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大

葛閃

黃侃師承大師章太炎，乃其門下首席大弟子，其學問之淵博，涉獵之廣泛，舉世罕見。彼時，與其師章太炎、經學大師劉師培一起被世人譽為“國學大師中的大師”，并單獨被贊為“古今學問集大成者”。后來，黃焯、楊伯峻、程千帆、潘重規、盧宗達、尹夢倫等名人，都是出自于黃侃門下。

黃侃的學問固然震古爍今，很難有人能出其右，但黃侃最為后人景仰的除了其博大精深的學問，更是其在與人交際方面那種心里總是裝著他人的品質，令人欽佩。

1935年10月，一生酷愛飲酒的黃侃因為飲酒過度而舊疾復發。這一次和以往不同，病榻上的黃侃已經讓醫生接連搖頭，表示回天無力。當月8日，從醫院被接回家的黃侃躺倒在床上，在他榻旁，擠滿了前來看望他的學生。

看著滿屋桃李，彌留之際的黃侃不由得眼泛淚光，嘴巴翕動了幾下，似乎有什么話要說。眾弟子趕忙擠上前去，但實在聽不清黃侃到底在說什么。就在大家著急之時，只見黃侃仿佛使出全身力氣，指向榻旁書架。順著他的指向，大家發現他的視線定格在書架第三排靠右側處。直到大家拿起靠右起第六本書，黃侃才微微點頭表示找對了。

學生們將書拿過來，黃侃翻到了其中一頁后，對著上面的文字若有所指。然后沒多久，便離世而去。大為悲慟的學生們，來不及討論剛才老師是何意，只是兀自傷心不已，放聲痛哭。

直到黃侃身后事料理完畢，才有人提及了那本書。眾人這才想起，連忙翻出那本書，打開到黃侃彌留之際指定的那一頁。眾人細細研讀該頁內容之后，驀然間感覺到雷電之光激蕩天地—原來，在當日學生看望黃侃的間隙里，學生們曾因為一個問題而產生觀點上的分歧。黃侃口不能言，只得用手示意指向那本書。而那本書當頁的文字，正是答案所在！

細細一想，黃侃的門生弟子之所以在當時為最多，想來也并無出奇之處。即便生命即將隕落，依然心底無己，唯有他人。這種精神，才是大師真正的大之所在。

（選自《演講與口才（學生版）》201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