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價值研究

關鍵詞 法律背景 獨立董事 價值 建議

作者簡介：姚啟建，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博士研究生，廣發銀行北京西單支行行長。

中圖分類號：D922.29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4.035

關于公司獨立董事制度的含義，一般認為，是指在董事會中設立獨立董事，對董事會的權力進行制衡與監督的制度。公司獨立董事制度肇始于美國。從公司治理結構的設計來看，兩大法系有著較大的差別。在大陸法系的公司，權力機構設有股東大會、董事會和監事會，監事會的主要職責是監督和制衡董事會。在普通法系的公司，權力機構主要是股東大會和董事會，沒有設立監事會，而是設立公司獨立董事，獨立董事的主要作用是行使監督與咨詢的職能。普通法系的獨立董事制度與大陸法系的監事會制度在作用上類似。我國在公司治理結構的設計上，既設立了大陸法系的股東大會、董事會和監事會制度，又同時設立普通法系的獨立董事制度，對兩種制度的優點進行了融合。中國證監會于2001年頒布實施《關于在上市公司建立獨立董事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獨董指導意見》），明確規定上市公司董事會成員中應當至少包括三分之一獨立董事。這標志著我國正式建立和推行公司獨立董事制度。設立獨立董事制度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制衡上市公司的大股東和高級管理層，完善公司治理結構。

現代市場經濟就是法治經濟和規則經濟。因此，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的公司法人也必須依法依規進行治理和運營。健全的獨立董事制度是監督和約束公司依法依規治理和運營的關鍵性要素。獨立董事行使職權的核心在于其“獨立”和“懂事”，“獨立”指的是在相對獨立的環境下履行職責，免受不正當因素的不利影響;“懂事”則與獨立董事的知識能力、專業背景、從業經驗、職業操守等諸多因素密切相關。然而，現有法律法規對獨立董事的專業背景作出明確要求的，僅限于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對于其他專業背景的獨立董事并沒有剛性要求。根據《獨董指導意見》，在所有的獨立董事中，不能少于一名會計專業人士，會計專業人士的最低要求是必須具有會計高級職稱或注冊會計師資格。鑒于獨立董事的專業背景對于其履職具有深刻的影響，從良好的公司治理結構與獨立董事的履職情況等關系來看，僅僅依托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發揮對董事會權力的平衡、監督與約束公司來治理和運營公司是遠遠不夠的，特別是對公司可能面臨的重大法律風險和危機難以起到有力的支撐作用。因此，探討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價值十分必要，也是法治時代背景下健全和完善公司治理結構必然要求。

一、獨立董事的背景因素及其影響

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是舶來品，發端于美國，普通法系國家對于獨立董事制度的研究和實踐都較為成熟。在對獨立董事背景的理論研究方面，域外也相對較為豐富。我國關于獨立董事背景的研究，從經濟學、金融學的視角進行闡述的較多，從法學的角度進行研究的還較為鮮見。對于獨立董事背景所涵涉的內容，一般包括性別、年齡、學歷、學習經歷、專業、職業、工作經歷以及政治面貌等諸多方面，但是目前尚無統一的分類標準 。獨立董事的學歷、學習經歷、工作經歷、工作經驗和職業技能等背景因素，對其履職行為的影響有重要的關系，直接關系到獨立董事的履職能力和履職效果，是影響獨立董事制度效果的核心要素。參閱一些著名學者對此的研究結論，Zahra and Pearce認為，獨立董事具有外部特性與內部特性兩大特性，其中外部特性也就是所謂的標簽背景，其內容涵蓋年齡、學習經歷、工作經歷以及職業技能等 。Rosenstein與Wyatt認為，可將將獨立董事分為三種類型：公司型獨立董事、中立型獨立董事和財務型獨立董事，其中，公司型獨立董事是指在其他公司任職的管理層人士或普通職員;中立型獨立董事是指專家、職業律師或具有相關職業背景的人士;財務型獨立董事是指在金融機構系統特別是銀行系統任職的人士 。Hambrick認為，公眾公司選聘獨立董事主要考量的關鍵要素就是獨立董事的外部特性，所以對于獨立董事背景應當主要從學歷、專業、職業、職稱等四個維度進行分類 。

