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構建
——基于439個樣本的實證調查

賈亞娟

截至2017年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達2.41億，占總人口的17.3%(1)全國老齡辦：從五方面入手開展人口老齡化國情教育化[EB/OL].(2018-03-02) [2019-10-22]. http:∥www.jjckb.cn/2018-03/02/c_137010163.htm.。人口老齡化的快速發展、人口結構的急劇變化以及家庭養老功能的嚴重弱化，導致我國養老壓力劇增。社會養老機構作為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抉擇得以應運而生，承擔著應對老齡化的重要責任(2)溫海紅,馬玉娟,王怡歡,等.人力資本視角下養老機構老人入住率及其影響因素分析——以陜西省為例[J].社會保障研究,2018(2)：21-29.。然而，目前我國機構養老發展尚處于萌芽階段，存在著融資、管理、用人及運營等一些問題及短板(3)辜勝阻,吳華君,曹冬梅.構建科學合理養老服務體系的戰略思考與建議[J].人口研究,2017, 41(1):3-14.。城鎮化進程中，農村青壯年勞動力大規模向城鎮轉移以及少子化趨勢，使得農村家庭養老壓力進一步加劇，加之農村經濟發展相對較緩，農村地區機構養老問題更加突顯。

人力資源作為養老機構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有效解決養老機構融資、管理、用人及運營等問題的核心與關鍵。而經營者的管理、組織、協調能力直接決定著養老機構的發展與未來，其勝任素質更是養老機構管理與發展的關鍵因素之一，關系到老年人口社會機構養老的質量與水平。因此，對于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的研究，無疑是化解農村社會養老機構發展困境的重要切入點，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為我國養老事業發展困境的解決開拓新的思路。

一、相關文獻述評

(一) 養老機構經營與人力資本

近年來養老問題越來越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目前，除了養老事業宏觀發展之外，國內學者開始關注老人養老的微觀需求(4)王靜.北京社會化居家養老問題與對策研究[J].人口與經濟, 2012(3)：65-69； 陳志科,馬少珍.老年人居家養老服務需求的影響因素研究——基于湖南省的社會調查[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2,18(3)：26-30； 黃佳豪.城區空巢老人的養老需求調查與思考——以合肥市為例[J].理論探索, 2013(3)：101-104.。但這些研究鮮有涉及養老機構運營與管理及與之直接相關的人力資本問題。中國臺灣地區學術界關于養老機構運營管理的研究成果相對豐富，有研究認為養老機構經營績效不高是目前存在的突出問題(5)張石柱.養老機構經營效率之探討——退輔會榮民之家與公(民)營安養機構[J].會計學報,2013(5):27-59.，其主要原因包括人力資本短缺、供需失調、財務壓力大、經濟規模小以及硬件設施薄弱等(6)參見“2010年兩岸社會福利學研討會”賴添福著《機構經營管理與產業化內容》； 陳茂男.老人安養機構永續經營關鍵成功因素之探討[D].臺北：中國文化大學觀光休閑事業管理研究所,2005； 戴媛坪,張介耀,劉嘉穎.非營利機構關鍵成功因素之研究——以A老人養護中心為例[J].東亞論壇季刊(臺灣),2008(3)：75-86.。越來越多的學者發現人力資本短缺是影響養老機構經營績效的關鍵因素，其中經營者的勝任素質更是核心所在。蔡宏進認為養老機構負責人本身的專業知識與教育背景影響其管理勝任能力(7)蔡宏進.安養機構申請立案與經營之研究[J].社區發展季刊(臺灣),2000(90)：35-54.；楊靜蕓認為養老機構經理人的技能、人品是影響養老機構服務品質的關鍵因素之一(8)楊靜蕓，老人安養護機構服務品質影響因素之探討[D].嘉義：中正大學社福所，2001.；林榮春等認為通過影響經理人的觀念可以很大程度提升養老機構管理效率(9)參見臺灣“第九屆科際整合管理研討會”林榮春,黃百麟著《臺北市老人安養護機構經營管理之研究》。；周留建則認為養老機構管理者的素質主要體現在職業道德、組織管理和專業素質三個方面(10)周留建.民辦養老機構經營策略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9.。

