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趣的事實是,進化如果有“效果”,那么這個“效果”并不是讓物種更健康長壽,而是讓物種有更多的機會繁衍后代。生病也是如此。許多小病都是自愈性疾病,并不需要吃藥,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痊愈。
近一百多年來,科技的發展和生活方式的改變速度之快,打了經歷幾萬年進化的人類身體一個措手不及。進化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所以如今我們吃的食物和進行的活動的一部分會使我們生病。我們的身體適應什么?不適應什么?
“進化”并不是讓物種更健康長壽
“進化”一直伴隨著爭議,許多人認為與這一有明顯感情色彩和價值判斷的詞匯相比,“演化”這個詞更加合適。因為自然選擇并沒有主觀的“進化”,而是“適者生存”,即一個物種適應環境的程度,決定了它能否生存繁衍下去。
汗腺可以散熱,腸道的酶幫助消化,耳垢可以預防耳朵感染……許多人體的特征都是自然選擇塑造的,但也有一些難以解釋,比如酒窩的作用是什么?打哈欠是為什么?智齒又能干什么?
從農業革命到工業革命,人的身體一直在“進化”著。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進化如果有“效果”,那么這個“效果”并不是讓物種更健康長壽,而是讓物種有更多的機會繁衍后代。在哈佛大學人類進化生物學教授丹尼爾·利伯曼看來,人體的適應性改變進化歷史十分漫長,對我們的祖先來說,這些適應性改變增加了他們后代的生存機會。古人有智齒的問題嗎?通過研究歷代人類的頭骨,作者發現在前農業時代,人們并不會頻繁的面臨智齒阻生的困擾,因為那時咀嚼和撕咬食物需要更大的力氣,使得頭骨和牙齒一起發育得更加發達,智齒大多能順利地長出來并派上用場。進入農業時代后,人們吃的食物越來越精致,咀嚼的粗魯程度越來越小,智齒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舊石器時代,人們過著狩獵采集的生活,每天面臨著食物的短缺和野獸的侵擾,他們不得不進行大量的體力活動。在自然選擇下,人類進化成了熱愛熱量豐富的食物、只要有可能就會休息的習性,這有利于儲存脂肪,將更多的能力投入到生存和繁衍中。現代人的減肥和健身計劃總是容易失敗,而遇到壓力時,更可能大吃大喝,這都是進化深深印刻在我們身體中的生存技巧。當人面臨很大壓力時,身體傾向于儲存更多的能量以應對可能來臨的危險。
進化的真諦:“用進廢退”
生病也是如此。人們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生點感冒發燒的小病,許多小病都是自愈性疾病,并不需要吃藥,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痊愈。發燒意味著身體正在應對感染,肌肉疼痛則是提醒你停止某些錯誤的動作或行為,而腹瀉和嘔吐可以幫助你清除有害細菌和毒素。以進化的觀點看,一些疾病就像哨兵提醒著我們,身體正在處于不正常的狀態。同樣,生病也證明我們的身體對生育的青睞重于健康,這意味著進化并不會變得更健康。一個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乳腺癌,較早進入青春期的個體有更多擁有后代的機會,但也增加了患病的風險。
人類進化沒能跟得上科技發展的速度引發的疾病,被稱之為“失配性疾病”,大意就是失去了與環境相匹配的能力。拿失眠這個事情來說,很少人知道前農業時代人們的睡眠是怎么樣的。科學家的推測是這樣的:天亮時起床,中午午休一到兩個小時,晚上九點左右睡覺。但夜間會醒來,為了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需要半夢半醒。而我們如今卻認為“一覺睡到大天亮”才是正常的,對睡覺質量的要求是不是太精細了呢?
進化的道理蘊含在“用進廢退”這四個字上。有些特征比如膚色深淺和肌肉多少,在人的一生中都能調節,比如從冬天到夏天,膚色通常會加深,但對于那些冬天飛到赤道附近小島度假的人來說,就很容易曬傷。骨質疏松也是如此,如果在年輕時不給骨骼負重,骨骼就不會變得更強,如果年輕時不給大腦足夠的刺激,年老時就會面臨神經退行性疾病的損害。生長是進化而來的,在身體發育期間也會評估所處的環境,許多與外界互動密集的系統,如免疫系統、消化系統和維持體溫的器官等,都在成長。
改編托爾斯泰的那句名言:健康的人都是相似的,而不健康的人各有不同。進化并不會讓我們在富足和舒適的條件下,在吃什么和怎么運動上作出理性選擇。我們在身體未能良好適應的條件下做進化讓我們做的事情,就會患上慢性疾病。我們要對一些生活方式和理所當然的習慣保持警惕,這是進化給我們上的重要一課。
我們為什么會生病
人類在進化,人體內的病原體也在適應著它們的環境,在演化的過程中,它們找到了保護自己并發展壯大的方式,其中一種便是逃避免疫系統的監視。
引起非洲昏睡病的錐形蟲進入體內后,我們的免疫系統需要大約十天時間才能制造出足夠的抗體,但約在第九天的時候,錐形蟲就會“變裝”,露出一種全新的表層蛋白,逃脫抗體的攻擊。錐形蟲的基因有上千種不同的“外衣”可供換裝,所以它們總能跑贏免疫系統,在人體內生存很多年。
當今最常見的傳染病病原體之一衣原體,逃避免疫系統的方法就是最大膽的“躲進警察局”,它們堅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便會像間諜潛入敵后一樣潛入白細胞里,筑起壁壘保護自己。引起嚴重肝病的寄生蟲曼氏吸血蟲更大搖大擺地穿上了制服冒充人體內的血細胞,從而逃過免疫系統的追蹤。
病原體還會進化出傳播機制,甚至操縱宿主的機體,讓其為病原體服務。狂犬病毒會沿著神經纖維抵達大腦,在控制攻擊性的區域聚攏,使得宿主更富攻擊性,咬別的動物或人,從而傳播到新的宿主。還使病人的吞咽肌肉麻痹,從而令含有病毒的唾液留在口中,增加傳播的機會。之前提到的咳嗽,既是人的自我保護機制,也是病原體的傳播機制,雖讓自己減輕了危險,卻增加了病原體入侵新的宿主的機會。
從演化的角度看,這就是一場典型的健康博弈,也是一場病原體與宿主之間的“軍備競賽”,在這場你死我亡的戰爭中,人類和病原體都要演化得足夠快,才能夠戰勝對手。
(《北京晚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