我國理論界對于獨立董事背景的研究，主要從專業知識背景、學歷背景、工作背景和職業背景等方面進行闡釋。從專業知識背景的角度，可以分為會計、管理、法律、技術以及其他等五種類別 。從學歷背景的角度，可以分為本科、碩士、博士以及其他等四種類別 。從工作背景的角度，可以分為大學或科研機構、公司、注冊會計師、律師、金融機構、政府機關以及其他等七種類別 。從職業背景的角度，可以分為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大學或科研機構、政府機關、社會自律組織、公司以及自由職業等七種類別 。在前述這些分類與論述中，我們認為，專業知識背景和職業背景對于獨立董事履職的影響較大。

公司聘請獨立董事，從獨立董事背景視角，較優的結構是不同背景的專業搭配和結構平衡，獨立董事成員中分別具備會計、法律以及公司所需的其他業務等不同的專業知識，這樣的差異化背景，獨立董事各自發揮不同的監督、咨詢等功能和作用。獨立董事的個體背景特征的不同會直接影響其自身的履職行為和履職效果。因此獨立董事的個人背景在一定程度上對獨立董事制度能否正常發揮效用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二、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價值

因《獨董指導意見》對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有剛性要求，以至于我國理論界對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的有關內容研究較多，但是對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有關內容研究還不多見。

在專業知識背景下，對于法律背景的認知及闡述，國內的研究較少且沒有形成共識。從公司實務觀察，法律背景人士出任獨立董事的主要有執業律師、大學法學學者以及在其他有關單位從事法律工作的人士。該種表述界定的法律人士范圍應屬法律共同體精英人士。對于出任獨立董事的法律專業人士，從大學所學專業、學歷、法律職業資格以及專業技術職稱等幾個方面進行衡量，只要滿足其中任意一個條件即可稱之為法律專業人士 。顯然，這與《獨董指導意見》對會計專業人士的界定相比，此種表述對法律專業人士的界定范圍較為寬泛。

《獨董指導意見》對于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作出了剛性的規定，對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并無明確標準，只是原則性的規定“獨立董事需要熟悉相關法律、行政法規、規章以及規則等上市公司運作的基本法律知識。”該種原則性的標準，事實上非常寬泛，除法律專業人士以外，法律愛好者也可能具備基本法律知識，且法律專業人士的界定范圍本身也很寬泛。我們認為，在市場經濟、法治經濟，依法治國、依法治企的背景下，公司特別是上市公司董事會成員中必須配備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成員，因為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成員才具備較高專業程度的法律素養。對于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范圍，也應當具有適應獨立董事職責的最低要求，而不宜過于寬泛。鑒此，我們認為，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范圍，可以界定為受過高校本科及以上專業法律訓練的法律共同體，包括法學專業學者、具有律師資格或法律職業資格的專業人士、司法機關的法律專業工作者等，但最為主要的條件則是受過專業的法律訓練或通過法律職業的資格考試。

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在公司的日常經營和公司管理中能夠發揮積極的、不可或缺的作用。首先，在經營形勢和競爭日趨激烈、繁復的背景下，公司的重大經營活動、業務創新、管理創新、發生經濟紛爭等面臨重大法律風險的可能，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更好的發揮適應公司需求的咨詢作用，通過其專業化的建議，以維護公司的合法權益、降低或控制法律風險 。其次，當公司發生被索賠、被監管處罰等風險時，具有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就能夠及時、有效的為董事會提供專業的法律風險診斷和法律支持，提高決策的效率和正確性。最后，具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公司獨立董事，能夠減少或降低公司違法違規行為發生的可能性。與此同時，因獨立董事的背景因素對于其履職的獨立性產生正相關的影響，所以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在董事會中席位數量越多，對于獨立董事真正獨立履職的正面影響越大。除此以外，在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方面，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一般會更為審慎、嚴謹和客觀，能夠提升信息披露的質量，降低潛在的法律風險。

