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收住心

韓云朋

1.

人生第一次“交白卷”，發生在我最擅長的語文科目上，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時，我讀初中二年級，學校組織了一場學科競賽。先考英語和數學，最后一場是語文。

競賽嘛，題目自然會難一些，這點我還是有心理準備的。可萬萬沒想到居然這么難，整張英語試卷，我能看懂的內容不到三分之一。磕磕絆絆寫下來，深感前三名沒戲了。也罷，帶著“為了尊嚴而戰”的余勇，我奔赴數學“戰場”。結果數學比英語還難，幾道“天書”般的應用題，可能會把我恭送出前五名。可我上次是第二啊，我脆弱的心靈承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

只能靠最拿手的語文挽回一點顏面了。我顫抖著鋪開試卷，密密麻麻的閱讀理解題迎面而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到考試結果，耳邊開始響起各種流行歌曲，就是無法集中注意力。重壓之下，心態徹底崩塌，我瞪著作文題，腦海一片混沌，竟無從下筆。鈴聲響起，我呆呆地起身，交卷，卷子上有我亂蒙的幾筆答案和像腦子一樣空白的作文題。

比這更有戲劇性的是：公布成績后我才知道，如果作文沒交白卷，就算是拿個及格分，我也能拿第一。真是應了那句話：最痛苦的事是“我不行”，比這更痛苦的，是“我本可以”。

這次學科競賽，我覺得難，其實大家都覺得難。我慌亂，別人跟我一樣慌亂。當大家都面臨挑戰的時候，機會對于所有人來說就是公平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要我能稍微保持一點點耐心、韌性，或許都不需要超常發揮，按照自己的節奏，步步為營，就能脫穎而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只恨自己沒收住心。

2.

經歷這件事后，我長了記性。

從前如果被突發情況干擾，我只會哀嘆“完了完了，我真倒霉”。那以后，再逢“意外”來襲，我反倒會提醒自己：機遇與挑戰并存，穩住就能贏。

還記得升學考試前一個月，大家都有點心猿意馬。自習課上，同學們聒噪的聒噪，嘆氣的嘆氣。偶爾有點關于考試安排或熱點事件的風吹草動，便會一石激起千層浪，撩撥起所有人敏感的神經。我也跟著焦躁起來，感覺自己穿越回了初中那次學科競賽。不能讓“悲劇”重演，我告誡自己，然后我做了三件小事。

第一件事：每當感覺看不進書、背不出題，就拿出一張白紙，抄寫教材目錄，梳理各個知識點之間的關系。因為有了宏觀上的把握，我心里也有了底。

第二件事：每當胡亂的思緒剎不住車，我就再拿出一張白紙，把所有的擔憂和想法都寫在上面，然后放進抽屜，要求自己只在睡前一小時看看，其他時間專心復習。

第三件事：每當被外界的信息搞得無所適從，被周邊因素干擾了學習節奏，我就拿上書本，追著老師問問題。一道題一道題地去磨，去聆聽，讓心態從抽象落回具體。

就是這三件事，幫助我在讓人緊張焦慮的5月，守住了心，保持住了節奏，恢復了“抓地力”。

最終也真的把“所有人的挑戰”，變成了我“一個人的機遇”。

3.

其實生活也是一樣的，如船出海，波濤難測。一次突發事件，一場公共危機，一次授課安排的變動，甚至是一句“外面好大風雨”，都有可能影響你的狀態、節奏、心情，或是改變你的命運。

滄海擊流，方顯英雄本色。越是面對不確定，就越要沉下心，沉住氣。安安穩穩地接住生活給你的一切，當你一次又一次淡定地接住每一個“部分”，最終，你就接住了“整體”。

傳說有一位和尚，叫白隱。有一天，一位農夫找到他，塞給他一個嬰兒，并聲稱這是白隱和尚與他女兒的私生子。其實，這完全是農夫女兒撒的謊。不知實情的農夫當時暴跳如雷。

但白隱和尚怎么做的呢？他沒有覺得委屈，甚至沒有解釋一句，只是自言自語道：“是這樣嗎？”然后接過嬰兒，向農夫揮手道別。

一年后，農夫的女兒與她孩子的親生父親突然來找白隱，求他歸還孩子。撫養嬰兒一年的白隱沒有抱怨，沒有拒絕，仍然自言自語道：“是這樣嗎？”然后把嬰兒交了過去。

這一接、一送，就是我們對生活中“意外”的最好態度——過往不戀，未來不迎，全入當下，守住此心。

混亂下能保持安穩心態的你，前路才可期。暗夜中行走的你，腳下的每一步，都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