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新冠疫情”期間發布轉型公告的積木盒子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清退危機。
積木盒子曾是互聯網金融的知名“網紅”平臺。小米科技、順為資本、經緯中國等資本的加持,更讓其一度有著耀眼的光環。
有出借人向《商學院》記者爆料稱,4月10日 ,積木盒子官網對充提差小于1萬元的用戶發起第二次兌付領取(兌付額為99%的充提差),其客服打電話提醒小額出借人確權兌付,并提出加微信進一步溝通。第一次兌付發生在3月27日,此次兌付為1%充提差來兌付。
這里說的“充提差”,是指用戶在平臺內充值進去與所提現的錢之差。
也就是說,積木盒子的兌付,并非按照出借人所投資數額來兌付,而是按照充提差來兌付。根據積木盒子出借人組織的維權群中信息顯示,積木盒子對于充提差小于1萬元的用戶進行了一次性兌付。一位大額出借人認為,“積木盒子這一操作會讓更多小額出借人進行確權操作,一旦小額出借人進行了確權操作,確權人數達到一半,積木盒子則可能宣布兌付方案(即使兌付方案未出)得到半數以上的出借人同意。”
截止到目前,積木盒子尚未給出一個明確的兌付方案,僅僅在積木盒子官方論壇“積木壇子”發布了一個《積木盒子轉型兌付方案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意見稿》)。
有業內人士表示,在P2P平臺上,這種小額出借人屬于占比較大的群體,如果大量小額出借人進行確權操作,很快就會達到人數數量的要求。
據出借人給到記者的截圖顯示,所謂確權,“即確認截至平臺清退日(2020年2月15日)止,您在積木盒子的‘總充值金額‘總提現金額‘待收本金‘待收利息‘資產總額等相關權益。確權后,原有債券與債務關系不變,原有合同關系不變,出借人與積木盒子的關系不變,出借人的權益不受影響,出借人的債券總額不變,只是明確確權數額,為后期兌付做準備。”
在積木盒子的官方網站上,有對“確權是否意味著全部債權轉讓給平臺”的解釋,這一解釋稱,“確權只是用戶權益確認,并非債權轉讓。”
實際上,對于確權一事,小額出借人與大額出借人也有著明顯的分歧。在積木盒子貼吧里,有小額出借人有“為什么有出借人不讓確權”的質疑。有大額出借人表示,這一確權書實際上相當于同意書,在未出明確兌付方案的情況下,要求出借人先簽電子合同書,一旦點擊確權,他們的利益可能就得不到保護。
根據積木盒子在3月30日晚發布在 “積木壇子”( 積木盒子官方論壇)的置頂帖子《積木盒子轉型兌付方案征求意見稿》中關于兌付方案的解釋,兌付原則為先凈投資本金后剩余本金,兌付比例為平臺每回款1%的資金進行1次兌付;兌付周期為根據目前平臺資產質量和貸后處置情況,預計每周可以完成1次兌付,預計2年內完成本金的兌付。本金完成兌付后,根據最終實際回款數據,指定利息兌付方案。
針對這里提到的“先凈投資本金后剩余本金” 的兌付原則,業內人士表示,這種兌付方式,應該是先扣除利息之后,現在依然在投本金。但是積木盒子并未對這一兌付原則進行更進一步的解釋。

但是,該清退方案并未得到所有出借人的同意。有出借人表示,“實際上在積木盒子2月15日宣布轉型之前,還在大量推出加息優惠券。”出借人認為,積木盒子這是在轉型之前最后“收割”一波出借人。
2月15日,積木盒子發布公告稱,決定即日起開啟戰略轉型,申請轉型為小額貸款公司,即日起停止發布新標,停止債權轉讓操作,關閉充值通道,接受項目期滿已實現回款的以及充值未出借的用戶發起的體現操作;成立退出工作小組及啟動債權人委員會的籌備工作。
隨后積木盒子成立出借人委員會,但是有出借人表示,該出借人委員會是積木盒子私自成立,并未獲得大多數出借人的同意。
在積木盒子進行第一次進行兌付時,就有出借人對其表示懷疑。在前述《意見稿》中還提出股權兌換方案,即平臺出借人將其通過平臺出借的全部債權及權益轉讓給平臺,由平臺按照簽約出借人在投本金的全部金額,按照金額1:1的比例,將其置換為簽約出借人間接持有集團公司股權。
同時還有這樣的描述“因股權兌換方案的執行需要一定時間,意向出借人可預先簽署兌付協議,平臺屆時將及時向該部分簽約出借人通報債轉股工作的進度,并簽署后續的系列協議。鑒于債轉股方案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平臺承諾,如后債轉股工作無法推進導致簽出借人無法享有對應的股權權益的,該部分簽約出借人可變更為其他兌付方案。”
這一方案,也并未得到所有出借人的同意。就在積木盒子2月15日進行轉型開始,積木盒子進行了隱藏平臺出借合同的操作。
在前述《意見稿》中,積木盒子特別強調一句話,“征求意見稿僅供出借人參考,不代表最終的正式兌付方案。”
但是,積木盒子在尚未給出正式的兌付方案的情況下,在4月10日對充提差不到1萬元的小額出借人進行了一次性兌付。這也就意味著,積木盒子在強推“私兌”。
《商學院》記者就積木盒子的兌付方案,轉型之前隱藏出借合同等問題向積木盒子方面發去采訪函,但是截至發稿,未獲得回應。
《商學院》記者梳理企查查信息發現,與積木盒子聯合創始人董駿相關聯的有28家企業,其中云南盛富投資有限公司董駿持股比例為50%,在企查查上,該公司無明確聯系電話。同時董駿在多個云南公司中擔任股東或者監事,有出借人質疑這些與董駿相關公司,或許是積木盒子為自融而注冊的空殼公司。
