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的納福木作

余康

木匠是最古老的手藝匠人之一，木匠的祖師爺就是戰(zhàn)國初期發(fā)明鋸子、刨子、曲尺、墨斗的「木圣」魯班。可以想見，當木工在木屑翻飛中，身心歸一地將思想和技藝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時，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迷人時刻，樸實的原木在他們手中變成一件件精美細致的木工作品。隔著數(shù)千年的光陰，他們身上依然延續(xù)著古圣先賢的血脈。

1納福木作展列室一角。

2阿丑神情專注，精密測量。

3阿丑在工作室。

4滑板拼木領結。

最愛還是木工

“叔叔是個木匠，我小時候住奶奶家，經(jīng)常看叔叔做木工。”阿丑說自己可能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木作。2003年，阿丑去日本留學，本科和研究生都是日本語教育，“在日本并沒有專門學木作，但接觸到一些日本的傳統(tǒng)木工匠人。在日本，很多匠人是很受尊重的，手藝能一代代傳承下來。如果一家拉面店說，我們才是第二代，意思就是他們還沒做精。日本人傾向執(zhí)著某一件事，把一件東西做小、做精。”

在日本留學的7年間，阿丑做過很多工作：天婦羅店廚師、居酒屋調酒、超市賣魚，還做過中文老師，只有天婦羅廚師是他一直在做的，“回國時快30歲了，錯過了大家所說的黃金就業(yè)年齡，覺得自由職業(yè)比較適合”，阿丑笑著說。

5阿丑的木作小耳飾。

6木作花器和掛飾。

回國后，阿丑先是在溫州一個日本事務所里教日語，一年后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辦公室，就和朋友在杭州保俶路開了家酒吧，“開了大概兩年多，日夜顛倒的生活，后來因為要結婚，就把酒吧盤掉了。”那段有點空閑的時間里，因為家里裝修，請來老木匠，阿丑也會幫著打下手，“這個時候學到很多，可能還是比較喜歡木工吧！”阿丑那時還做了些相框，用的是快遞廢木架。

阿丑做了款木頭開瓶器，主體板胚用的是撞色滑板木，起子部分則是日元的5元銅幣和強力磁鐵，瓶蓋一撬開會被磁鐵吸住，不會亂蹦，“國外有設計師設計過類似造型，我只是用了更有韌性和色彩的滑板木”，阿丑說，日元的5元和50元（硬幣）中間都有孔，方便直接固定，而且因為日語里“5元”的發(fā)音和“有緣”相近，很多日本人會隨身帶著5元硬幣。

阿丑現(xiàn)在做的不少木作是滑板木和木頭的拼木。“國外玩滑板的比較多，很多設計師都會運用滑板木再創(chuàng)造。國內玩的不多，我就聯(lián)系一些大的滑板店，將退下來的滑板回收，算是一種再利用材料吧”，“滑板被稱作夾板之王，用的是韌性極好的加拿大楓木，切開能看到不同的木紋色澤，運用好，很有設計感”，阿丑起身，在半身圍裙腰部熟練地打了個廚師結后，帶我們走進他的NAFU（納福）木作展列室。

獨立設計手作小物

阿丑認為自己學木工并不僅僅是偶然，“可能被木頭的紋路感動過。木有木生，就在木紋里。有蟲災，結疤就多，旱的話，長得就慢，營養(yǎng)足，木紋間就比較大，有時還能感到旁邊的樹在和它競爭。木頭的顏色隨著時間也在變，有的紅木，開始是紅的，然后變紫、變黑。木頭也會有味道，味道會慢慢減淡。樟木，剛切時味道很大，崖柏、酸枝木的味道也很重。非洲花梨聞起來會有尿騷味……木頭的不斷變化帶來的溫暖感是其他材料所沒有的。”

大概6年前，阿丑加入了朋友在濱江租下的一塊大的木工坊，才正式成為木工。新租下的木工坊，裝修、桌椅等，都是阿丑和朋友和工人一起完成的。展示空間的地板用的是老木板，“原來是瓷磚，我用木板重新拼上去”，阿丑將買來的老木板重新裁切，按人字拼重新拼裝，“沒用到一點膠水和釘子，人字拼有個好處，就是越用越緊”，這個大概20多平方的房間，花了阿丑半個月時間。我們走了幾圈，并沒有聽到老地板的吱呀聲。

