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孫雨林里的螞蟻“盛宴”

眭澔平

在亞馬孫雨林旅行時，若說有一樣東西能讓我一步一步地貼近雨林生活的中心，那就是螞蟻。

當時我們進入了整個雨林的心臟地帶，看到的是綠油油的一片樹林。在探險的過程中，圍兜兜族的小伙子阿牛（我悄悄為他取的名字）每次找到好東西，都會沖我喊“咪迪，咪迪”，也就是“來看，來看”的意思。看什么呢？原來他在一棵樹的后面發現了一個東西。我看他用力一掰，有東西掉下來，原來是一個很大的螞蟻窩。螞蟻卵居然是他們的食物。

阿牛將螞蟻窩從中間掰斷，然后把里面所有的螞蟻卵都倒了出來。螞蟻卵小小的、白白的，所有的族人都圍了過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螞蟻卵竟然可以作為食物，當年的我對此還聞所未聞。要去嘗試嗎？我想還是不要吧，但又對自己說，這是唯一的機會，一定要吃吃看。

我下定決心，不放過任何一個體驗圍兜兜族人生活的機會，做一個徹底的亞馬孫原住民。其實誠實地講，螞蟻卵吃起來非常甜美，咀嚼起來的感覺也挺獨特。

在亞馬孫雨林里，變數非常多，同行的一位婦女突然癲癇病發作，大家都嚇壞了。在我們的常識里，一個癲癇患者一旦病發，就應該立刻讓他咬住一個湯匙或一根筷子，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可是在這里，我們沒有醫療設備和藥品，怎么辦呢？

一個小伙子去樹上找了一個螞蟻窩，然后二話不說把它揉搓一通。給那名婦女聞了揉碎的螞蟻窩之后，她竟然慢慢地清醒了。原來圍兜兜族人早就知道，揉碎螞蟻窩后螞蟻身上會散發出一種天然的蟻酸，只要聞一下這種特別的味道，患者就能夠清醒過來。

在那位婦女慢慢清醒的過程中，我見大家好像都挺輕松愉快的。我在旁邊跟著一起唱歌的時候還有點猶豫，焦急地想：我們要趕快救她啊，怎么還有閑情逸致唱歌呢？這可能就是我們所謂的文明人的障礙，即我們已經習慣生病了就要吃藥、打針，可是治病不僅需要醫藥，還需要人與人之間的精神撫慰和大家共同的關懷。那位婦女醒過來之后，梳理了一下頭發，還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大家似乎非常喜歡螞蟻窩的味道，竟然一個個爭相去聞，就跟那會兒吃螞蟻卵的情形一樣，這真讓我大開眼界。

經過這一段歷程，我才了解到，原來對亞馬孫的部落來說，從食物到治病，螞蟻有這么多的功能、這么深的意義。

當螞蟻窩傳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知道那氣味一定很可怕，所以心理有點兒抗拒。最終我還是說服自己去聞了一下——那氣味比芥末還要沖，直沖腦門兒。在我的腦海中，蟻酸的特殊氣味至今記憶猶新，我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那個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