隨著我國法治社會的建立和完善，依法治國、依法治企的理念深入人心，公司經營管理的依法合規意識日益提升，而公司業務數量的龐大、經營范圍的廣泛、利益主體的多元以及監管及法律法規的適時變化，為適應此種變化，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中就需要配備適應公司需求的相關專業背景的獨立董事。從聘請獨立董事的公司的實踐經驗觀察，董事會中的獨立董事成員的數量，因《獨董指導意見》對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的剛性要求，所以會計專業人士出任獨董董事的人數最多。公司出于對法律的實際業務需求，具有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數量次之。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必要性及不可或缺性已經正在得到公司的重視和正確認識。就法律專業背景而言，法學學者、律師、司法工作人員等，相同的法律專業背景但不同的職業背景，對于其履職也會存在不同的影響。大多公司傾向于優先考慮聘請大學或科研機構的知名法學專家或研究人員或律師事務所的經驗較為豐富的執業律師，因為他們具備較為深厚的法學理論知識或法律實務操作經驗。公司聘請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作用包括不限于，把握公司的戰略方向，為公司保駕護航，確保其在符合法律的框架下開展經營管理和日常業務，為董事會提供正確而有價值的咨詢意見或建議，制衡董事會可能作出的違法違規行為，以追求公司價值的最大化。

（一）業務支持價值

從公司經營的角度，不發展是公司最大的風險，合法合規開展業務能夠為公司創造價值，合法合規則需要法律專業人士的專業支持。從公司的角度來看，聘請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公司獨立董事，主要的出發點是發揮獨立董事的咨詢作用，以支持業務發展、規范經營管理和應對公司經營業務中的法律風險;同時發揮獨立董事的監督功能，制衡公司、董事會以及管理層可能發生的違法違規行為。在公司特別是上市公司中，大股東及其實際控制人選聘具有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就是出于發揮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法律專長，為公司法律事務工作提供咨詢服務的考量 。同時還可以滿足監管部門對于公司治理的相關要求。當公司發生較為重要的經營行為、管理行為存在法律需求以及處理較為重要的法律風險時，公司聘請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能夠提升咨詢和決策的水平。研究域外經驗發現，公司的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對于公司日常的經營行為的法律事務的支持價值很大，同時出于保密的需求，一般在董事會層面較少聘請外部執業律師，而是在公司存在數量較大或者法律關系復雜的業務合同，或者公司存在較大法律訴訟糾紛，或者有其他較大的法律需求時才會聘請外部執業律師 。

一般而言，在我國，公司法律事務主要體現在規章制度、業務合同、糾紛處理、法律訴訟、知識產權、信息披露以及業務創新的法律合規等方面。在這些方面而又上升到需要提交董事會決策的事項，一般就是公司重大的法律問題。因此，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在業務的前端就參與提供專業意見，為支持公司業務發展進行法律把脈，可以保障公司業務的正確性。因此，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價值，首先表現在支持業務的發展，為業務發展提供專業的法律保障。

（二）風險防控價值

隨著我國改革開放力度的加大和領域的進一步擴大，公司的業務遍及國內各個領域，以及相關公司的業務遍及世界各地。國際國內商業環境紛繁復雜，法律制度和法治環境各異，公司業務創新需求越來越多，因此，公司經營管理的法律風險發生的可能性加大以及理應受到越發重要的關注。董事會成員中配置不少于一名法律專業背景的獨立董事，對于公司的經營管理的決策，發揮其專業的法律咨詢和法律監督的功能，能夠顯著降低法律風險發生的可能性。特別是對于上市公司，公司的治理結構和資本市場的監管更加嚴格，管理層也存在利用規則的不完善或者漏洞，在資產收購、關聯交易、并購重組等行為中謀求私利。在董事會中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可以有效的監督管理層在這些經營過程中的法律行為，防控公司法律風險。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充分發揮其法律專業咨詢功能，將公司的法律風險降到最小化。上市公司董事會中非法律背景成員或公司非法律背景管理層缺乏法律專業知識和法律實務經驗，而公司業務中法律事務數量較大、范圍較廣以及涉及的法律專業知識又較多，而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功能則可有效的為處理此等事務提供專業法律意見。同時，在公司處理法律事務、防控和化解法律風險的成本較高時，聘請具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為有效降低和控制法律風險提供了一種現實的解決路徑。

