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超鳴 張敏 郝文帥
摘 要:農村變遷過程中,“村企聯建”新民居模式在改善村民居住環境的同時,也使農村出現新“式”民群體。新“式”民由于生活空間市民化和居住環境農村化的矛盾而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出現自我身份定位模糊、市民身份高度排斥、社會認同基礎缺失、未來身份歸屬不明等困惑。自我認知分化、情感歸屬剝離、社會認同低下以及內外環境差異是造成新“式”民身份認同困境的原因。社會工作者可以通過推動居民思想轉變、搭建居民信任平臺、促進城鄉社會融入3個方面,實現農村新“式”民身份的認同。
關鍵詞:農村變遷;新“式”民;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S-9]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754/j.nyyjs.20200515057
隨著城鎮化的迅速推進,“三農”問題日益凸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實現鄉村振興和鄉村治理是黨和國家在新時期的重要歷史任務。隨著農村經濟的發展,農村居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對于生活方式和生活環境的改善需求日益強烈。河北省作為一個人口大省,2009年初做出了實施農村新民居建設的戰略決策,開始大力實施“千村示范”工程,把優化農村環境和改善農村居民居住條件和居住方式作為目標。在河北省的農村新民居建設過程中,依據“村民自愿”、“因地制宜”、“堅持統籌安排”的原則,探索出具有村民自建、村企聯建、集體主導、村民集資,集體統建等特點的主要模式。本文通過對河北省H村“村企聯建”新民居建設模式進行調查,旨在研究在發展過程中產生的具有居住空間市民化和生活環境村莊化雙重特點的新“式”民群體,在環境變化中出現的身份認同問題,推動新“式”民群體對自身角色轉換的適應,更好地實現城鎮化目標。
1 新“式”民身份認同的現狀
自2009年河北省實施新民居“千村示范”工程以來,“村企聯建”的新民居建設模式成為主要模式之一。“村企聯建”模式受企業經營效益波動影響,資金鏈條的持續性成為新民居建設成功的關鍵性因素。在河北省H村“村企聯建”新民居建設過程中,由于開發商事先對房屋買賣和居民需求問題考慮不周,只有部分村民通過購買的方式住進新民居,另一部分村民仍在傳統的村落住房內生活。由此產生的村民群體分層現象使得新“式”民在自己的身份認同方面出現自我身份定位模糊、市民身份排斥、社會認同基礎缺失、未來身份歸屬不明等問題。
1.1 自我身份定位模糊
自我身份定位是對自己目前歸屬的判定,是對于“我是誰”問題的一個準確回答。個體在判定自己的身份歸屬時,不僅是其主觀直接判斷的結果,還是個體與其他社會成員相比較的結果[1]。通過與統一群體的其他社會成員相比較,H村的新“式”民與通過購買本村的新民居住房,使住房空間實現了現代化,達到了城市社區居民的住房水平。但是H村的新民居建設空間在地域劃分中仍歸屬于村級區域,在城鄉二元結構的劃分中仍屬于鄉村體系。新“式”民的生活環境和基礎設施建設與城市社區相比存在較大差距,其生活方式仍遵守著村莊化的習俗。故此,在住房空間現代化、市民化和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村莊化的矛盾影響下,新“式”民對于“我是誰”的問題無法確切回答,對于自我身份的定位與認知比較模糊。
1.2 市民身份高度排斥
農村居民對土地的眷戀是生存本能的體現,是在長期的農村生產、生活實踐中形成的土地依附關系。在我國的很多農村社會中,“小富即安”和“衣錦還鄉”的價值觀念仍占據主導地位,“光耀門楣”的生活理想依然是農村居民的奮斗目標。新“式”民群體雖然實現了居住環境的現代化,受濃厚鄉土情結的影響,仍然將自己定義為農村村民。新“式”民群體受自給自足生活方式的影響,對于城市社區生活方式的接受程度較低,對市民的身份高度排斥。
1.3 社會認同基礎缺失
