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計劃志愿者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的實證研究
——以研究生支教團項目為例

(福建農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福建 福州 350002)

一、引言

1998年11月，團中央青年志愿者行動指導中心、團中央學校部聯合向22所高校團委下發(fā)了《關于做好青年志愿者扶貧接力計劃研究生支教團有關工作的通知》，要求各校做好研究生支教團成員選拔確定工作，并于月底組建了由101人組成的首屆研究生支教團，拉開了開展研支團項目的序幕。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包括政府部門在內的公共服務崗位對新時代的青年人才提出了新的要求，即倡導廣大新時代青年熱愛基層、了解基層、扎根基層。而當今大學生就業(yè)形勢嚴峻，就業(yè)壓力與日俱增，因此開展西部計劃和研究生支教團項目可以有效地緩沖大學生的就業(yè)壓力，培養(yǎng)服務型人才，還高度契合了項目開展初衷，為國家和社會的現代化發(fā)展提供人才儲備。因此，研究這批經歷過基層鍛煉的青年人在今后的就業(yè)選擇意愿上的影響因素，既是社會發(fā)展的理論需要，也是促進教育資源平衡、大學生職業(yè)生涯健康發(fā)展的現實需要。

截止2019年，研究生支教團18331人在全國17個省258個縣開展志愿服務活動，但針對于研究生支教團這一群體的研究較為鮮見。以“研究生支教團”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上搜索，觀察2002年至2017年的結果，每年中文發(fā)文量最高僅10篇。除了中央民族大學劉曉宇(2013)[2]、廣西大學鄭華庭(2017)[3]、河南大學梁志瑩(2016)[4]等碩士生發(fā)表的論文外，僅有顏吾佴(2002)[5]、張守民(2012)[6]、張騫文(2015)[7]等學者開展了理論研究。其他高校的研究者則更多地以自己所在高校、省份的研究生支教團為例，以一個紀實的方式描述和記錄其活動開展以來取得的成效以及存在的不足，并針對不足提出解決方案。梳理已有文獻發(fā)現：已有研究較為淺顯，研究范圍相對較小，僅對某些高校或者某些省份的研究生支教團展開研究。為了深入研究該問題，本文把研究范圍擴展到全國各大高校，選取全國各高校研究生支教團成員為研究對象，以訪談和隨機抽樣的方式收集數據，并分析其就業(yè)意愿。

二、研究假設

通過梳理相關文獻，本文認為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的影響因素主要有以下四個：個人特征、支教環(huán)境、人際關系、支教結果。個人特征包括性別、政治面貌、是否為獨生女、經濟狀況、教育環(huán)境；支教環(huán)境包括地理位置、支教收入、硬件設施；人際關系包括與同事、領導的關系；支教結果包括目標達成、學生反饋。

(一)個體特征。女大學生與男大學生相比，黃敬寶(2014)認為在單位性質期望上，女性更偏向于公共服務崗位[8]，研支團成員也應當遵循以上規(guī)律，因此作出假設1.1；張順等(2010)認為學生黨員在今后就業(yè)中較非黨員學生就業(yè)于公共服務崗位的意愿更強烈[9]，故作假設1.2：

假設1.1：女生較男生更傾向于選擇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假設1.2：研支團成員是中共黨員的人更傾向于選擇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對于家庭關愛，獨生子女較非獨生子女有獨特的優(yōu)勢，在其初次就業(yè)選擇中，家長傾向于尊重孩子意見，愿意給予孩子更多支持。而劉志國等(2016)認為家庭的經濟狀況是影響應屆畢業(yè)生就業(yè)觀念的重要因素[11]，故作以下假設：

假設1.3：非獨生子女更傾向于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假設1.4：被評為貧困生的支教團成員更傾向于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本文所指的教育環(huán)境是指研支團成員所在大學的辦學級別。秦建國(2006)認為重點院校的學生擁有各方面更豐富的資源，且高校為本科應屆生提供的升學讀研的機會也越多[12]，故作出假設1.5：

假設1.5：非重點高校的研支團成員更傾向于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二)支教環(huán)境。林曦(2016)根據支教地在城市與支教地在偏遠農村的成員相比，在城市支教的志愿者不能體會偏遠鄉(xiāng)村的實際情況，甘于奉獻的精神難以形成[13]，故作出假設2.1；支教項目具有公益屬性，高收入會沖淡原有的行為動機，做出假設2.2；現階段研支團成員所承擔支教任務的學校，在硬件設施上越完善，研支團成員對國家、政府和社會團體的信任就越高，做出假設2.3：

