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葦如
【摘要】作者關注到中日法律法規中存在對賠償義務和國家責任的規定,但也在中日核電站案例中發現,核能企業的國民責任感不足,進一步對大規模核能建設的必要性,企業、國家有無能力和勇氣承擔核事故對人民的損失和傷害,及民眾在不同于一般環境污染的核污染中話語權的分量提出懷疑,希望國家和企業對核能復興謹慎為之。
【關鍵詞】核能復興??核安全法??核電站事件
一、引言
世界核能協會將“核能復興”界定為核能產業復興的可能性。從“復興”一詞可以看出,核能產業曾受創。1979年美國三里島核事故、1986年蘇聯切爾諾貝利核事故和2011年日本福島核事故,這三次史上重大的核事故,對世界核能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甚至使其衰退。進入21世紀,在減少碳排、擺脫油價波動等訴求下,全球再次出現“核能復興”的機會。但因新建核電站數量相對減少和部分核電站退役,處于運營中的核電站數量增長非常緩慢,“核能復興”在很大程度上是脆弱的。但核能在一些國家的能源安全中仍扮演著關鍵角色,對部分正處于高速發展但嚴重缺乏電力資源的國家來說,核能在其能源發展戰略中仍是博弈之選,核能發展的總體態勢難以逆轉。
不可否認,核能的開發利用是人類最具突破性的科技成就之一。但核能如“天使與魔鬼”并存,既會給人類帶來福祉,又會給人類帶來災難。對“核能復興”這一爭論不休的議題,筆者試以中日核電站案例對比呈現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薄見。
二、中日相關法律法規探尋
(一)日本方面
日本在《原子能基本法》這一核心法下發展出《核資源、核燃料與反應堆管理法》、《放射性同位素等輻射危害防護法》及《核損害賠償法》等子法。
筆者關注到《日本原子能基本法》的第四章,關于開發和取得核礦物,第十條規定核原料物質使用僅限于政府指定者經營。筆者進一步聯想到國家責任的義務來源,繼而關注到其第九章第二十一條規定政府或政府指定者受權開發核原料物質時,對有關人員帶來損失時,必須給予正當賠償。筆者認為結合這兩個法條,可看出國家承擔核事故責任的正當性。
(二)中國方面
中國核安全法規體系包括2部法律、9部行政法規、30多部部門規章等,形成了以《核安全法》、《放射性污染防治法》為頂層的金字塔結構。
筆者關注到,《核安全法》第五條提到核設施營運單位對核安全負全面責任,為核設施營運單位提供設備、工程以及服務等的單位,應當負相應責任。第十五條對核設施營運單位設定了其應當具備保障核設施安全運行的五項能力,包括應急響應能力和核損害賠償財務保障能力。結合第九十條可知,我國設置了國家對企業的強制保險制度,由核設施的運營單位承擔賠償責任。我國也規定了國家對核能使用的義務和兜底責任,如其第四十九條、第六十一條。
三、中日核電站案例討論
(一)日本方面:福島核電站事件
2011年3月11日,東日本大地震引發的海嘯導致福島核電站停電,核電機組發生爆炸。運營公司東京電力公司被認定為是此次核事故唯一責任人,需對事故造成的核損害承擔“無上限”的賠償責任。為解決東電無法及時支付大額賠償的問題,日本政府通過《原子能損害賠償支援機構法》、《原子能災害對策特別措施法》,由政府通過發行特殊國債的方法暫為東電籌措賠償并對特定的核損害先行賠付。
基于市民組成的檢察審查會的判斷,2016年2月,東電3名前高管被檢方以“業務上過失致人死傷罪”強制起訴。該案件主要爭議點是:能否具體預見到大海嘯及能否防范事故。檢方指定律師指出,據2008年的估算結果,海嘯可以預見,且3人有義務收集與海嘯相關的最新信息,讓核電站停運或者采取安全對策,但卻懈怠從事。3名被告均反駁稱評估不具有可靠性,海嘯無法預見。他們強調地震和海嘯的規模是未曾設想到的,無法防止事故發生。?2019年9月19日,東京地方法院宣判3人均無罪。審判長永淵健一稱:“若把關于海嘯所設想的所有可能性和采取的必要措施,作為義務,那么核電站就幾乎無法運轉。應該也要考慮到如果停運,會對地區社會造成一定影響。”
筆者對該案的判決結果持保留態度。據相關資料記載,福島第一、第二核電站曾多次發生事故,更有隱瞞和篡改的事件。且國際原子能機構在2008年就曾發出日本福島核電站有“嚴重問題”的警告。
(二)中國方面:大亞灣核電站事件
大亞灣核電站是中國第一座大型商用核電站,2010年6月15日,香港中華電力有限公司證實,大亞灣核電廠在5月23日發生反應堆內的核泄漏事故。中電強調有關泄漏極微小,在國際核事件分級表屬于較低的第一級的異常事件,大亞灣核電站運作沒有受事件影響,也沒有導致大亞灣核電基地及周邊地區放射性水平升高,更沒有對外界導致核泄漏,不會對公眾構成危險。由于泄漏輕微,毋須列入國際核事件評級內,但已向國家核安全局及大亞灣核電站核安全咨詢委員會匯報。筆者注意到相關資料提到,大亞灣核電核安全咨詢委員會主席、立法會議員何鐘泰曾對此表示,有關事件不屬于核事故,但他認為,如果小事也對外公布,可能會引起公眾恐慌。
根據我國《核安全法》第五章對信息公開和公眾參與的規定,如第六十四條、第六十六條,結合本案,筆者不認同基于對社會穩定的考量,對于核電站的小事可以選擇性公開。聯系日本福島核電站事件,福島核電站的問題大大小小都曾出現過,但更曾被隱瞞。最終發生重大事故,造成了人盡皆知的損害時,公開的信息只能是駭人聽聞的損失數據。
四、結語
從中日兩國的法律和案例,筆者發現核能產業有其積極的發展方針和法律規范,一定的信息公開,確定的責任承擔方以及國家兜底的保障。值得注意的是,核電站的風險不同于其他與人們生活更密切的環境問題,核泄漏的環境危害可以說是人為因素更多,而且核泄漏的損害更多是一種預知損害,不像傳統的環境問題能引發可見的癥狀,其在已經相對成熟的疫病學因果關系下仍然屬于不足夠實在的聯系,從而導致受害者伸張正義、請求賠償的證明成本與實際遭受的損失不成正比。如此看來,作為純粹的供電需求供給方式之一,核能發電與其他發電方式的綜合效益對比起來,究竟有無大規模復興建設的必要,如果核能發電的收益足夠超越其風險,又該如何在發展中把風險降到最低,這是道德、技術和法律協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