公告轉型之后的積木盒子卻無力兜底,積木盒子出借人聯盟中,一些出借人已經開始報警,希望經偵立案。
積木盒子轉型之困背后,是其日漸乏力的經營能力。
作為積木集團(8187.HK)旗下P2P平臺,積木盒子在2013年8月上線,歷經三輪融資。積木盒子歷年融資歷程顯示,其中B輪融資由小米科技和順為資本領投,其他投資方包括經緯中國、Ventech China、和玉資本等等,C輪融資同樣包括小米科技、順為資本、經緯中國等等。
3月27日,積木集團發布未經審核的2019年全年業績,公告顯示,2019年公司營收1.1億港元,同比下降49.77%;年度虧損3334.5萬港元,同比擴大735.5%。
其中,2019年積木集團的P2P業務的收益為7910萬港元,同比2018年的9620萬港元下降17.7%,同時,P2P業務稅前虧損1040萬港元,同比2018年的稅前利潤2430萬港元轉虧明顯。
2019年,積木盒子全年成交規模僅為5.67億元人民幣,同比2018年的6.56億元下降14%。
目前積木集團股價已經跌到1元/股以下,此前投資積木盒子的股東們也開始萌生退意。企查查信息顯示,經緯中國合伙人萬浩基、熙金資本合伙創始人郭佳退出積木盒子董事名單,3月30日,小米科技聯合創始人洪峰也退出了董事名單。對此小米方面并未回復《商學院》記者的采訪。
在積木集團的業績報告中,有這樣的描述:“2019年,中國經濟若干不明朗因素(如中美貿易爭端等)而出現增長疲軟的跡象,放貸人于2019年后期發放貸款的意愿下降,難以從現有資金來源獲得融資,公司正尋求包括銀行、資產管理公司、信托等方面的資金。”
同時公告中還稱,“2020年初爆發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讓貸款中介業務的前景進一步變差,對貸款中介服務的需求大幅隨之減少,公司預計可收回金額將受到不利影響,因此,將采取更審慎的策略。”
在公告中,其還承認,疫情爆發擾亂了運營和業務規劃,預計未來將進入非常艱難的時期,為應對未來的挑戰,管理層將于未來數月通過關停若干分支機構,裁員表現欠佳的員工而削減成本,提升效益。
受2019年行業大環境影響,P2P平臺們業績均慘淡。加上監管對于P2P平臺的政策從備案變成以清退為主,這樣的背景下,積木盒子的轉型,或許是一種必然。
積木盒子此次強推轉型,是P2P大清退背景下的一個縮影。
2018年開始陸續發生的“互金爆雷潮”,加速了監管對互金的治理力度。2018 年 12 月,互金整治辦與網貸整治辦聯合下發《關于做好網貸機構分類處置和風險防范工作的意見》,首提將堅持以機構退出為主要工作方向,除部分嚴格合規的在營機構外,其余機構能退盡退,應關盡關,加大整治工作的力度和速度。
2019年11月底,互金整治辦與網貸整治辦再次發布《關于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轉型為小額貸款公司試點的指導意見》,為P2P的轉型提供了一個方向。但是P2P轉型網絡小貸公司并不容易,一個重要的前提是完成存量網貸業務的清零。
易觀分析師張凱認為,積木盒子的轉型是目前P2P行業發展到現階段的正常現象,但最主要的挑戰在于平臺如何處理好后續的資產回收和處置問題。“受到政策監管、行業整體情況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很多平臺在后期進行回款催收的時候都或多或少地遇到了一些困難。另外很多地方的監管層目前也缺乏對于備案、清退等相關標準的明確定義和明確的時間節點。這也對很多網貸平臺的退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尚無網貸轉型為小貸公司的成功案例。對此,張凱認為,一方面,監管對轉型的要求相對較高。根據相關監管要求,網貸平臺轉型小貸公司,需要滿足注冊資本金、實繳貨幣資本、存量業務情況、股東實力等諸多方面的要求。而市面上現存的絕大多數網貸平臺其實很難滿足對應的要求。另一方面,很多頭部的網貸平臺也并沒有選擇轉型小貸公司這條路,而是選擇了金融科技或其他的轉型路徑。加上監管現在對很多平臺的退出方案還在審核當中,因此目前尚無網貸轉型為小貸公司的成功案例。
中國互金協會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月底,平臺累計交易量593.51億元人民幣,累計用戶數449.94萬人。據積木盒子2019年年報顯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平臺借貸余額40.22億元,逾期金額1303.26萬元。
積木盒子尚有40億元人民幣的借貸余額尚未清零,尚未清零的余額,也是引起出借人擔憂的根源。已經陷入困局的積木盒子,難產的兌付方案,讓積木盒子良性退出已經成為不可能。
截止到目前,積木盒子尚未給出明確的兌付方案。有大額出借人為了維護權益,號召出借人能夠做到“六不”原則:“不確權、不綁卡、不提現,不降低逾期,不承認‘借委會與積木私下簽署方案,不停止報案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