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津源
《核舟記》所記核舟以“大蘇泛赤壁”為題材。蘇軾和友人雅興勃發,泛舟江上,面對皓月當空,清輝瀉地,陶然欲醉。但那小小核舟怎能刻出高懸中天之明月呢?“奇巧人”王叔遠精心運刀,巧妙構思,或虛或實,或明或隱,收到了不雕明月而月籠全篇的藝術效果。
1.刻聯明寫,色、字相合。核舟中艙右邊刻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這是《后赤壁賦》的名句;中艙左邊又刻《赤壁賦》中“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八個字。讀著這一聯寫月名句,讀者自然會聯想到蘇軾在這一年之內的“七月既望”和“十月之望”兩次泛舟夜游赤壁的情景:月滿如盤,銀輝遍灑,對酒賦詩,望月興感。如果說聯語中直點“月”字屬明寫,則所刻之字以“石青糝之”為虛寫,顏料的青色與月光的清輝通過人們的聯想合為一體,給人相同的審美愉悅。
2.人物造型,暗示月境。核舟所刻系月下泛舟的情景,王叔遠雕刻時處處注意月下泛舟和舟上月色的暗示,并通過細節營造這無比美妙的月境。東坡、佛印、魯直三人坐于船頭,蘇、黃共閱一手卷,這不是暗示了月色清朗嗎?如果不是月色如晝,佛印臂掛念珠能“歷歷可數”嗎?王叔遠的刀技,使三人的衣飾、動作、表情纖毫畢現,了了分明,不也是為了構造出一個與沉沉暗夜、浮云蔽月根本不同的融融月色圖么?
3.情景相生,聯想見月。王叔遠創作時不僅“摹狀見月”,而且善于“傳情見月”。船尾的舟子“居右者椎髻仰面,左手倚一衡木,右手攀右趾,若嘯呼狀”——這不正是一個年輕人為明月清輝所陶醉的造型嗎?“仰”“倚”“攀”“呼”——這簡直是如見其狀,如聞其聲,呼之欲出了。如果不是星月交輝,他怎么會如此興致勃勃,全身投入呢?至于那位“右手執蒲葵扇,左手撫爐”者為何“視端容寂”,那恐怕是明月清輝的夜景激起他悠悠思鄉之情,他已沉入遙念親人的遐想之中,與那無邊月色交融為一了。如此,“居右者”于活潑中暗寫月,“居左者”則于平靜貌里隱見月,狀貌各異而見月相同,王叔遠的雕技真是“靈怪矣哉”!
這種“不雕明月而月籠全篇”的烘云托月法能啟人聯想,韻味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