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貝多芬是最偉大的音樂時間大師,沒有哪位作曲家對強度(intensity)和時間持續之間的關系有如此敏銳的觀察;沒有人(甚至包括如亨德爾或斯特拉文斯基)如此卓越地理解簡單重復陳述的效果,反復能夠帶來的力量,以及延遲能夠產生的張力。有許多作品(《第八交響曲》的終曲僅僅是最著名的),其中一個經常重復的細節要一直到作品結束時才能得到完全的理解,在此我們也許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除了熟悉的奏鳴曲式的和聲與節奏張力之外,還存在著某種邏輯的張力。斯特拉文斯基曾寫道:“貝多芬運作時間的杠桿效率,在所有的所謂后韋伯恩音樂中都無法見到。”這種對時間的掌握是依賴于對音樂動作(或者更準確地說,音樂的各種動作)的本質的理解。一個音樂事件在不同的層面上發生;最快的per petuum mobile(無窮動)可以看似不動,而一個長時間的休止可以聽上去prestissimo(極快)。貝多芬從來不會對自己的音樂動作失算,由海頓和莫扎特所推進的技巧——賦予音樂的時間比例本身以表情性和結構性的分量——在貝多芬的發展中抵達頂點。古典的清晰表述(classical articulation)的消解使其復興不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