（三）違法違規抑制價值

由于公司對于經濟利益的追求和市場經濟法治仍不夠健全和完善，股東大會、董事會及高級管理層部分成員法治意識的淡薄等因素，公司違法違規事件時有發生且并不少見。從公司違法違規行為的動因分析，公司一般具有較為明顯的主觀、故意以及非善意意圖，為公司以及大股東、高級管理層謀取非正當利益。對于公司違法違規行為，一般可以分為這些類型：出資不實、上市過程存在欺詐、資金用途違規、虛假資產、虛報利潤、虛假陳述、違規披露信息、重大失誤、操縱股票價格、違規股票交易、違規負債及或有負債等等 。公司違法違規行為會帶來嚴重的不利影響，損害投資人利益，擾亂資本市場秩序，同時對公司本身帶來重大不良后果，更加嚴重的則是對資本市場甚至社會帶來不良沖擊 。

鑒于公司違法違規的不良后果及其不利影響的嚴重性，因此必須加以嚴格的限制和規范。公司、董事會及其管理層基于自身非正當利益發生的違法違規行為一般都具有隱蔽性，單從外部監管發現及查處的難度較大。因此，有效的遏制方式是內外兼修，要從公司的內部控制入手，自覺自發規范相關法律行為，同時發揮外部監管和監督的限制。公司行為系公司股東大會、董事會以及高級管理層的意志體現。如果公司缺乏有效的內部控制和監督與制約機制，大股東或高級管理層追求自身或個人非正當利益，導致公司層面行為的違法違規。公司的大股東、董事會成員以及高級管理層人士，均系公司的內部人，其決策與公司以及個人的利益密切相關，正是在這種利益驅動的背景下，這些內部人可能出現不能正確行使權力，甚至故意作出違法違規的行為。解決該等問題，獨立董事是一種可行的制度安排。獨立董事不是公司內部人士而是外部人士，與公司本身之間不存在太多直接的利益關系，相對能夠較為客觀的評估公司行為本身的正當性、合理性、合法性及合規性，對公司行為進行有效的監督，防止公司內部人的違法違規行為，阻卻了公司違法違規管理行為和經營行為，進而保障公司在依法合規的框架下運營。

欲使獨立董事制度發揮抑制公司違法違規行為的功能，則需要獨立董事本身具有識別、評估和判斷公司內部人士及其公司違法違規行為的知識和經驗。具有法律專業背景的人士出任公司獨立董事，能夠有效滿足此種需求。基于法律職業具有較強的獨立性特征，法學學者、執業律師、離職的司法人員以及其他法律人士出任獨立董事，基于他們從事法律工作本身具有的獨立性、自治性以及抗外部干擾的能力和良好的職業素養，因此這樣的法律職業的獨立性特征使得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對于董事的獨立性要求有更為深刻的理解和把握，能夠在符合法律規定和遵守法律原則的前提下找到其與公司、股東以及高級管理層之間平衡的方案，進而正確履行獨立董事的獨立職責。法律職業具有的專業性特征非常的顯著，法律專業人士一般在從事法律職業工作之前都接受過專門的法學知識的學習和訓練，經過專門的職業訓練，累積了豐富的分析問題的能力和判斷違法違規行為的經驗，進而訓練出較高的法律思維和敏銳的法律意識，公司聘請此類法律專業人士擔任獨立董事，具有其他專業背景的人士無法具備的法律專業知識和實務經驗。法律人士的工作使命和價值就是實現社會的公平和正義，基于他們職業信仰以及強烈使命感，無法容忍自己擔任獨立董事的公司出現違法違規行為，以及甚至可能對自己的職業聲譽和社會形象帶來不利影響，因為獨立董事是有任期的，而自己的職業聲譽是終身的，從而能夠正確的履行獨立董事的職責，有效監督和控制公司內部人的違法違規行為。因此，具有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在抑制公司的違法違規行為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獨特價值。同時，在治理公司違法違規行為方面，對比域外特別是美國等法治較為完善的國家，對于違法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我國目前非常有必要而且亟待提高對違法違規公司的董事會成員或高級管理層人士的處罰力度，提高其違法違規成本，從而降低其參與違法違規行為的意愿 。內外兼治，才能達到較好的治理效果。