假設2.1：在鄉(xiāng)村支教的研支團成員傾向于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

假設2.2：支教收入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負相關。

假設2.3：被支教學校的硬件設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正相關。

(三)人際關系。研支團成員會根據與同事領導的人際交往結果類比自己之后的工作。黃四林等(2016)的研究認為人際效用越高，則社會責任感就越強[15]，故作以下假設：

假設3.1：處理好支教學校同事的關系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正相關。

假設3.2：處理好支教學校領導的關系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正相關。

(四)支教成果。研支團成員把提高學生成績、改變學生學習觀念等作為預期目標。當預期目標達成，其價值感和成就感就得到實現，從而肯定該項目本身，增強其今后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意愿，故有假設4.2；在支教過程中，學生用質樸的方式對老師的付出做出反饋，而這些反饋往往會感動研支團成員，進而提升研支團成員對于支教工作的認同以及自我成就的實現，可以推出假設4.3：

假設4.2：支教預期的達成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正相關。

假設4.3：是否有被學生的言行感動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呈正相關。

三、理論模型與變量設定

(一)模型構建。通過對文獻的梳理和分析，以往理論研究可析出一系列可測量的變量，從而構建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的二元logistics回歸模型。

W=F(P,E,B,R)

其中，W表示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P表示研支團成員個體特征，包括性別、政治面貌、是否是獨生子女、家庭收入、大學等級；E表示支教環(huán)境，包括被支教學校的地理位置、支教收入；B表示人際關系，包括支教期間與被支教學校的同事、領導的關系；R表示支教預期，即研支團成員認為自己是否在支教中被學生言行感動，是否達到支教預期目標。

(二)變量設定與處理。根據上文提到的模型假設，制作表1。

表1 變量定義與描述性統(tǒng)計表

四、數據收集

本研究的數據資料包括兩方面：一是訪談資料。訪談資料分為面對面訪談和電話訪談。其中面對面訪談是訪談者與被訪談者一對一問答形式；電話訪談是訪談者用電話形式跟被訪者進行溝通，并代筆將訪談內容如實填寫在問卷上。二是線上調查資料，共分為三種方式。通過全國第十八屆研究生支教團隊長微信群、全國第十八屆研究生支教團微信群、全國第十九屆研究生支教團隊長群進行線上調查；在共青團福建省委、共青團四川省委的幫助下進行問卷調查；為保證問卷質量，主要通過一對一填加好友，在確認對方身份的情況下，進行問卷調查。把訪談資料與線上調查資料匯總，共形成了310個調研樣本，其中無效問卷8份，有效問卷302份，回收率97.42%。

五、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tǒng)計。本次有效調查問卷共302份，分別從個體特征、支教環(huán)境、人際關系和支教成果對統(tǒng)計數據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

調研結果顯示，男性136人，占45.03%，女性166人，占54.97%，中共黨員241人，占79.80%，共青團員57人，民主黨派2人，群眾2人。在被調查人群中，家庭年收入最高80萬，最低1萬元，而其他個體特征指標分布平均。從樣本情況來看，不論家庭貧困與否，實現人生價值、奉獻社會、報效祖國、回避就業(yè)壓力、賺取生活補貼、保研升學等理由是參加研究生支教團的動力；支教地位于城市37人，鄉(xiāng)村265人，絕大多數支教地在鄉(xiāng)村。203人認為自己所在學校的硬件設施完善，占總樣本的67.11%。統(tǒng)計結果顯示，被調查者的月收入集中在1001-3000元，占比85.1%；分別有285人和277人認為自己和被支教學校的同事、領導相處融洽，占比高達94.37%和91.72%；283位研支團成員表示在支教中曾被學生感動，占比高達93.71%。213位研支團成員認為其達到了預期目標，占總樣本數的70.53%。

(二)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模型。本文使用stata13.0軟件，將自變量按照個體特征、支教環(huán)境、人際關系、支教成果分步放入模型當中進行逐步回歸分析，結果如下表所示。

