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我國農產品現代流通體系的對策建議

劉偉 賀興東 劉文華

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迭代更新速度嚴重滯后于我國新經濟、新消費發展要求，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期間，農產品供需對接不精準、流通渠道部分中斷等問題更加突顯。應把握疫后居民農產品消費習慣深刻變化、強大內需市場升級契機，利用我國廣覆蓋的世界級電商快遞物流網絡條件，依托新技術應用和流通模式創新，引導打造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推動農產品流通領域新基建，鼓勵龍頭電商、快遞、新零售企業聯合賦能，培育壯大農產品流通新經濟，重構我國農產品現代流通體系，提升我國農產品流通品質。

一、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嚴重滯后于新經濟發展

（一）農產品流通全鏈條組織化程度較低

我國農村人口數量規模依然龐大，近年來雖然持續推動農村土地流轉、開展農業合作社種植模式，但小作坊、各守一畝三分地的種植模式依然普遍存在。截至2019年底，我國鄉村常住人口仍超過5.5億人，農村勞動力超過3億人，而農產品出口大國美國農業就業人口僅占全國2%，約660萬人，大量農村從業人口也客觀上決定了我國農產品種植組織的分散化。在農產品收購、中轉、銷售等流通環節，個體經營戶和中小農產品流通企業占據主導地位，連鎖經營、大型商超、自營電商等具備較高組織化水平的流通模式在農產品流通領域占比不高，總體導致我國農產品流通處于無序狀態。

（二）疫情等極端情況下農產品流通難更加凸顯

今年年初的新冠肺炎疫情給我國農產品流通帶來巨大沖擊，由于農產品流通全鏈條的組織化程度不高，疫情初期全國大范圍實施通行管制措施，以個體戶為主體的農產品流通中間環節瞬間中斷，造成農產品產地銷售難與城市農產品供應不足、價格暴漲同時出現。農產品流通鏈條斷裂，也給居民正常生活帶來極大不便，全國僅有依托順豐、郵政等龍頭快遞企業和規模較大的電商自營平臺渠道運行較為順暢，以順豐為例，今年2月份業務量達到4.75億票，增幅達到118.89%，其中農產品上行占增量比重較大。以上種種，表明優化我國農產品流通模式已迫在眉睫。

（三）農產品流通模式與新消費需求不匹配

受互聯網經濟影響較大的80后、90后和00后群體正逐漸成為我國城市農產品消費的主力軍，新消費群體已高度適應并選擇電商、團購、直播等渠道進行購買，傳統的農產品“產地—商販—一級批發市場—農貿市場—終端消費者”流通模式已不適應當前消費模式升級需求。2019年僅拼多多電商平臺就實現農副產品交易額1364億元，較上年大增174%，成為平臺增長最快的業務板塊，活躍買家數高達2.4億人。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全國以居家隔離和居家辦公為主的生活與工作方式，對社區團購、蔬果“打包”上門、菜場外賣產生巨大需求，數據顯示，疫情以來京東生鮮訂單增長約200%、每日優鮮訂單增長約300%。疫情期間形成的高效、便捷的新消費習慣要求加快提升我國農產品流通品質。

（四）農產品流通體系政府參與度普遍不高

農產品流通是我國市場化程度較高流通領域。在農產品種植源頭，農民依然是“靠天吃飯”，雖然部分地區采取了農業合作社模式，政府適度引導農民種植，但當農產品價格下跌時，農民賣菜難、賣果難仍經常發生，僅靠產地政府難以應對市場波動。在農產品流通環節，批發交易市場、冷鏈物流、農產品電商平臺等關鍵設施，大部分由市場經營主體投資建設運營，政府普遍參與度不高，難以在突發情況和價格波動時對市場進行有效調控。總體上，農產品流通全鏈條政府參與度不高、控制力不強，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構建。

二、重構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面臨重大機遇

（一）強大內需市場和消費升級對打造農產品新流通體系提出要求

當前內需已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能，未來隨著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新型城鎮化持續推進，我國將有10億人口居住在城市，超大規模經濟在農產品流通領域已經初顯。2019年我國糧油食品類零售總額達1.45萬億元，與2018年相比增長10.2%，其中農產品網絡零售額突破3000億元，農產品消費增速超過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農產品網絡銷售增速也超過了電商行業平均水平，顯示出巨大的增長潛力。強大的內需市場和消費升級呼喚農產品流通體系重構，盒馬鮮生、七鮮生鮮（7fresh）等高端O2O新零售品牌的快速成長，正是適應這種新需求的產物。

（二）世界級快遞物流網對重構農產品流通體系形成強力支撐

農產品的高效流通離不開物流供應鏈的有效支撐。2013年以來，在內需消費升級擴張和電子商務等新業態蓬勃發展帶動下，我國快遞業務量從2013年的91.9億件增長至2019年的635.2億件，連續多年位居世界第一，已初步構建了覆蓋全國大部分人口的高效率、低成本的快遞物流網絡，正成為提升我國農產品流通品質的核心依托。以義烏為例，日快件量在1500單以上的商戶發往全國的首重價格僅為2元，續重每公斤僅1元。位于我國西部腹地的重慶市秀山縣通過打造區域公共快遞電商平臺，也實現了農產品首重3元發往全國。航空運輸、干線鐵路運輸等領域也已具備適應各類農產品規?；\輸的服務能力。

