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已去，這首歌曲卻依然閃耀

沈小山

今年4月中旬，音樂人王力宏與李泉一起隔空翻唱了一首英文老歌《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 ，并在微博中寫到：

“自從1985年發行到現在，幾乎沒人翻唱過這首 We Are The World 。照理講，這么經典的歌，應該常被拿出來唱才對。我不知道原因是因為很難表現（當年是100多位歌手合唱的）還是，因為人類不愛聽這個“我們都是相依為命的大家庭”的道理？”

We Are The World 到底是怎樣一首神奇的歌，能讓王力宏發出這樣的感慨？讓我們把時間調回35年前。

那些閃閃發光的名字

1985年4月的一天，全球超過8000家電臺同時播放了We Are the World，它在登上“Billboard百強單曲榜”榜首之后，便在這個位置屹立了四周時間。在往后漫長的時間里，這首歌被看作是流行音樂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之一。

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球的今天，它更是時常被人們所憶起，在YouTube上熱播不斷，人們期盼借著歌詞里充滿愛與希望的樂句，讓全世界齊心協力度過這次挑戰。

這首歌是由歌手萊昂內爾·里奇（Lionel Richie）與已故巨星邁克爾·杰克遜（Michael Jackson，下文簡稱MJ）共同創作詞曲、黑人音樂藝術家昆西·瓊斯（Quincy Jones）聯合制作的，并由包括史提夫·旺達（Stevie Wonder）、戴安娜·羅斯 （Diana Ross）、鮑勃·迪倫（Bob Dylan）在內的46位杰出藝術家共同錄制完成。

也許萊昂內爾·里奇對很多人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但你一定在“中學生必聽英語歌曲”中聽過他和戴安娜·羅斯合唱的《無盡的愛》（Endless Love）。

而史提夫·旺達，你也一定曾在那些年的盜版《奧斯卡金獎金曲》CD里聽過他的《電話訴衷腸》（I just call to say love you）。

是的，就是這些演唱過無數金曲的巨星，拋開各自的光環，聚集在好萊塢一間名為名為A&M的工作室內，灌錄出這首傳世之作。

里奇和MJ最初創作We are the World 的想法，源于另一首公益單曲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

1984年圣誕節，英國歌手菲爾·柯林斯（Phil Collins）在新聞上看到埃塞俄比亞人民長期處于饑荒與營養不良，于是聯手鮑勃·蓋爾多夫（Bob Geldof），也是一年后那場著名的慈善演唱會LIVE AID的發起人，號召數十名英國當紅歌手，以BAND AID的名義錄制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義賣，并將收入所得捐獻給非洲饑民。

受到英國樂壇的啟發，美國樂壇自然不甘落后，在MJ的發起下，1985年3月7日，We Are the World 以單曲的形式發行，首發的80萬張唱片在3天內就賣個精光。1985年4月，We Are the World 連續四周在Billboard Hot 100榜單上排名第一，同時也在全球至少16個國家的榜單上排名第一。這也使得它成為自1970年披頭士樂隊的 Let It Be 之后，第一首在發行后兩周內進入Billboard前五名的單曲。

直到1986年10月，We Are the World 總共籌集到1080萬美元。在同年的格萊美獎頒獎禮上，這首歌獲得了包括年度最佳唱片和年度最佳歌曲在內的四個獎項。We Are the World最終被評為有史以來最暢銷的單曲，銷量超過2000萬張，并為非洲的人道主義援助籌集了超過7000萬美元。

We Are the World 無疑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尤其如今全世界都在面對新冠肺炎疫情，我們依然需要一首鼓舞人心的圣歌來帶來團結和希望。

2006年11月15日，邁克爾·杰克遜在倫敦獻唱《We are the World》。

萊昂內爾·里奇似乎也是這么認為的。在今年接受《People》雜志采訪時，這位70歲的R&B歌手表示，在中國、歐洲、美國甚至全世界都暴發了疫情，如果我們不幫助別人，這場災害終究會危害到自己，因為我們都處在同樣的情況之中。里奇說，他最近一直在回憶1985年與邁克爾·杰克遜共同創作的情景。

副歌歌詞：“我們正在做一個選擇，我們在拯救自己的生命。”讓里奇至今仍倍感驕傲，他說這句歌詞在新冠肺炎暴發的時代有了新的意義。

“那句歌詞是在我和邁克爾坐著聊天的時候蹦出來的，我們該怎么做才能拯救我們自己呢？就是我和MJ想要表達的意思。”

MJ之后，再無經典

里奇坦言，他之前并不打算為We Are The World 發行35周年做特別策劃，不過后來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發，于是他想為此譜寫一首新的曲子，然而在創作新曲時，里奇發現 We Are the World 帶來的旨意強烈又清晰，以至于“每當我嘗試著去寫一句歌詞，我寫的都是那些陳詞濫調。”

其實早在2010年，We Are The World 曾發行過一個“復刻版”。當時海地地震造成數十萬人死亡，于是新的一批音樂巨星齊聚一堂，賈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粉紅佳人（P！nk）、麥莉·賽勒斯（Miley Cyrus）等歌星重新演繹了海地賑災版的 We Are The World 25 for Haiti，為災民募集賑災資金。

迄今為止，2010版We Are The World 被公認為是最糟糕的一次重啟。人們并不認可由比伯領銜的主唱，更別說還加入了will.i.am一段莫名其妙的RAP。

