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客家山歌的創新
——以客家新山歌《月光光》為例

◎陳沛沁 黃玲

客家山歌是中國傳統民歌的一種，起源于唐代，至今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客家山歌用客家方言演唱。它主要流行于廣東的深圳、河源、梅州，江西的贛州，福建的龍巖，廣西的賀州、玉林、防城港，中國臺灣新竹等地及國內外其他客家人聚居地。2006年5月，客家山歌經國務院批準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曾龍城的《月光光》作為客家新山歌代表作之一，深受海內外華人，尤其是客家人的喜愛。具有濃厚的民族韻味，是一首風情濃郁的客家新山歌。臺灣合唱團曾將其改編為合唱曲參加中國北京國際合唱節展演[]；香港電視連續劇《酒是故鄉醇》、大陸影視劇《客家女》等分別采用此曲；還有許多文藝團體采用此曲到過許多國家展演，讓世界人民感受客家民歌的藝術魅力，使得客家文化乃至嶺南文化更加絢爛多姿、光彩奪目。曾龍城的《月光光》的創作是在繼承傳統客家山歌的基礎上推陳出新，這首山歌滿載著美好愿望與樂趣 ，旋律悅耳動聽，感情真摯，廣為流傳，為客家音樂的傳承，以及為傳統民間音樂的發展與保護作出突出貢獻，具有較好的研究價值。

一、客家新山歌《月光光》的創作背景

（一）創作來源

1.客家山歌的審美意蘊

新山歌《月光光》源于客家童謠。其明朗活潑 ，充滿美好愿望與樂趣，好似媽媽的懷抱 、外婆的搖籃，對于兒童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客家童謠語言輕快生動、天真爛漫，朗朗上口，易于背誦，兒童較容易掌握。這種以客家母語為基礎的民歌所包含的客家民系的日常生活知識具有廣泛性、多樣性和典型性。童謠是在兒童語境中言說的，是啟發兒童智慧 、教育兒童的一種形式，它將認識、言辭 、修身與娛樂融為一體，與此同時也承擔著傳承文化和塑造兒童道德的任務，具有潛移默化的教化作用。一首好的客家山歌有助于兒童提高道德情操，而且能夠引導兒童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培養兒童豐富的創造力和想象力。

曾龍城《月光光》是在“月亮”意蘊的基礎上創新而成。古往今來，借物抒情，常以“月光”訴離情，以“月光”盼團圓，揭示了天上的“月亮”與人世間的情結聯系。而《月光光》是具有代表性的客家山歌，有客家人的地方就會有《月光光》傳唱，吟唱著《月光光》就能找到客家人，因為那是客家人的搖籃曲和思鄉曲，是千年中華古韻的鄉音回響，彰顯客家人對“月亮”的喜愛。

據記載 ，在廣東、江西 、臺灣等地的客家人中都流傳著以“月光光”為標題的童謠，只是歌詞有別。像最傳統的童謠《月光光·秀才郎》流傳到各個客家地區，這些地區的人們再在此曲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演變，根據當地文化習俗、社會面貌等生活場景的不同進行了轉換，盡管歌詞有所區別，但基本意思是一致的。如“月光光，夜光光。星子落哩天就光。送伢阿爸過南洋。”（《月光光·過南洋》）這首童謠描述了親人外出打工，親人分別時的不舍之情以及對未來一家團聚的美好期許；又如“月光光，好種姜；姜蓽目，好種竹；竹打花，好種瓜。”（《月光光·好種姜》）這首童謠在讓孩子們了解種瓜、種姜、打磚、打棉、打鐵等生產生活知識之余，還有許多逗趣的成分。孩子們在唱念童謠的過程中，既感受到活潑生動的客家方言韻味，又領悟了做人做事的人生哲理。曾龍城創作的客家新山歌《月光光》在此借鑒了客家童謠的山歌因素，加入自己的思想情感創新而成，達到了傳統美與現代美的兼顧，大眾易于接受，喜聞樂見。