表2 二元logistics回歸結果

注：圖例中，* p<0.1；** p<0.05；*** p<0.01。

1.個體特征。統(tǒng)計結果顯示，性別特征上，性別與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在5%的置信區(qū)間內顯著，系數為負，表明女性較之男性更傾向于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原假設成立。政治面貌特征上，黨員還是非黨員對于研支團成員來說，雖然與原假設的相關性一致，但是統(tǒng)計意義上不顯著，無法判斷原假設是否成立。獨生子女、戶口所屬類別對于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工作的影響雖然與假設相關性一致，但在統(tǒng)計學上都不顯著，故無法證明原假設。

對于是否是貧困生這一變量，統(tǒng)計結果顯示，研支團成員是否是貧困生與其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意愿呈負相關，且在5%的置信區(qū)間內表現顯著，系數為負，故拒絕原假設。究其原因在于：各高校的貧困生認定制度存在問題。徐曉軍(2004)認為當前各高校所采用的認定方法存在主觀性較強、貧困等級界定模糊、考察指標單一等諸多缺點和不足[16]。因此，在高校評定為貧困生的同學家庭經濟狀況并非存在家庭經濟困難的情況。研支團成員所在高校的辦學水平與其傾向公共服務崗位意愿在置信區(qū)間10%內顯著，系數為負，原假設成立。

2.支教環(huán)境。統(tǒng)計結果顯示，從支教地地理位置來看，支教地的發(fā)達程度與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在統(tǒng)計意義上沒有相關性，故無法證實假設2.1。從研支團成員收入來看，研支團成員的月收入與工作意愿在10%的置信區(qū)間內，呈負相關顯著，接受原假設。被支教學校的硬件設施越完善，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意愿就越強烈，在5%的置信區(qū)間內呈顯著正相關，故原假設成立。

3.人際關系。根據統(tǒng)計結果分析，與同事、領導的關系無法顯著影響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意愿，原假設無法被證明。

4.支教成果。統(tǒng)計結果顯示，被學生感動過的變量對于研支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無顯著影響。但是，能達到支教預期的研支團成員在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意愿上更為強烈，在5%的置信區(qū)間內呈顯著正相關，原假設成立。

六、結論

本文主要采取線上線下訪談和問卷調查的形式，對全國各高校研究生支教團群體的各個特征進行調查并總結整理，詳細分析了研究生支教團成員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意愿的影響因素。研究生支教團項目在設立之初，是為了鍛煉青年干部和鼓勵有志向有理想的優(yōu)秀青年下基層鍛煉意志、磨煉品質、錘煉人格。現如今普遍出現這樣的情況：各級政府、國企事業(yè)單位等，特別是地市級以上的各部門對基層缺乏深入調研和了解，導致工作與實踐的嚴重脫節(jié)。因此，各人事任用部門為公共服務崗位提供了解基層的優(yōu)秀人才成了當務之急。

通過訪談記錄和分析數據可以發(fā)現，在是否傾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的選擇上，研支團群體中女性相較于男性更傾向于選擇肯定，從現實情況來看，在提供公共服務的崗位，女性較于男性更加具有親和力也更容易受到民眾的接納喜愛；而非重點院校出身的研支團成員在就業(yè)選擇上也會偏向于選擇更為“體面”的公共服務崗位，因此公共部門的人才引進政策上應當鼓勵更多的重點院校面向公共服務崗位就業(yè)，以提升公共服務崗位的整體綜合素質；從采訪中得知，研支團成員中有貧困生，可是在校期間他們并沒有參與貧困生認定，因為他們更愿意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別人付出，這群人才應是公共服務崗位急需的人才。人窮志不窮，從小生活在基層研支團成員，能體會基層的艱苦和農村環(huán)境的不易，也就更傾向于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從而培養(yǎng)自己的奉獻精神以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務；研支團成員投身于研支團項目，看重的并不是每個月能領到多少補貼，而是把這件事情看做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在本質上更希望做一些能夠幫助別人的事情，因此項目管理和組織部門應當多加突出其公益性質。在保證最基本生活和教學工作的同時，鼓勵研支團成員積極參與當地扶貧、助農等活動，并定期開展經驗分享和成果交流會，從而提高其整體素質。有志大學生之所以愿意用一年的時間去西部欠發(fā)達地區(qū)，是因為他們擁有志愿服務的心和助力國家的情，因此應當引導他們培養(yǎng)自我認同和社會責任感，這樣有助于該項目的持續(xù)發(fā)展、人才的有效儲備、國家的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