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江

18世紀法國天文學家德梅朗(Jean-Jacques dOrtous de Mairan)最早觀察到生物鐘現象。他的辦公室有盆含羞草,他偶然注意到,含羞草的葉子早晨準時舒展,傍晚準時閉合。一開始,他猜想這是受日出日落的影響。為了驗證,他把含羞草放進見不到陽光的書柜里,書柜里的含羞草葉子照樣準時展開與閉合。于是,他提出一個假設,認為生物自帶計時機制,從而成為時間生物學(時間節奏生物學)的奠基人。2017年,美國科學家霍爾(Jeffrey C. Hall)、羅斯巴什(Michael Rosbash)與楊(Michael W. Young)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獎成果就是關于生物鐘機制的研究。
上世紀60~80年代,德國科學家做了著名的地堡實驗。該實驗持續了十年,共有400多名志愿者參加。實驗證明,志愿者們在見不到陽光的地堡里,不需要鐘表和任何時間提示,也能過有節奏的生活。每天平均25小時,大約三分之一時間在睡眠,三分之二時間處于清醒狀態。
(一) 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生物鐘
人體有40-60萬億個細胞,每個細胞都有自己的生物鐘。有些人的生物鐘啟動早,走得快;有些人的生物鐘啟動晚,走得慢。人類的生物鐘類型構成一個正態分布,兩個極端分別是“百靈鳥型”和“夜貓子型”?!鞍凫`鳥”是少數,醒得早,睡得早;“夜貓子”也是少數,醒得晚,睡得晚;多數人居中,不特別早,也不特別晚。“百靈鳥”的特點是早晨感覺良好,精力集中,一天略少于24小時。相反,夜貓子的生物鐘走得較慢,晚上清醒,早晨起床難,上午萎靡不振,一天長于24小時。

(二)三大因素影響生物鐘
決定一個人生物鐘的內因是20個基因;影響生物鐘的外因是陽光。人類是晝行動物,白天活躍。這是因為陽光調節人的生物鐘,讓生物鐘與日出日落保持同步。陽光影響生物鐘的機制很復雜。大腦中的松果體有個叫做視交叉上核的區域,類似于身體中眾多生物鐘的燈塔。眼睛接觸到陽光,瞳仁中某些受體把光信號傳送給視交叉上核,視交叉上核再把信號發給所有生物鐘,校對它們的時間。影響生物鐘的第三個因素是年齡。兒童一般是“百靈鳥”,睡得早,睡得實,早上起來歡天喜地,白天生龍活虎。老人表面看也是“百靈鳥”,其實不然,睡得早,但睡不實,睡不了通宵,白天愛打盹。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哺乳動物進入青春期都會成為典型的“夜貓子”,人也不例外。所以,我們不要對青少年晚睡晚起有偏見,誤認為他們貪玩貪睡,應該承認這是他們的生理構造決定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
(三)生物鐘影響我們的身體機能
生物鐘決定我們什么時候睡眠,什么時候清醒,決定我們是否能輕而易舉地早早起床,也影響我們起床后能否輕松進入有效工作狀態。不僅如此,生物鐘還決定我們的血壓的變化,決定我們的體溫變化。我們的心、胃、肝等重要器官的運作都有時間性,生物鐘協調各個器官的運轉。如果我們干擾生物鐘,不按照它的節奏生活,就會傷害健康。
健康的生活方式是按照自己的生物鐘作息,但現代社會的很多方面會影響到我們這樣做。如人類發明了電燈,我們經常把黑夜變成白天,把白天變成黑夜;很多人是逆著生物鐘生活,工廠實行倒班制;航空公司的機組人員和乘務人員要跨時區飛行等。此外,越來越多的人在室內工作,接觸陽光不足,結果生物鐘被調得很晚。同時,上班時間不由自主,結果只能晚睡早起。生物鐘晚意味著睡眠晚,入睡晚意味著必須在生物鐘指定的起床時間之前起床,也就是早晨要靠鬧鐘起床。被鬧鐘驚醒不僅十分難受,還經常導致睡眠缺乏。睡眠不足會妨礙免疫系統的自我修復。
另外,如果人們在工作日睡眠不足,周末就必須多睡,設法彌補睡眠赤字。如果不彌補,睡眠赤字就會不斷積累。這樣就會產生社會時差,也就是生物鐘時間與社會生活規定的時間不一致。社會時差不僅明顯影響白天的工作效率,還會誘發很多疾病,除了常見的睡眠紊亂,還有糖尿病、肥胖癥、心血管疾病。德國科學家發現,沒有社會時差的德國人,吸煙者大約占百分之十;社會時差達到三至四小時的人,吸煙者占百分之六七十。這無疑是個重大差別。造成這個差別的一個原因,是有嚴重社會時差的人試圖通過吸煙減輕壓力。
人類的生物鐘有一定的調節余地,主要靠眼睛接受陽光,以陽光校正生物鐘。“百靈鳥”若想把生物鐘調晚,可以下午多接受陽光照射。相反,“夜貓子”若想把生物鐘調早,可以上午多接受陽光照射。現代城市生活的突出缺點是接觸陽光太少。生活中缺乏陽光,不僅導致生物鐘失調,還會誘發抑郁癥。在戶外運動或散步是補充陽光的最佳方式,即使是陰雨天,戶外的亮度也遠遠高于室內燈光的亮度。陽光讓年輕人心情愉快,能改進老年人的睡眠質量。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生物鐘,要保持健康,每個人都需要了解自己的生物鐘類型,從而在生活中與它保持一致,順時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