2.作者簡介

曾龍城先生出生在廣西壯族自治區賀州市信都鎮，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賀州人。唱山歌是賀州客家人生活中喜聞樂見的事情，反映他們的風土人情、婚姻愛情、社會面貌、勞動生產等，客家山歌在賀州普遍流傳，是賀州客家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內容，因此，純樸動人的客家山歌為曾龍城先生的成長和創作提供了濃厚的藝術氛圍和肥沃的文化土壤。

曾龍城先生由母親含辛茹苦拉扯成人，他對母親具有深厚的感情。在他成年以后，無論在本地工作，還是遠走他鄉，偉大而無私的母愛讓他牽腸掛肚、日夜思念。正是他對母親深切的思念，極大地激發了他的歌曲創作靈感，譜寫出了一首深情細膩、宛轉悠揚的客家新山歌——《月光光》。

（二）作品內涵特征

1.跨越時空的博愛與真情

曾龍城的《月光光》有著跨越時空的博愛與真情。《月光光》非常樸實、直白，唱的是： “八月十五月光光，啊媽同我拜月光……”它再現了作者小時候與母親拜月光的情景，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并在生活的積淀上創新。歌曲情感豐富，畫面溫馨，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所以才能夠流傳海內外，成為一首大眾喜愛的客家精品歌曲。

2.清新質樸的音樂個性

曾龍城的《月光光》富有抒情性的語言，創造親和的音樂個性。《月光光》通過借物抒情，表達海外游子對祖國、母親、故鄉的懷念與向往，因此，它展現在聽眾心目中的音樂形象才清新質樸，旋律優美，客家山歌特色明顯，朗朗上口，老百姓常聽不厭，傳唱久遠，經久不衰，深受全世界華人，尤其是客家人的喜愛。

3.藝術境界深遠廣博

曾龍城的《月光光》著力追求藝術境界，這既是對客家傳統文化的傳承，也是對客家文化的創新。客家人唱山歌的時候，喜歡用具有象征意義的語言，或用隱喻等手法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月光光》主要是用象征意義的語言來表達思鄉之情、思母之情，傳承了象征手法的藝術特色，從而使這首歌曲具有廣博的象征意義。

二、客家新山歌《月光光》的音樂創新

（一）曲式分析

這是一首六聲羽調（加變宮）的民歌，2/4拍，強弱分明，樂句規整，為方整性結構。由引子+A+B三個部分構成。其音樂旋律跨度較大， 多五度、六度、八度的大跳進，因音樂速度較慢，陳述旋律時顯得深情而溫婉。（譜例1）

（二）旋律色彩

客家山歌的音調，或高揚綿延，或舒緩流暢，既有古樸的遺風，又帶有幾分哀愁。音域偏窄，旋律級進、跳進相間。多三聲或四聲音階，常用“5、6、1、2”或“6、1、2、3”的調式基本是羽調式。曾龍城《月光光》的色彩音階便是“6、1、2、3”，這是一首羽調式客家民歌。在羽調式上加變宮，音樂氣氛較婉轉哀傷，淡淡的憂愁，深深的思念，沉淀出深情飽滿、悠揚悲傷的基調。

（三）音韻特點

曾龍城的《月光光》是客家新山歌，可說是口頭文學，它在音韻方面的要求，不似詩詞那般嚴格，但與其他民歌又有所不同。客家山歌在音韻方面有其自身特色，以客家話演唱，韻腳以客家語音為主。這部作品的第一、二、三、四句末尾字分別為“光”“光”“聲”“方”，在客家語里，“聲”讀“鄉”，與“光”“方”都是同一韻腳“ang”，念起來朗朗上口，和韻動聽。這首客家山歌對整句歌詞的音韻搭配適當，抑揚頓挫，富有韻味。（譜例2）

由此可見，曾龍城的《月光光》藝術語言富有個性化，雖然婉轉深情，但藝術語言可親可近。這種音韻特點的創作是作者將個人修養、客家風味、賀州特色融為一體的體現，因此，它展現在聽眾心目中的音樂形象才顯得溫暖清新，流傳深遠又經久不衰。