三、當前獨立董事制度存在的幾個重要問題

（一）獨立董事的選聘提名問題

我國公司獨立董事制度還不完善，還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首要的是選聘過程中的提名方式存在較大的問題和制度缺陷。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大多存在單一大股東或前幾大股東合計持股比例偏高的特征，這種單一或部分股權高度集中，就使得獨立董事的提名方式缺乏科學性和公平性 。獨立董事的提名權會導致對獨立董事當選后履職產生重大影響，該獨立董事在很大程度上會維護或偏向提名選聘他的股東的利益 。當前的獨立董事選聘提名方式，提名起關鍵作用的是公司單一大股東、控股股東、合計持股比例較大的股東以及公司內部董事。這種獨立董事選聘的提名方式存在較大的制度性缺陷。提名者提名選聘出來的獨立董事，反過來要監督提名者，這就導致提名者出于自身因素的考量，傾向于選聘“聽話”的獨立董事，導致獨立董事不獨立或至少難以獨立，進而對其當選后的履職產生較大負面影響。

如何正確處理獨立董事的選聘方式問題，彌補選聘程序中提名的制度性缺陷，需要監管機構制定和完善相關選聘提名制度。對于獨立董事選聘的提名程序、提名主體、表決機制、獨立董事的權利義務、獨立董事的薪酬以及不正確履職應當承擔的相應責任等作出明確具體的規定。需要培育專業的獨立董事隊伍，并成立自治和自律的獨立董事的公會或協會組織 。中國上市公司必須解決一股獨大的問題，單一大股東控制的董事會來聘請獨立董事，這樣的獨立董事必將淪為“花瓶” 。我國的獨立董事由董事會提名，并經股東大會選舉產生。這樣的制度設計，大股東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股權優勢地位，來操控及選舉自己了解和信賴的人士進入董事會，這就存在與其合謀損害公司利益的可能性，因此獨立董事的獨立性就沒有制度性的保障。同時，獨立董事對于公司的具體業務不熟悉、信息不對稱、怕得罪人以及職業背景缺乏獨立性情懷和精神，導致其難以真正從公司利益出發來發表獨立意見。

要使獨立董事真正發揮預期的價值和作用，避免成為僅僅用于擺設的“花瓶”“朋友”“掛名董事”等現象，就需要建立并完善職業化的獨立董事隊伍。而最為急需解決的問題則是獨立董事選聘的提名方式，不應僅由單一大股東、控股股東主導，忽視小股東的權利，而是要賦予中小股東的獨立董事選聘提名權，由中小股東與單一大股東、控股股東共同選聘更為合理。因為設立獨立董事制度的重要出發點是由獨立董事行使監督功能以保護中小股東的利益。那么由中小股東來提名和選聘獨立董事，才能真正代表中小股東的利益。同時，如此選聘的獨立董事才能不聽命于大股東，有效保障其行使權利的獨立性，從而制約和監督大股東。提名是選聘的前提，因此，需要設立獨立董事選聘的提名委員會，且該提名委員會不能被大股東控制。從獨立董事選聘提名的根源上解決了問題，才能保證獨立董事是公正選聘出來的，而不是大股東指定或意定的，獨立董事才能免受不利干擾的履職。