信任作為重要的社會機制具有降低社會交易成本、維系社會秩序、增進身份認同與社會融合等功能[2]。在我國同質性較高的基層農村社會,宗法關系不僅是維持社會秩序和社會穩定的重要方式,也是增進農村社會信任基礎的重要手段。在宗法關系作用下,村民們在長期的生活中構建起了一種集體信任關系。新民居住宅與原村落之間的距離,使得新“式”民群體與其他村民之間的信任基礎出現裂痕。村民認為新“式”民群體是脫離了農村的社會結構的城市人,并漸漸與其疏離。除此之外,城市居民因為新“式”民群體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的村莊化以及以農業生產作為經濟收入來源,對于新“式”民群體市民身份認同度較低。
1.4 未來身份歸屬不明
在身份認同過程中,群體不僅要回答“我是誰”的問題,更需要明確“我將要成為誰”的問題。農村一直被人們冠以“貧窮”和“落后”的刻板印象。農村社區居民對于自己未來的預期比較明確,大部分都是以成為城市社區居民為目標。近幾年來城市社區的房價增長速度遠遠高于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速度,農村居民只能“望房興嘆”。城市消費水平也隨著經濟的增長不斷提高,農村居民對于城市社區的快節奏生活和高消費水平的適應能力較弱。除此之外,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農村的治理和開發得到了國家和政府的大力支持,新民居建設為農村社區居民提供了現代化的居住場所。城市社區發展的遙不可及和農村社區發展的日新月異,使新“式”民群體對到城市生活的目標產生了動搖。繼續追求與安于現狀成為新問題,也使得新“式”民群體對自己未來的身份歸屬不明。
2 新“式”民身份認同問題產生的原因
2.1 自我認知迷茫
吉登斯認為,“自我認同是指個體依據其生活經驗不斷認識其自身,并在不斷反思中明確自我概念”[3]。自我概念的明確受個體自我認知能力和認知水平的影響。家庭背景和生活環境又是影響個體自我認知能力和認知水平的關鍵性因素。Cass(1984)的模型包括6個階段:身份困惑、身份比較、身份容忍、身份接受、身份驕傲、身份整合。就目前來看,新“式”民群體處于身份困惑和身份比較階段。在巨大的生存空間的轉變下,新“式”民群體的自我認知出現市民和村民的分化。新“式”民群體在居住空間上市民化,但居住空間的轉變并沒有帶來生活方式和制度性身份的轉變。新“式”民群體內心處于自我的評價處于一個“村民-市民”的矛盾狀態,自我認知出現迷茫。
2.2 情感歸屬剝離
費孝通認為:“在差序格局中,社會關系是逐漸從一個一個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聯系的增加,社會范圍是一根根私人聯系所構成的網絡”,“好像把一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發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4]。在這種“差序格局”中,村民們有相同的鄉土記憶,并通過對土地的依附和長期的勞作將其傳承。基于濃厚的鄉土情結,農村社區居民對村莊具有高度的歸屬感。新民居住宅與原村落的分離,空間距離的拉大,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新“式”民與村民之間的互動和交流。隨著物理空間的拉大,新“式”民群體在農村這個極具情感化的社會系統中,會遭受農村社會的排斥,在一定程度上會被遠離農村社區的活動中心。新“式”民群體會被農村系統邊緣化,其的精神需求和心理需求得不到滿足,對村莊的情感歸屬處于一種被剝離的狀態。
2.3 社會認同低下
馬克思指出:“人的本質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5]。在人與人互動之間建立起來的身份認同不是抽象的產物,受社會環境的影響。新“式”民作為農村居民向市民轉化的過渡群體,與農村居民和市民都有一定的差異性。從社會分類來看,新“式”民與村民的區別在于居住空間的現代化,與市民的區別在于生活方式的落后化。基于以上差距,村民認為新“式”民是優于村民的市民,而市民又會認為新“式”民在空間距離上與城市并未產生實質關聯,因此還是村民。而新“式”民群體既很難重新融于村民群體,也不能融入市民群體。由此導致的雙重困境使得新“式”民群體的社會認可度比較低。
