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伽利略的回歸與升華

蔡佳芮

《沉默的巡游》[日]東野圭吾著。新經典文化·南海出版公司2020年3月

東野圭吾可以說是中國知名度最高的日本推理作家。雖然他的作品在日本屢次獲得直木獎等大獎，卻無緣愛倫·坡獎——這個偵探小說界的最高獎項。而這次，東野圭吾決心打一次翻身仗：“《沉默的巡游》是我的集大成之作，希望在翻譯成英文后，能將《嫌疑人X的獻身》沒能拿到的愛倫·坡獎一舉拿下?！彪m然獲獎與否還需要我們耐心等待，但讀過《沉默的巡游》的讀者一定不會對東野的雄心壯志產生懷疑。

《沉默的巡游》是“神探伽利略”系列的第九部作品。這部新作突破了該系列以往的人物設定、犯罪模式，無論是對于東野的老粉絲還是新讀者，無論是對推理迷還是非推理迷，都非常友好，一千個讀者能采摘一千個收獲。

東野以往的作品主要描述單人或雙人的線性作案，而《沉默的巡游》則講述了一群人由點成面的計劃。故事乍一眼看是精心編織的集體犯罪——是對阿加莎《東方快車謀殺案》的一次致敬，而實則不然。相比之下，東野的故事更多地流露出作者本身的慈悲。因為始終保持沉默，罪大惡極的蓮沼屢次被無罪釋放，小城里善良的人們因此聚集起來，為了摯愛和正義促成一次利用巡游盛典的集體“復仇”行動。而絕大多數參與者只得到任務碎片，無法窺得全貌，復仇行動又因人們相互保護、相互救贖而波折不斷、反轉不停，結局出人意料又發人深思。簡而言之，它通過解開數個事件糾纏不清的藤蔓，講述并探討了兩種沉默的對抗。一種是代表逃脫責任的惡之沉默，另一種則是“大愛無言，大音希聲”的愛之沉默。

對東野老粉絲來講，本書看點尤其豐富。萬眾期待的湯川學終于從美國回歸，不負眾望地晉升為教授。在以往作品中，湯川更像是沒有感情的“解密工具人”，而這次其人物立體度得到豐滿升華，甚至流露出此前罕見的真情。更令老粉歡喜的是，書中驚現《嫌疑人X的獻身》的“彩蛋”，至于詳情，則留給諸位自己探索。

對于新讀者來說，本書能帶來全新的推理小說閱讀體驗：一是異于傳統的偵探形象，二是異于傳統推理小說的講述角度。而東野寫作的目的不僅在于酣暢淋漓的閱讀體驗，更在于呈現人性的多維度、人生的戲劇性、法律與正義的復雜關系。因此，東野的作品得以跳出推理的框架和詭計的描摹，升華到深度的討論中去。無論是怎樣的讀者，無論從何種角度閱讀，無一不能大飽眼福。

東野的作品中，比詭計設計更深入人心的部分便是動機解密。本書最大亮點之一在于湯川之行為動機。在許多推理小說中，真相往往是最高真理，偵探是絕對正義的象征，而東野筆下的偵探湯川則在灰色地帶。因為深刻理解了人們的悲慟憤怒，因為看到人們為摯愛而奮力拼搏的模樣，這次他依舊追求真相卻不再宣判，依舊最先手握真相卻保持沉默。極具象征意義的偵探表皮與充盈著人類憐憫之心的內里爆發出強烈碰撞——東野明確表示私刑斷然不能成為法律的替代手段，然而當法律無法履行懲戒職責時，正義該如何實現？悲憤又如何平復？答案有待讀者的探尋。

在文學作品改編為影視作品的白熱化時代，東野圭吾的書成為市場寵兒，也許讀者很快就能看到影視版《沉默的巡游》。我們應該慶幸，在影視化利益的吸引下，東野圭吾也沒有丟掉他文字中的核心精神——對人性、倫理和社會的有力刻畫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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