(二)經營者勝任素質及其測度

管理學界對勝任素質的研究可以追溯到泰羅的“科學管理”理論；Flanagan首先運用“關鍵事件法”確定了公司經營者的生產監督、生產領導、員工監督、人際協調、與員工的接觸和交往、工作組織計劃和勞資關系管理等七個工作要素，并且將它們應用于經營者勝任素質的測評(11)FLANAGAN M. Wound measurement: can it help us to monitor progression to healing?[J]. Journal of wound care,1954,12(5)：189-194.；McClelland通過采用“行為事件訪談法”和“勝任特征評價法”得出了有效測試的六項原則，并在1982年通過對公共部門和私營企業2 000多名管理人員勝任特征的實證分析，提出了經營者應具備的19個勝任特征，后來被廣泛應用于企業經營者勝任特征的測評(12)MCCLELLAND D. Testing for competence rather than for “intelligence”[J]. American psychologist,1973,28(1)：1-14； MCCLELLAND D, BOYATZIS R. Leadership motive pattern and long-term success in management[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1982,67(6)：737-743.。

在西方研究基礎上，國內學者也進行了相關研究并取得了部分成果。時勘等采用“行為事件訪談技術”探討了中國通信業高層經營者的勝任特征模型(13)時勘,王繼承,李超平.企業高層管理者勝任特征模型評價的研究[J].心理學報,2002,34(3)：306-311.；趙曙明通過職業經理人勝任素質的測評提出了經營者必須具備的科學決策能力、溝通能力、組織能力、學習能力和社會活動能力(14)趙曙明.論企業家成長與企業家創新精神培育[J].江蘇企業管理, 2003(10)：5-8.；姚翔等研究發現IT企業項目管理者的勝任素質包括個性魅力、應變能力、大局觀、人際關系處理能力、品格等(15)姚翔,王壘,陳建紅.項目管理者勝任力模型[J].心理科學, 2004,27(6)：1497-1499.；劉學方等通過家族企業實證分析得出接班人勝任素質包括組織承諾、誠信正直、決策判斷、學習溝通、自知開拓、關系管理、科學管理和專業戰略等8個因子(16)劉學方,王重鳴,唐寧玉,等.家族企業接班人勝任力建模——一個實證研究[J].管理世界, 2006(5)：96-106.。

綜上所述，有關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國臺灣地區，而且如何構建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的指標體系，如何進行測度以及如何運用到養老機構經營者培養中目前尚未見到。因此，本文基于勝任素質的相關理論研究，通過陜西、甘肅、青海三省的實證調查數據，構建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并進行驗證，從而為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的選拔與培養提供依據，促進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隊伍的建設。開發并創新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指標體系模型不僅為本文實證研究提供測量工具，而且為實踐中如何提升養老機構經營者的勝任素質提供可行性參考。

二、勝任素質模型構建

(一)指標選取及數據來源

根據文獻分析，課題組設計了結構化訪談問卷，并通過隨機走訪調查，對陜西、甘肅、青海的 23位養老院經營者進行了一對一的行為事件訪談，在征得養老院經營者同意的情況下，調研員進行了錄音及現場記錄，可以保證訪談內容準確且詳細。其中公辦養老院的經營者13位，民辦養老院經營者10位。訪談的主題包括： (1) 請您談談成為養老院經營者以來，您自己覺得最成功或最滿意的2～3件工作事例，這些事例是在什么情境下發生的？導致這些情境發生的原因是什么？您認為您做出決定需要具備哪些素質？(2)請您談談成為養老院經營者以來，您感覺自己最需要改進或者最不滿意的2～3件工作上的事？當時您采取了什么行動？最后的結果怎么樣？(3)您認為要成為一位優秀的養老院經營者，應該具備哪些知識、能力和素質？