（二）獨立董事的任職資格問題

根據《獨董指導意見》和相關獨立董事的法律及監管制度，對于獨立董事任職資格有原則性的規定：具備上市公司運作的基本知識，熟悉相關法律、行政法規、部門規章以及其他規范性文件，具備五年以上法律、經濟、財務、管理或則其他履行獨立董事職責所必須的工作經驗。此種要求過于原則和較為寬泛，可量化的標準較少，在公司選聘獨立董事過程中，存在的主觀判斷因素較大，且存在大股東較大的自由裁量空間，甚至被濫用。我國目前對會計師出任獨立董事有明確的規定，對于法律背景以及其他背景人士出任獨立董事并無明確的要求，因此在提名及選聘獨立董事時存在操縱性的空間較大。對于獨立董事的專業知識背景，除已有規定的會計背景人士以外，對于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也應作出相應的資質要求，明確董事會成員至少一名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由于我國目前的市場經濟法治建設還不夠健全和完善，公司在經營管理中存在法律風險，抑制公司及公司內部人違法違規行為的可能性，為公司提供主動的法律支持，要求配置具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擔任公司獨立董事，應當從制度層面上提升到和會計背景的獨立董事相似的高度。

（三）獨立董事的信息獲取問題

獨立董事正確履職，發揮其監督和咨詢作用，前提是全面了解和掌握公司的信息。然而，獨立董事與其任職的公司大股東和高級管理層之間往往存在著不同程度的信息不對稱現象。公司的大股東、董事及高級管理層，掌握著公司全面的材料和信息，其將信息對獨立董事的披露多寡以及披露的質量，基本決定了獨立董事對公司信息的掌握范圍。獨立董事系公司外部人士，并不參與公司經營，只是通過參加董事會、聽取公司匯報以及審閱有關書面材料等形式了解公司的經營管理信息，因此其難以充分、全面、正確的了解和掌握公司的有效信息。此外，由于獨立董事了解的信息可能不是公司的原始信息，甚至可能是傳來信息，且信息的范圍取決于公司披露的程度，往往是事后獲取的信息，該等信息具有嚴重的滯后特性，而此種信息對于獨立董事作出決策的依賴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其參考價值就會減損。獨立董事若從外部渠道獲取信息，對于非上市公司而言，外部渠道非常有限而且不夠詳實。對于上市公司而言，雖然上市公司對于信息的披露有剛性的要求，但是獨立董事要想及時、準確的獲取上市公司的信息，仍然難度很大。獨立董事掌握的信息來源系經由公司內部人士提供和披露，因此獨立董事對上市公司信息的掌握程度，基本取決于公司高級管理層對其披露的信息質量 。在一般情況下，大股東、董事會及高級管理層的違法違規行為與其個人存在一定的利益關聯，出于個人利益關系的考慮，公司內部人士存在故意不向獨立董事披露關鍵信息、遺漏重大信息，甚至故意提供虛假信息的可能性。在這種背景下，獨立董事難以發揮其應有的職業價值，甚至存在因基于片面、虛假信息而做出錯誤判斷的可能性，進而損害了公司利益。鑒于此，為保障獨立董事正確行使職權，必須保障獨立董事信息獲取路徑，以充分了解公司信息。因此，應在監管層面作出規定，公司內部人士有義務正確、全面和充分地向獨立董事披露信息。監督董事會的違法違規行為系獨立董事的主要職責范圍，而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因其具有的法律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對此存在天然的優勢，這就會導致公司內部人士的芥蒂心理，不敢輕易、明顯的存在違法違規行為。

四、完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制度的對策及建議

發揮獨立董事制度在公司治理中的作用，體現獨立董事制度的價值，特別是提出對于目前重視程度不夠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制度設計和營運安排的解決方案，從法制建設和運行機制來落實法律背景獨立董事制度，是體系建構和實踐操作的耦合。