（三）電商新模式加速發展為農產品流通模式變革帶來動能

4G和智能手機的普及拉開了我國移動互聯網經濟的發展序幕，短短數年，移動互聯網電子商務、外賣、跑腿等流通模式創新，帶動了我國傳統零售加速向新零售轉型，催生了以盒馬、美菜網、拼多多等為代表的農產品新流通品牌，也帶動了傳統果蔬零售紛紛加速向O2O一體的新零售模式轉型。隨著5G、物聯網技術的在農產品流通領域的加快應用，短視頻營銷、直播購物、電商拼團等新銷售模式將進一步發力，新電商經濟、網紅經濟為我國農產品流通模式變革帶來重大機遇，也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注入新動能。

三、重構我國農產品現代流通體系的政策建議

農產品種植、流通、消費事關民生大計，農產品流通是我國流通業的重要組成部分，適應新經濟、新消費發展需求，加快農產品現代流通體系建設，對于保障國民經濟的平穩高效運行具有重大現實意義。為此，應有效發揮政府在農產品種植、銷售和物流集散的組織作用，建立以農產品預處理中心、保鮮庫、自動化分揀中心、電商孵化中心為核心的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利用我國世界級的電商快遞物流網絡，整合社會電商、快遞、運輸、新零售、商超等龍頭企業優勢資源，建立直達終端消費者的多渠道、全鏈條農產品流通網絡。最終形成適應新經濟、新需求、新業態的農產品現代流通體系（如圖1所示）。

（一）打造若干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

我國幅員遼闊、農產品種植地域分布廣、季節性變化較大，農產品流通又具有時效性要求高等特點，為適應農產品流通方式變革，提升農產品流通組織化水平，應結合我國農產品生產和消費空間布局特征，在全國合理布局依托產地的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以適應電商、直購等農產品流通新模式。具體而言，結合我國農產品種植和流通現狀，原則上應以地級市為區域單位，以地級市農產品種植規模大、交通相對便捷的縣為主體，政府主導建立集農產品預冷、包裝、分揀、電商孵化等功能于一體的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每個中心吸引1—2家龍頭電商、快遞企業進行協同運作，形成區域農產品電商快遞運營成本洼地和效率高地，強化對周邊區縣農產品資源的吸引整合，進而提升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化水平。

（二）加快推進農產品流通領域新基建

推動農產品流通領域新基建，補齊農產品流通基礎設施短板，對提升農產品流通品質形成良好支撐。一是圍繞農產品種植地，根據流通需要集中建設一批預冷庫、洗選分揀中心、預處理中心，確保農產品源頭品質。二是圍繞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重點建設包括冷庫、自動化分揀線、包裝和流通加工庫房、電商孵化基地等適應農產品新流通的集散型基礎設施。三是圍繞農產品需求集中區域，打造公共服務型農產品智能云倉，滿足水果、蔬菜從產地整車運輸至銷地的集中冷藏需求，為生鮮社區團購與直配、商超配送提供云倉共配服務。四是加大中央廚房建設力度，促進中央廚房模式下的半成品食品配送業務發展，形成城市農產品消費新供給。五是加大終端智能快遞柜普及力度，破除市場壁壘，采用市場化運作方式，在社區、辦公區集中布局一批智能恒溫快遞柜，解決農產品流通“最后一公里”難題。

（三）培育壯大農產品流通市場主體

適應農產品流通體系重構要求，培育壯大各類新型農產品流通企業。一是鼓勵拼多多等龍頭電商企業和順豐、三通一達等龍頭快遞企業強強聯合，入駐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開展農產品上行的組織化和規?；\作，促進農產品電商快遞行業進一步擴張。二是推動每日優鮮、叮咚買菜、本來生活、美菜網等農產品自營電商平臺通過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對接產地，促進其進一步做大做強。三是加大對盒馬鮮生、七鮮生鮮等線上線下一體的農產品新零售企業的支持力度，鼓勵其與原產地深度合作，打造我國農產品品牌，滿足國內消費升級的中高端農產品需求。四是鼓勵城市農產品批發市場、農貿市場等傳統流通經營主體進行互聯網、數字化升級改造，增強物流服務功能，利用外賣、跑腿平臺拓展線上銷售，適應居民多樣化的消費需求。五是鼓勵大型商場、實體連鎖生鮮店拓展線上銷售渠道，實現線上線下一體化發展，推動連鎖餐飲企業建立中央廚房，拓展速凍、半成品菜品的店鋪自取和社區配送，主動適應消費升級新需求。

（四）創新發展農產品流通新經濟

圍繞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進行資源整合、業務賦能和信息增值，發展農產品流通新經濟。一是鼓勵農村消費品、農資經銷企業、快遞企業業務對接，利用農產品上行渠道反向開展工業品和農產品消費品下鄉，大力發展農村共同配送，實現農村消費升級和農村基本服務均等化。二是鼓勵依托區域農產品流通組織中心進行直播培訓、電商孵化，發展直播帶貨等新型農村電子商務，讓手機成為“新農具”，拓展農民增收致富渠道。三是搭建全國農產品產銷對接信息平臺，主動抓取農產品電商、商超、快遞、終端消費者數據，進行農產品供需精準預測，引導全國農產品種植結構優化，提升我國農產品種植宏觀調控水平。四是促進農產品網紅帶貨、直播銷售等新流通模式發展，培育壯大農產品流通新經濟。

（作者單位：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運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