在行為事件訪談基礎上，本文結合宋瑞卿有關企業經理人勝任素質的指標體系(17)宋瑞卿.經理革命——民營企業的艱難跨越[J].企業管理,2010(10)：16.，召開專家評審會并結合養老院的實際工作情況進行討論，通過不斷修改和完善，得到38項養老院經營者勝任素質的測量指標，并編制了《養老院經營者勝任素質評價量表》，量表中的問項均用李克特五級量表測量。其中1到5分別代表“非常不重要” “不太重要”“一般水平”“比較重要”“非常重要”。

評價量表確定后，課題組采用分層及隨機抽樣結合的方法在陜西、甘肅、青海選擇農民、村干部、公務員、教師及科研工作者、養老工作者、養老院經營者以及企業工作人員等七類不同知識層次、不同職業人員作為被調查對象。調查實施前對調查員進行了問卷培訓，調查采取一對一的調查方式，而且課題組為每個被調查人員贈送了小禮物以表示感謝。本次共發出450份問卷，回收有效問卷439份，有效率為98.21%。有效樣本中男性268人，占61%；女性171人，占39%；樣本的平均年齡42歲，以中青年為主；其中大專、本科以及碩士以上學歷的280人，占總調查人數的63.8%，學歷水平相對較高；調查樣本中農民74人、村干部63人、公務員33人、教師或科研工作者92人，而養老院經營者及工作人員104人(占23.7%)、企業工作人員有73人(占16.6%)。

(二) 信度及效度分析

本文采用克倫巴赫一致性系數對問卷信度進行檢驗，Alpha系數達到0.917，標準系數為0.917，說明本問卷所得數據的內部一致性較高，測量結果較為可靠，可以進行后續研究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調查問卷可靠性統計分析結果

續表

進一步，本文對養老院經營者各素質條目進行了因子分析的可行性效度檢驗，具體結果見表2。問卷的KMO檢驗值為0.823，巴特萊球形檢驗的卡方值為8768.409，自由度為703，一般認為當KMO值大于0.6，P值小于顯著性水平0.05就適宜于做因子分析，因此，說明本問卷調查所得的原始變量之間存在明顯的相關性，樣本數據適合于進行因子分析。

表2 KMO取樣足夠度和Bartlett球形度的檢驗

(三) 因子提取

根據信度及效度檢驗，本文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從38項素質條目中提取公因子(特征值大于1)，然后通過對公因子命名構建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見表3)，共提取了5個公因子，累計方差解釋率為54.055%。

表3 解釋的總方差

續表

為了方便對提取的公因子進行解釋，要對因子載荷矩陣進行旋轉，從而達到改變各因子負荷量大小、簡化矩陣結構的目的。本文根據最大方差法對提取的因子進行正交旋轉，同時將因子負荷值低于0.5的素質條目剔除(表4)。

表4 旋轉后的因子負荷矩陣

(四) 因子命名

根據表3及表4分析結果，提取的公因子1，特征根為7.462，累計方差解釋率為31.092%，包含Q17、Q18、Q19、Q25、Q27、Q29，命名為專業能力；提取的公因子2，特征根為 1.630，累計方差解釋率為37.882%，包含Q1、Q2、Q3、Q4、Q6、Q7，命名為管理能力；公因子3的特征根為1.574，累計方差解釋率為 44.439%，包含 Q21、Q22、Q23、Q24 四個項目，命名為道德素養；公因子4的特征根為1.202，累計方差解釋率為49.447%，包含Q33、Q34、Q36、Q37、Q38，命名為個性特征；公因子5的特征根為 1.106，累計方差解釋率為54.055%，包含Q9、Q10、Q11，本文命名為領導能力。

(五) 模型構建

綜上分析，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由專業能力、管理能力、道德素養、個性特征、領導能力五個維度組成(表5)，其勝任素質模型如圖1所示。

