥嘴里掉粒種子都能長出片好莊稼，村里的群眾靠種植蔬菜奔上了小康。

蔬菜大戶趙一冒是蔬菜采購商李純利的老客戶，兩人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但今天，他們卻鬧翻了。

一大早，李純利按照約定興沖沖地帶著運輸車來到趙一冒的基地裝運蔬菜，沒想到趙一冒當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說這菜他不賣了。

李純利以為他是在說笑，但一看老趙的臉，正經得像村口的牌坊，李純利滿臉的不解。

“為啥不賣？”

“不要問為啥，反正我不賣了?！?/p>

“總得有個理由吧？”

“貨是我的，不賣就是不賣，不需要理由?！?/p>

李純利火了：“趙一冒（他也不稱趙老板了），我再跟你說一遍，別到時候怪我沒提醒你。我可告訴你，我們是有合同的，如果你不把這批蔬菜交給我，你要承擔違約責任的！”

“違約就違約，那我也不能把這批蔬菜賣給你！”

“你要想清楚，趙一冒，一旦違約，要雙倍返還定金的，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的！”

“我知道，沒人跟你鬧?！?/p>

“你……”

李純利的嗓子眼如同滾進了個湯圓，噎得他干瞪眼說不出話。

李純利的本意是想以違約責任來逼趙一冒做出讓步，把這批貨交給他就行了，不想趙一冒就像是雞爪子上纏了根麻繩，擰不開。這大大出乎李純利的意料，他陷入了進退兩難地步。

但李純利畢竟在商場闖蕩多年，什么樣的難題都遇到過，于是他那剛才還是寒冬的臉上立馬春光燦爛：“老趙，我也知道，你的蔬菜品質好，平時就不愁銷路，更何況現在春節期間，市場需求大、價格高。如果你嫌我出的價格低了，我們好商量，我還可以再加價，只要你把這批貨給我就行?！?/p>

“李老板，除了這批，下次來，我免費送你都行?！壁w一冒慷慨地說。

“老趙，除了這批，別的任何一批你不賣給我，我給你違約金都可以，就這批，我要定了。”李純利堅定地說。

“要這么說，那就沒有商量余地了?！壁w一冒的臉像霜后的山芋葉子，紫得發黑。

“老趙，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放我的鴿子？”

“老李，你沒有錯，你給的價格也不低，我也不是存心想扯你的腿賣俏市。”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p>

“李老板，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但這次，我真的對不起你了！”

話說到這份上，李純利也感覺這筆交易今天是做不成了，再僵持下去也沒有意思了。

這時，村里一些菜農來找李純利，說他們的菜已采摘包裝好了，問他什么時候可以裝車？

李純利像跳到岸上的魚，眼看因缺氧將窒息而亡之時，天空卻意外地下起了雨，這讓李純利又看到生的希望，于是他一臉無奈地說：“趙老板的菜已經有了‘婆家，你們的菜又不夠裝車的，我也愛莫能助啊！”

菜農們一聽菜走不了，急了，紛紛指責趙一冒自私、無情、冷血。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們本想把地里的這批菜賣了，好好過個年，沒想到被趙一冒放了鴿子！

“如果我們的菜走不了，你的菜也別想走！”

“對，要爛大家都爛！”

……

菜農們群情激憤，七嘴八舌聲討著趙一冒。

正在這時，鎮綜合辦吳主任騎著摩托車來了，他走到趙一冒跟前說：“老趙，你捐贈武漢蔬菜的綠色通行證辦下來了。”說著，他把通行證遞給了老趙。

通行證？捐贈蔬菜？在場的人有點發懵。

“是的。”吳主任說，“老趙在得知武漢因為疫情封城后，請求鎮里幫他聯系辦理去武漢的通行證，把家里的蔬菜捐贈過去?！?/p>

“哎呀，你這個老冒啊，你咋早不說呢？”李純利說，“我今天來裝這批蔬菜也是送給武漢的，看，這是我的綠色通行證?！?/p>

菜農們說：“湖北和我們交界，是掰不開的手丫巴，就好比五根指頭，少了哪一個，都握不成拳。我們不是醫生，不能到一線去，但我們也要盡一點微薄之力！”

聽著鄉親們發自內心的聲音，看著他們急切的神情，趙一冒激動地說：“鄉親們，裝車，去武漢！”

責任編輯 喬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