然而，2010版We Are the World在Hot 100榜單上首發依然拿下了第二名，這完全得益于25萬的數字銷售量（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狂熱的比伯粉，怎么樣，是不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同于1985版的經典永流傳，2010版We Are The World僅僅一個月就脫離了Hot 100排行榜，播放量也少得可憐，幾乎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10年后的今天，幾乎沒有人認為2020版 We Are The World 會在“車禍”般的2010版基礎上有所改進。先不說居家隔離的巨星們很難冒著交叉感染的風險湊到一起錄音，光是85版那一長串閃瞎眼的名字，也不是今天的美國流行樂壇可以復制的，難道Billie Eilish能代替Bob Dylan的和音嗎？

1985年1月28日，邁克爾·杰克遜與萊昂內爾·里奇。

當然，這種對比并沒有多大意義。但卻讓人不得不發出一個靈魂拷問：為什么今時今日，我們再難創造出We Are the World這樣經典的歌曲了？

巨星的隕落肯定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85版這批人中，MJ離世已有11年;肯尼·羅杰斯（Kenny Rogers）也于今年3月20日與世長辭，享年81歲。和MJ同屬一個時代的王子（Prince）——（雖然沒有參與錄制We Are The World，卻為America for Africa項目貢獻了另一首原創歌曲）逝于2016年。

巨星之后再難誕生全球性的超級巨星，既標志著美國造星工廠的青黃不接，也象征著美國流行文化的沒落。

巨星離世，無疑帶走了一個無法復刻的經典時代，因為他們的獨一無二，以至于任何翻版、山寨以及模仿，不僅難以企及，更無法超越。巨星之后再難誕生全球性的超級巨星，既標志著美國造星工廠的青黃不接，也象征著美國流行文化的沒落。

而依然在世的那些參與者：里奇今年70歲，蒂娜·特納（Tina Turner）也81歲了……正如里奇所說，他如今想再創作一首新歌，每每寫出的都是相同的歌詞內涵，不禁令人生出廉頗老矣之感。

對于這個問題，樂評人大地認為，一方面我們對偉大的經典太熟悉，有時就沒有辦法打破先入為主的印象。另一方面，那個時代的巨星的確有強大的創作能力，帶來的聆聽體驗上就會與眾不同。另外，新時代的歌手們在旋律創作上的確弱一些，現在大熱歌曲單就旋律而言，給人印象就不如經典歌曲那么強烈。而且有的經典出現時就那么巧，可能新的這一曲還沒有遇上它的時機和對的創作人。

今年3月，“神奇女俠”蓋爾·加朵在Instagram上傳了她和娜塔莉·波特曼、馬克·魯法洛、艾米·亞當斯等明星一人一句翻唱的約翰·列儂經典作品《想象》（Imagine），雖然這首歌招致的批評多于贊揚，但點擊量已超過900萬次。

有評論家不無諷刺地指出，也許“神奇女俠”版 Imagine已經是新冠肺炎時代的 We Are The World ，這么說雖然毒舌，但細細一品，卻五味雜陳。

1985年1月28日，萊昂內爾·里奇、邁克爾·杰克遜與史提夫·旺達（從右至左）在加州A&M工作室彩排 "We Are the World"。

華語樂壇之絕后經典

We Are The World以及80年代的 Live Aid 和 Farm Aid ，表明搖滾音樂已經不僅僅是娛樂，而是一場政治和社會運動，音樂其實可以改變世界。這首歌是對人類同情心的呼吁，感動了全世界的人。它對華語音樂的影響也具有深遠的意義，1985年臺灣發行的《明天會更好》、1986年內地發行的《讓世界充滿愛》都受到了We Are The World的啟發。

2003年，SARS非典型肺炎暴發。當時，王力宏和陶喆把自己關在錄音室里，熬了兩個通宵，寫出了一首名為《手牽手》的公益歌曲。在SARS疫情最嚴重的5月，兩位音樂人集結了臺灣流行樂壇整壁江山共同到場錄制，表明戰勝非典的決心，也是臺灣新一代音樂人對《明天會更好》的傳承。

知名音樂博主耳帝在談到《手牽手》時說：一首全部由臺灣歌手演繹的公益歌曲，在大陸也掀起巨大的影響力，民眾能齊心協力地去共同面對一件大事，在這個時代聆聽顯得失落而珍貴……如今重溫這首歌，往事歷歷在目，每一位的聲音，都是那段惶恐而灰暗的時代記憶里星光閃爍的回響。

和美國流行樂壇情況相似，如今的華語樂壇似乎也很難再現《明天會更好》、《手牽手》這樣的經典之作。雖然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林俊杰、周杰倫、李榮浩等先后發表抗疫歌曲，但也很難達到前者那般高度。

有網友認為，現今華語樂壇中，有能力和大局意識寫出這樣的歌，并且又有如此號召力的新生代歌手，屈指可數，甚至為零。就算王力宏、陶喆再度合體，只怕也很難超越自己。

王力宏選擇在此時翻唱We Are The World的理由，也許表達了很多人對疫情的思考：“如果人類已不愛聽這個‘我們都是相依為命的大家庭 的道理，我想疫情這次讓我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我和泉哥都很高興這次能唱這首這么有意義的歌，并說出自己的世界觀。畢竟我們都依然選擇相信音樂的偉大、愛的偉大、關心和同情他人的重要性，和每一個人能改進世界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