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母”離婚，收養未登記的孩子該何去何從？

桂芳芳 陳妮妮

在生活中，收養孩子的情況并不鮮見，但有些夫妻，收養了小孩，卻沒有辦理收養登記。這會給日后生活帶來很大隱患。

不合法的收養關系，離婚時孩子的撫養權如何判定

2003年，張蘭和李浩結婚。因為身體原因，張蘭一直沒有懷孕，轉眼6年過去了，夫妻倆決定收養一個小孩。

2010年，一個兩歲的女孩來到了這個家庭，李浩給女孩取名李雪，并進行了戶口登記，但沒有辦理合法的收養手續。李雪的到來讓這個家充滿了歡樂，夫妻倆和雙方老人都對她呵護有加。

不久后，李浩升為部門主管，工作忙碌起來，對家庭的照顧少了很多。張蘭忙著照顧李雪，還要操持家務，壓力很大。漸漸地，兩人的交流越來越少，矛盾不斷滋生。在李雪5歲的時候，兩人決定結束這段充滿爭吵和猜忌的婚姻。張蘭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法庭上，兩人對解除夫妻關系、財產分割等都沒有意見，只是對李雪該歸誰撫養產生了爭執。兩人都表示愿意撫養李雪，并且認為，雖然沒有辦理收養手續，但他們給孩子辦理了戶口登記，周圍的親戚也都可以證實，李雪在這個家生活了3年，這就形成了事實收養關系，兩人離婚時孩子的撫養權應該和普通家庭一樣去判定。

法院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收養應當向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收養關系自登記之日起成立。”兩人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收養女孩李雪，未依法辦理收養手續，屬于非法收養，但兩人不能因離婚而致孩子無人照顧，應繼續撫養孩子直至將其送回親生父母處或由民政部門處理后。

最終，法院判決兩人離婚，李雪跟隨原告張蘭暫時生活，李浩每年支付張蘭撫養費用3067元，于每年的10月1日前付清（直至孩子被送回親生父母處或民政部門妥善安排后）。

在這則案例中，法院沒有認可張蘭和李浩的“事實收養”主張。這是否可以說明我國并不認可事實收養呢？其實，這個問題的回答要以1992年4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的頒布為分界線。

1984年8月30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于貫徹執行民事政策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現已失效），其中第二十八條提出，“親友、群眾公認，或有關組織證明確以養父母與養子女關系長期共同生活的，雖未辦理合法手續，也應按收養關系對待。”所以，在1992年4月1日之前，收養雖未登記但是滿足上述條件的，將按照收養關系對待，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事實收養關系。

1992年4月1日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十五條規定，“收養查找不到生父母的棄嬰和兒童以及社會福利機構撫養的孤兒的，應當向民政部門登記。除前款規定外，收養應當由收養人、送養人依照本法規定的收養、送養條件訂立書面協議，并可以辦理收養公證;收養人或者送養人要求辦理收養公證的，應當辦理收養公證。”及第二十五條規定，“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十五條和本法規定的收養行為無法律效力。”

這表明，法律規定收養根據收養對象的不同，要么在民政部門登記，要么簽訂書面收養協議。既不登記，也沒有書面協議的收養關系不成立。換言之，1992年4月1日之后，我國不再承認事實收養關系。

值得注意的是，1999年4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再次修改、頒布，其中第十五條明確規定，所有的收養不再區分收養對象，全部都要在民政部門辦理收養登記。收養關系自登記之日起成立。

既然事實收養關系不成立，那兩人離婚后，李雪該怎么辦呢？針對收養子女沒有登記，但是離婚時愿意收養子女的情形，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發布的《關于審理婚姻家庭糾紛案件的最新解答》第十五條第二款規定的做法可以借鑒，“離婚時對于未成年人的撫養問題，夫妻雙方應首先協商解決，如果夫妻一方或雙方均愿意撫養未成年人的，對于符合收養條件的應當辦理收養登記手續，未成年人的撫養費應由收養人自行承擔，但人民法院可以根據未成年人的實際需要、男女雙方的負擔能力、離婚時共同財產分割情況、當地的實際生活水平等酌情判定夫妻另一方給予一次性經濟幫助。”

愿意收養的一方應當及時辦理收養登記手續，賦予收養行為合法性，但是應當確認自己是否滿足收養的條件。根據收養法第六條規定，收養人應當同時具備4個條件：1.沒有子女;2.有撫養教育被收養人的能力;3.未患有在醫學上認為不應當收養子女的疾病;4.年滿30周歲。

收養未登記，“養父母”離婚時都不愿撫養怎么辦

黃洋與楊武于2011年結婚，婚后黃洋帶著與前夫所生的女兒與楊武一起生活。

楊武沒有親生孩子，而黃洋又不愿意再生，商量后，兩人打算抱養一個小孩，作為兩人共同的孩子進行撫養。2012年，女孩莉莉來到了這個家。不過，夫妻倆并未在民政部門進行收養登記。

領養莉莉不久后，隨著家庭瑣事增多，黃洋和楊武的矛盾也多了起來，兩年后，夫妻感情更加惡化，黃洋認為夫妻情盡，提出離婚，楊武不同意。最終，黃洋訴至法院，但法院認為兩人感情尚未完全破裂，遂駁回了起訴。

2016年1月初，黃洋第三次訴至法院要求與楊武離婚。黃洋認為兩人夫妻感情已經破裂，無法再繼續共同生活。她同時還提出，自己已經有一個女兒了，抱養的莉莉應由楊武撫養。

對此，楊武表示反對，他既不同意離婚，也不同意撫養莉莉。楊武提出，抱養莉莉是雙方婚后的共同決定，莉莉的撫養應該是雙方的責任，撫養費用也需由雙方負擔。

法院審理后認為，雙方感情已完全破裂，應準予離婚。根據收養法第十五條第一款規定，原告黃洋與被告楊武婚后抱養女兒莉莉，因未辦理收養手續導致收養關系不成立，原、被告與莉莉之間不適用婚姻法關于父母子女關系的規定，故雙方對莉莉都不具有法律上的撫養義務，法院對莉莉的撫養問題不做處理，但原、被告需另尋合法途徑解決。

本案例中，法院駁回了原告黃洋關于莉莉撫養的訴訟請求，要求原、被告另行處理，這種做法并不能很好地保護未成年子女的權益。

針對收養未登記、養父母均不愿收養或是收養方不滿足收養條件等情形，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發布的《關于審理婚姻家庭糾紛案件的最新解答》第十五條第三款規定的做法值得借鑒，“如果夫妻雙方均不符合收養條件或愿意撫養的夫妻一方不符合收養條件，而符合收養條件的夫妻另一方不愿意撫養或夫妻雙方均不愿意繼續撫養未成年人的，人民法院應中止離婚訴訟，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二十七條、第三十二條的規定為未成年人指定監護人后，再恢復離婚案件的審理。”

需要先解決被收養的未成年人的監護問題，雙方的離婚案件才能繼續審理。這樣的規定，將收養未登記的子女問題進行前置性解決，有利于保護被收養的未成年子女的合法權益，是值得肯定和效仿的。

對于被收養的孩子而言，一個完整的家庭不僅要有生活中的呵護，更是擁有法律上認可的父母子女關系。希望每一個收養家庭都能用心呵護父母子女關系，讓被收養的孩子有個合法又安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