三、客家新山歌《月光光》的方言運用與情感表達

（一）繪聲繪色的客家方言

1.發音特點

客家語中大多為唇齒音，沒有翹舌音。因此，在唇齒音發音過程中，要注意發音靠前，利用舌部、齒部、牙部、唇部等部位發力，在發音時，翹舌音皆變成了平舌音，將“zh”“ ch”“sh”念成“z”“c”“s”，例如，該首《月光光》中“八月十五月光光”的“十”在普通話中發“shi”，而在客家語中發“si”；該首《月光光》中“月光啊月光，你照呀照四方”中的“照”在普通話中發“zhao”，而在客家語中發“zao”。

由上述可知，客家話是凸顯客山歌風格的主要因素。與普通話不同，客家語的發音部分較為靠前，位置較淺。發音時，客家語是用舌與下唇發力，向外將嘴張開，聲音淺薄，好似先出氣后發聲。同時，由于客家語發音方面有區別于普通話，所以發出的韻味也與普通話存在明顯差異，客家民歌的演唱方法就是需要充分發揮出演唱者唇、舌等部位的作用。在演唱中，演唱者應當正確掌握客家方言，便可以掌握正確的發聲方法。

2.襯詞的運用

曾龍城的《月光光》是一首客家山歌，將歌詞與唱腔緊密結合起來是唱好客家民歌的重要前提，只有將二者有機結合，才能充分表達客家山歌的感情。在演唱客家山歌的時候，把握客家山歌的腔調非常重要，最為常見的就是“啊”“呵”“誒”“呀”等襯詞襯字。運用襯詞襯字能夠為客家音樂增添色彩，能夠美化歌曲整體的旋律感。在演唱的過程中，在傳統山歌歌詞的基礎上，注意咬字，對這些詞加以修飾，確保客家山歌的腔調演唱正確，使客家音樂自身韻味充分體現。（譜例3）

（二）情感的表達

將歌詞與唱腔緊密結合是把握歌曲情感的重要基礎。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才能夠完整地將歌曲的核心表達出來。在演唱《月光光》的過程中，為了能夠有效表達歌曲的情感以及思想，就要將曾龍城老師所要表達的情感與自己的感受相互融合，將自己融身于作者的心得體會中，通過了解、學習作者的創作背景，將情感更好地融入所要演唱的歌曲中，達到聲音與情感的渾然天成。

曾龍城先生與母親感情深厚，《月光光》這首客家山歌便是曾先生借月亮表達自己對母親、對祖國、對故鄉的思念。用“月亮”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這與月亮本身的特點分不開，有研究學者認為，月亮象征著母性的圣潔，中秋團圓佳節夜的活動之一便是賞月，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游子看到月亮總會想起家鄉的親人。“月亮”也有團圓的意義，一輪滿月，能勾起人們的鄉愁，這是人們對團圓的向往。與此同時，我對曾龍城《月光光》的意識形態理解是“月光”非常純凈、皎潔，代表了團圓和思念，具有非常美好的寓意和向往。因此，《月光光》也彰顯了作者對美好的向往，演唱《月光光》這首客家新山歌，要帶著赤子之心和濃濃的思念之情演唱，感情質樸動人，如訴如歌。（譜例4）

四、結語

客家山歌是我國民族文化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我國民族音樂發展長河中閃耀的一顆星星，曾龍城的《月光光》是客家新山歌的代表作之一，它的成功說明客家山歌是世界優秀民歌的一部分，它的創作是對傳統山歌本身進行“揚棄”，保留傳統山歌的精華又有自己新穎的創作手法，因而在客家地區流傳甚廣，藝術水準很高，已經深入人心、聲聲悅耳，對客家音樂的創新、傳承與發展起到關鍵性作用，只有根植于人民群眾、貼近百姓生活，一定會創作出似《月光光》那樣優秀的客家新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