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榮臻的《樹葉訓令》

聶榮臻曾在回憶錄里記述道：“1942年春天，群眾和部隊都發生了糧荒，老百姓就把樹葉當成了主要糧食。我曾要求軍區政治部發了訓令，部隊所有伙食單位都不能在村莊附近采摘楊樹葉、榆樹葉，要把它留給群眾吃。寧可餓著肚子，也不與民爭食。”

抗日戰爭時期，晉察冀邊區是中國共產黨在敵后開創的第一個抗日根據地，也是當時各敵后根據地建設的模范。1938年10月，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主席團在致聶榮臻等人的慰問電中稱：你們“已經創造晉察冀邊區成為敵后模范的抗日根據地及統一戰線的模范區”。晉察冀邊區成為模范區，離不開聶榮臻的巨大功勞。

“人民群眾就是我們的供給部”

1937年11月，晉察冀軍區宣告成立，聶榮臻任司令員兼政委。

聶榮臻在晉察冀邊區幾乎踏遍了北岳區的山山水水。有一段時間，軍區領導機關駐在唐縣和家莊，中央分局在阜平易家莊，聶榮臻每次去開會的時候，只帶一個警衛員，一人一匹馬，一天就跑到了。一路上毫無危險，走到哪里，哪里的老百姓都給他們燒水、指路。聶榮臻在回憶錄里說：“在抗日戰爭中，盡管我們處在敵人的封鎖包圍之中，甚至我們的司令部距敵人不過幾十里，盡管有許多戰火紛飛的場面，但是，我們卻有一種安全感。在群眾的海洋里，安全得很啊！”

和人民打成一片，是晉察冀根據地大發展的最主要原因。關于這一點，聶榮臻在與1937年底至1938年初來邊區考察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上尉卡爾遜的對話中，有更進一步的說明。他說：“人民便是我們的一個巨大而可靠的供給部。群眾不僅供應部隊的吃穿，還負責物資的儲存、保護。比如，部隊需要的大批公糧，需要好多倉庫儲存，可是，在敵后，我們不可能建立大倉庫。部隊要打游擊，也不可能將那么多的糧食帶在身上。怎么辦？我們就是依靠群眾，解決了這個問題。征集的大批公糧，我們并不集中起來，就儲存在每個村子里，部隊來了就可以用，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我們的糧倉。至于糧食的安全問題，也不必擔心，敵人的掃蕩一開始，群眾的第一件工作便是保護公糧，把公糧藏得嚴嚴實實，敵人根本找不到。人民群眾就是我們的供給部，這也是我們的一大創造。”

聶榮臻簽發《樹葉訓令》

1942年，在晉察冀根據地，聶榮臻曾簽發過一道獨特的《樹葉訓令》，命令全區所有部隊，將村莊周圍15里以內的樹葉，全部讓給老百姓，部隊到遠離村莊的無人區采摘樹葉充饑。

原來1942年春，抗日戰爭進入了最艱難的時期。日軍為了把華北變為其發動的“大東亞圣戰”的供給基地，自1941年秋季開始，先后出動7萬兵力，對根據地進行了殘酷“掃蕩”。不幸的是，當時又發生了旱災，致使冀中平原和整個晉察冀根據地赤地千里，邊區軍民收成銳減，不僅老百姓沒有糧吃，軍隊自己的給養也成問題。為了度過春荒，我軍戰士們每天出去采樹葉，“一棵大樹上的樹葉夠一個排的人吃上一天”。

當時，唐縣和家莊村老百姓和部隊加起來1000多人，老百姓和駐軍都以采樹葉為食。聶榮臻得到消息后，為了不影響軍民關系，便下了禁止部隊采摘村莊附近樹葉的訓令。

后來他曾在回憶錄里對此記述道：“1942年春天，青黃不接，群眾和部隊都發生了糧荒。入春后，老百姓就把樹葉當成了主要糧食。我們部隊有的伙食單位，請示能不能采集樹葉，我曾要求軍區政治部為此發了訓令，部隊所有伙食單位都不能在村莊附近采摘楊樹葉、榆樹葉，要把它留給群眾吃。寧可餓著肚子，也不與民爭食。”

據八路軍老戰士趙福晨回憶，1942年他在唐縣和家莊村參軍，那時八路軍一天只吃兩頓飯，每頓飯是3個二三兩重的樹葉餅，吃不飽就多喝點野菜湯。另據八路軍老戰士田順心回憶，當年部隊每天不僅要跑十幾里的山路去摘樹葉，而且山上的野果還不能摘，也留給老百姓。

這個關于“禁止采摘樹葉”的訓令以布告的形式貼到了村莊周圍。老百姓紛紛表示，八路軍是我們的子弟兵，大家應該一起共渡難關。更有一些群眾找到軍區和邊區政府，見到了聶榮臻，懇切地希望他收回訓令。軍區和邊區政府親切接待了來訪群眾，但訓令不僅沒有被收回，而且還傳達到了晉察冀軍區的其他部隊貫徹落實。

為了共渡難關，晉察冀軍區的機關、部隊在嚴格執行訓令的同時，制定了節約糧食計劃，所有脫產人員除傷病員外，每人每天要節約一至二兩糧食。僅1942年，各部隊就節約出14萬斤糧食，這批節省下來的糧食用于救濟受災的老百姓。機關和部隊還迅速動員起來，投入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軍民團結一心，終于渡過了這段最困難的時期。

重視宣傳文化工作

聶榮臻十分重視根據地的宣傳文化工作。1942年1月15日，平山縣寨北村召開了晉察冀分局高干會議。會議期間，冀中區黨委書記黃敬等人向聶榮臻提出，大家希望能看到一些水平較高的演出，譬如曹禺的話劇《日出》，請聶榮臻問問“抗敵劇社”能不能滿足大家的要求。聶榮臻馬上把劇社社長汪洋和指導員劉肖蕪找來，轉達了這一意見。

汪洋和劉肖蕪返回劇社后，連夜進行緊急動員，并迅速從華北聯大文工團的沙可夫那兒借來了劇本，抓緊一切時間排練，僅用3天時間，就把大型話劇《日出》搬上舞臺。

演出服裝是麻袋布和紗布做的，布景也是土法上馬搞出來的……但是，3個多小時的演出，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演出結束后，聶榮臻特地走上臺向演員們表示感謝，還稱贊年輕女演員方碧演得好。

讓聶榮臻萬萬沒有想到，兩個月后，方碧與劇社的戰友們深入到游擊區和敵占區宣傳演出，在山西崞縣神崗頭遇敵犧牲。驚聞噩耗，聶榮臻震驚不已，特地發出唁電，以示哀悼。

聶榮臻非常愛惜文藝骨干，他對“抗敵劇社”的人才保留有幾條嚴格的規定：第一，劇社里凡是有文藝才華，做過貢獻的人員要調出去，都得經過他批準;第二，劇社里女演員太少，即使是符合婚戀條件的老紅軍團職干部，也不許到那兒找對象;第三，創作和演出的節目一般由劇社自己定，頂多宣傳部審查一下就行，他不去干涉，叫別人也不要一味指責。

正是因為有了聶榮臻的這幾條規定，才使“抗敵劇社”保持了穩定，涌現出一大批當時和后來聞名于全軍乃至全國的劇作家、導演和演員。有一次，軍區政治部調汪洋到冀東工作，忘了向聶榮臻報告，聶榮臻發覺后命令立即追回。由于聶榮臻的悉心培養，新中國成立后，汪洋成為北京電影制片廠廠長。

（《人民政協報》《北京日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