（一）完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法制建設

規范化、體系化建構一種公司治理結構，根本的、首要的方式是建立、健全法律制度，有法可依系前提條件。由于獨立董事的專業知識和職業素養與其參與董事會提供意見的質量存在重大關系，以及進一步關系到投資者利益，根據現行獨立董事制度的不足，因此建議在立法上進一步完善獨立董事的知識背景結構，對于董事會中獨立董事的專業知識背景人士規定相應的合理的配置比例。鑒于當前的獨立董事制度存在的缺陷，從立法上規制，要求公司的獨立董事中必須配備至少一名法律背景的人士，與其他背景的專業人士優勢互補，可以優化公司治理結構，提高公司決策的合理性。實現該種法律愿景的進路，需監管機構為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發揮價值確立和創造制度層面的條件，因此建議規定公司董事會成員中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不少于一人，并在基礎上規范獨立董事的法律背景更高的要求，即不僅應要求具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更應要求具有法律背景且同時具有較好的法律水平，具備法律職業資格或法學高級專業職稱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發揮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功能和價值。法律背景獨立董事更重要的意義在于，賦能法律背景獨立董事，實現公司治理結構的規范化，以適應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和法治經濟的發展。

（二）完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運行機制

獨立董事發揮其應有的功能，以實現獨立董事制度的價值預期，其前提是公司選聘出能夠正確履職，既“獨立”又“懂事”的獨立董事，這就首先要規范獨立董事的選聘提名程序和規則。獨立董事的主要功能是發揮監督和制衡董事會的作用，而事實上獨立董事由董事會選聘，這就會出現獨立董事不能或至少難以獨立履行職責，而使得獨立董事制度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改變此種狀況的先導條件就是規范和完善獨立董事的提名和選聘制度。賦予中小股東在獨立董事提名和選聘上更大權利，由其提名，并規定部分獨立董事由中小股東投票決定，與大股東無涉，這樣才能保障獨立董事不為大股東服務，而為中小股東服務，為公司服務，監督和制衡大股東，從而實現良好的公司結構治理。為提高獨立董事在公司中的地位和決策能力，可以考慮獨立董事職業化。雖然中國目前還不完全具備獨立董事職業化的條件，國際上也沒先例可循，但中國可以創造性地探索出一條新路，構建獨立董事的中國模式。獨立董事需要具有會計、法律以及其他有關專業能力。獨立董事必須具備獨立的、較高的履職能力，獨立董事隊伍未來應成為社會地位較高的一個群體。獨立董事應該逐步走職業化的道路 。

（三）完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從制度到運行的耦合

依法治國、依法治企，發揮法制在市場經濟建設中的作用，建立和完善法治經濟，制定法律和法律專業人士踐行法律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國家層面，可以通過制定法律法規，以及完善法律實施的司法程序，并且培育健全的法治文化來實現法律，進而影響和實現良好的公司結構治理。然而，徒法不足以自行，法律的實施必要依靠法律人士，將靜態的法律變成動態的法律，發揮法律的實際效果，在公司治理結構中，通過專業人士來影響甚至促進公司治理的良好愿景。正確發揮獨立董事的功能，公司通過聘請具有法律背景的專業人士出任獨立董事，從而實現法律對公司治理的正面影響。不同學歷、專業背景、職業經驗的獨立董事的專業知識和職業技能存在著差異，這也是公司聘請獨立董事時應當考慮的因素。公司聘請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一般傾向于選擇學歷較高、專業職稱較高、實務經驗豐富以及社會影響或聲譽較好的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聘請法律背景的獨立董事的公司一般都具有較高的市場價值 。這實際上系從法學、經濟學以及金融學等多學科融合的視角來研究獨立董事的價值，拓寬了獨立董事背景研究及其價值視野。

我國獨立董事制度建立已近二十年，在完善公司治理結構、提升公司質量、保護中小股東權益和彰顯公司的社會經濟價值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在制度建設和實施過程當中仍然存在缺陷，特別是在法治社會的當今對于法律背景獨立董事的制度設計和運行規則尚付闕如，因此，有必要研究、改進及完善法律背景獨立董事制度，使之在公司規范化發展中發揮越發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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