表5 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構成素質條目及簡釋

圖1 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

三、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驗證

(一) 結構方程模型驗證

結構方程模型是社會科學研究中常用的一種統計分析方法，主要用于驗證性分析。本文利用結構方程對前文構建的勝任素質模型進行評價，驗證數據的擬合程度，由表6所示，模型的卡方擬合指數為442.458，自由度為242，卡方統計量與自由度的比值為1.828；近似誤差均方根為0.043，擬合優度指數為0.923，調整后的擬合優度指數為0.905，非規范擬合指數為0.928，比較擬合指數為0.937，增量擬合指數為0.937，均大于0.9。說明該模型適合本研究。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的結構方程模型如下頁圖2所示。

表6 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驗證性分析的擬合指數

圖2 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的結構方程模型

(二) 結果分析

從圖2可知，“專業能力”維度中各要素的影響依照其路徑系數的大小由高到低排列依次為自信度(0.67)、相關經驗演繹(0.66)、技能(0.66)、學習能力(0.63)、個人修養(0.57)、自我效能(0.57)。說明經營者勝任素質中的“專業能力”受經營者“自信度”影響最大；受“相關經驗演繹”和“技能”要素的影響較前者稍弱；受“個人修養”和“自我效能”要素的影響最弱。

“管理能力”維度中各要素的影響大小依次為執行能力(0.68)、決策能力(0.66)、機會捕捉能力(0.62)、風險把控能力(0.57)、關注工作質量和秩序(0.57)、時間管理能力(0.53)。說明經營者勝任素質的“管理能力”受其“執行能力”影響最大；受“決策能力”影響次之；受“時間管理能力”要素的影響最弱。

“道德素養”維度中各要素的影響大小依次為信義利思維方式(0.75)、獨立人格(0.69)、職業操守(0.64)、社會責任(0.55)。說明經營者勝任素質中的“道德素養”受其“信義利思維方式”影響最大；受“獨立人格”影響次之；受“職業操守”要素的影響再次之，受“社會責任”要素的影響最弱。

“個性特征”維度中各要素的影響大小依次為自我反省(0.67)、情緒控制力(0.65)、進取心(0.61)、自我形象(0.46)、心理健康(0.46)。經營者“自我反省”對其 “個性特征”影響最大；“自我形象”及“心理健康”對其影響最弱。

“領導能力”維度中各要素的影響程度依次為團隊建設能力(0.67)、目標管理能力(0.60)、影響力(0.49)。說明經營者勝任素質中的“領導能力”受其“團隊建設能力”影響最大；受“影響力”要素的影響最弱。

由圖2可知，“專業能力”與“管理能力”“道德素養”“個性特征”“領導能力”之間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65、0.59、0.74以及0.68；“管理能力”與“道德素養”“個性特征”“領導能力”之間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64、0.59以及0.62；“道德素養”與“個性特征”“領導能力”之間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70和0.51；“個性特征”與“領導能力”間的相關系數為0.61。綜上所述，結構方程模型的5個維度之間的正相關關系顯著，這說明5個維度之間互為影響、共同作用。

四、結論與展望

本文結合文獻及行為事件訪談，編制了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問卷，并且基于陜西、甘肅及青海三省的439個樣本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結論及展望如下。

(一) 研究結論

本研究設計了一套比較完整的評估養老院經營者勝任素質的指標體系，通過因子分析形成了由專業能力、管理能力、道德素養、個性特征、交際能力5個維度24項勝任素質條目構成的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并且運用結構方程驗證了該模型，模型整體擬合度較好，說明本文構建的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模型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和實用性，可以為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的選拔任用、培訓、績效考核、評估監督等管理工作提供參考，提升鄉村養老機構的管理效率，解決鄉村養老機構經營管理中存在的問題，有效緩解鄉村的社會養老壓力。

(二) 研究展望

本文研究中發現鄉村養老機構經營者勝任素質5個維度間存在一定聯系，在后續研究中，可以針對各維度間的相互關系進一步深入分析。而且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尤其是互聯網在鄉村各種組織中的快速滲透，組織所面對的環境不斷發生變化，因此，可以在“變”與“不變”中對鄉村養老機構勝任素質的相關指標進行不斷的完善、補充，爭取與時俱進，適應社會發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