2.4 內外環境差異
華生曾說:“環境改變的程度越高,則人改變的程度也越高了。”不同的生活環境會影響人們選擇不同的生活方式。新“式”民搬入新民居環境,從原先的村莊內分散居住轉變為較為集中的單元房生活,生活環境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因此,其生活方式也必然會隨著家庭內部生活環境的變化而產生相應的變化,使新“式”民群體開始與鄉村生活方式剝離。但同時,更外層的整體村莊環境沒有較大改變,尤其是基礎設施建設與城市社區還有極大的差距,村莊也還保留著一些傳統的生活習俗,在地域歸屬和生活環境上仍然屬于鄉村。這2種生存環境的差異與空間的雙重性,使得新“式”民對于生活方式的行為選擇處于交織狀態,也讓新“式”民對于自我身份的認知產生矛盾。
3 新“式”民身份認同的良性化策略
3.1 推動居民思想轉變
新“式”民群體對于新身份認同的關鍵在于其對新“式”民身份的認可和接納。社會工作者要幫助新“式”民群體轉變思想觀念,使其從內心深處接受新身份。社會工作者可以通過新媒體網絡技術宣傳城市化和新民居建設的優勢,以及城鎮化發展過程中所要經歷的幾個階段,讓新“式”民正確認識到自身身份的出現是城鎮化過程中的正常且必要的結果,自己的行為選擇和生活方式不存在城市農村兩者只能選擇其一的現象,個人的生活方式是自己的經驗總結也是最適合自己的生存策略。無論是偏向城市化還是保留更多的鄉村習慣,對于新“式”民來說都是在變化過程中做出的嘗試,是基于自身生存經驗而做出的利己選擇;社會工作者通過政策宣傳和文化倡導等形式,構建新“式”民學習、生活的社會化平臺,使新“式”民逐漸適應城市化的生活狀態,促進新“式”民群體對城市化的接受和新身份的認可。
對于村民和市民2類群體,社會工作者也可以向其宣傳新“式”民概念,解釋新“式”民群體產生的背后的歷史邏輯,提升村民與市民對新“式”民群體的接納與認同,削弱農村居民和城市居民對新“式”民的排斥,改變新“式”民群體被邊緣化的現象。
3.2 搭建居民信任平臺
隨著新“式”民群體邊緣化問題的出現,其在農村社會的信任基礎逐漸喪失,缺乏組織的信任。社會工作者可以通過為新“式”民群體搭建居民信任平臺的方式,構建新的信任基礎。可以通過培育和孵化社區社會組織的形式將新“式”民的訴求和利益進行整合并通過正常的渠道表達出來。新“式”民的利益訴求被整合為集體利益的過程,正是其社區參與的過程。通過社會組織的利益整合,新“式”民群體的邊緣化問題將會得到緩解;社會工作者通過搭建居民信任平臺可以加強新“式”民群體之間的交流和融合,加深社會交往,增強其對新社區的情感歸屬和社區融入。
3.3 促進城鄉社會融入
隨著城鄉一體化的深入,推動城鄉協調發展,縮小城鄉差距是實現新“式”民身份認同,實現城鎮化的必由之路。社會工作者可以發揮其資源鏈接的能力,積極為農村地區引進企業投資和技術資金,推動當地農業由人工種植向現代化、集約化方向發展,推動當地經濟由以第一產業為主向第一、第二、第三產業齊頭并進方向發展;加強農村的社區意識宣傳和社區建設,完善社區基礎設施,增進社區文化服務軟實力。通過增強對農村社區的治理和社區服務能力的提升,增強農村居民對城市化的認識,增強新“式”民群體的社會融入,進而促進其身份認同。
參考文獻
[1] 朱元.新型城鎮化背景下農民工身份認同研究——以湖北省Q村為例[J].農村經濟與科技,2018,29(07):220-221.
[2]唐興軍,王可園.新生代農村居民工的身份認同困境探析——基于信任的視角[J].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5):104-110.
[3]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與自我認同[M].趙旭東等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
[4]費孝通.鄉土中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0.
(責任編輯 李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