NAFU主要制作一些家居小物件，用到拼木的比較多，里面涉及到寄木細工、滑板木拼接，也有與樹脂、玻璃、金屬等多種材質的拼接，阿丑給我們看了他喜愛的一款作品——用木頭與玻璃鏡片拼合的裝飾畫。不同色澤的木頭圍著玻璃不規(guī)則的外形拼成一幅簡單的畫，因為鏡子會投射物像，隨著觀看角度，或者擺放位置的不同，就會看到不同的畫面。阿丑一共做了4個，被北京的一個藝術家看中，阿丑只同意賣掉一個，“做一個要很久”。

1阿丑的木作冰箱貼等。

2滑板木小陀螺。

3樹脂與木結合的小飾品。

4阿丑的蟲洞盒系列。

“我做的都是些小件，可能生活中少了這些也沒關系，但是多了會更美好，無用小物之美吧。”阿丑拿起一把蛇木紋殼的美工刀，“對經(jīng)常使用的人來說，一把漂亮并且趁手的美工刀，起碼是愉悅的，你也不會用完就扔掉。”

把東西做得更好

讓它被用得更久

很多時候，人們快點消費，又快點扔掉，但生活的本質不是這樣的，“你要用好東西，珍惜東西。”阿丑說，“把東西做得更好，讓它被用得更久”，“家里有很多日本帶回來的碗，這個碗里濃縮了我在日本的經(jīng)歷，也愿意把這種情感延續(xù)下去”。

“現(xiàn)在也會從環(huán)保角度出發(fā)，畢竟木頭生長還是很慢。”阿丑平時搜尋一些家具的邊角料、蟲洞料、廢滑板木，還有些結疤木料等，他的小工廠里堆滿了各種木料。

獨立木工階段，也在朋友的大木工坊上過班，也做了一年多的私廚，也同時有幾份工作，也在帶日語學生，只是最近把日語教學停掉了。“去機構里教學，收入可能會更高，但自己能支配的時間就會少很多”，“孩子出生后，想能有更多時間陪伴他。陪孩子的時間其實很短的，一恍惚孩子就長大了。我覺得，沒有任何一個工作比育兒更有意思的。聽過一句話，給孩子的最好的禮物就是陪伴他。”

阿丑很少做大件家具，但給兒子做了一個嬰兒床，還有木馬。“孩子才3歲，剛上幼兒園，沒想讓他成為木工二代。木工如果不是特別喜歡的話，是很難堅持下來的。”

阿丑也收集了一些老家具，“一些老家具，如果不好看，我就改一下，比如老的樟木箱，把表面的豬肝紅油漆去除，露出原木漂亮紋路，再把樟木箱豎起來，用蓋子改成4個抽屜，做成五斗柜，放孩子的衣物之類的，而且與現(xiàn)在家居氛圍也不突兀。改一下，就很適合現(xiàn)在的家庭。現(xiàn)在要找這么大的獨版木箱也很難了，有些箱子我就拆了做他用。”

問及木工坊為何會取名“納福”，阿丑說，魯班尺上有一個刻度叫“納福”。以前的木工，做任何一個家具，會選最好的一個刻度，家具往往寄托著人們的很多美好愿望，畢竟是要陪伴人很久的，“納福也有接納福氣的寓意”。

“對我來說，熟悉一種手藝，做一點東西，用來養(yǎng)活家人，就很好了”，阿丑說。

阿丑拿起四方的收納盒，盒蓋是蟲洞樣裝飾，“這個叫靈魂的盒子”，“兒子喜歡把小石子塞到一些蟲洞板的洞眼里，我就給他做了一個蟲洞盒，就讓他塞著玩。發(fā)了個朋友圈，有的朋友打趣說，這個蟲洞盒就裝你那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木工坊外，無患子的葉子才剛剛變黃，樹上已經(jīng)結了一串串的透明皂果，欒樹頂也已掛滿紅紅燈籠果。秋末的陽光很好，透過慢慢變黃的葉縫，露出迷人色澤。

TIPS

地址：杭州市濱江區(qū)陸家潭店誰房子工坊內

5滑板木燈具系列。

6匠人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