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經濟帶建設背景下政府調控對江蘇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效應分析*

□徐盈之

長江經濟帶作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先行示范帶、引領全國轉型發展的創新驅動帶、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內河經濟帶、東中西互動合作的協調發展帶，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建設長江經濟帶是國家戰略，也是江蘇的歷史擔當。江蘇作為長江經濟帶中下游地區的重要經濟大省，長久以來為長江經濟帶發展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在我國經濟換擋變道之際，江蘇的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分化問題必將更加突出，尤其蘇北部分地區近期工業園區環境污染與安全事故不斷，恰恰反映了江蘇省經濟發展模式亟需轉型的現狀，實現江蘇綠色轉型發展依然面臨著嚴峻挑戰。

政府在市場經濟中的角色已遠遠超出了“守夜人”的職責，以不同程度干預著市場經濟的運行。政府調控要避免直接、強硬、低效的管制，政府調控如何因地制宜、如何處理好與市場的關系以降低政府成本和實現高效施策，是當前江蘇政府在綠色轉型發展中面臨的突出問題。江蘇省是全國市場化改革最為深入、最為廣泛的地區，厘清政府調控對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效應，不僅有助于建設自上而下的綠色轉型發展體系，更有助于協調政府與市場之間的平衡關系，為長江經濟帶整體建設工作做出表率。江蘇省內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實現綠色轉型發展必須準確識別各地區所面臨的主要矛盾，因此本文使用非線性模型對省內區域進行劃分，從而能夠因地制宜地制定調控政策，精準施藥，為江蘇省的綠色轉型發展開出一劑詳盡又準確的良方，也為長江經濟帶建設提供參考。

（一）長江經濟帶建設背景下江蘇政府調控能力評價

1.政府調控能力評價指標體系構建。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是一個較為抽象的概念，因此本文遵循科學性、合理性與可得性原則，從政府的經濟調控能力、行政調控能力與環境調控能力三個角度出發，構建宏觀調控能力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以期反映出江蘇省各市宏觀調控能力的全貌。經濟調控、行政調控與環境調控也分別對應了江蘇省政府推進綠色轉型發展工作的三條主要路徑，即分別通過經濟調控改善江蘇省經濟結構與城市分工體系，打造良好的沿江綠色經濟發展帶；通過行政調控對各地行政條例修繕，督促各地區之間履行環境污染協作治理的責任與義務；通過環境調控對各地污染排放進行嚴格控制，落實節能減排目標，促進環境與經濟社會協同發展。

2.指標說明與數據來源。本文將政府調控能力分為經濟調控能力、行政調控能力與污染調控能力三個二級指標進行測算。（1）經濟調控能力包括國有經濟在全社會固定資產總投資中所占比重與國有經濟存款余額占金融機構存款余額的比重兩個三級指標。資本作為重要的生產要素，參與到了生產的各個環節，以上兩個三級指標實際上反映的是國有經濟控制地方資本的能力，從而體現出各地政府對整體社會經濟運行的調控能力。（2）行政調控能力主要包括工業企業增值稅占財政收入比重、地區政府財政支出占GDP比重以及單位就業人員數量占城鎮從業人員比重三個三級指標。行政調控能力主要是通過政府稅收、支出以及就業體現，通過行政命令與條例，地方政府能夠對企業稅負進行調整，對地方財政項目進行控制，從而有效實現地方行政調控。（3）污染調控能力主要包括工業SO2去除率、工業煙塵去除率與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三個三級指標。在管理缺位的前提下，企業很少有激勵主動地進行節能減排工作。因此，江蘇省的污染治理與環境保護工作主要由政府主導，污染去除率與廢物利用率實際上反映了政府對于污染的調控能力。

本文使用熵權法對二級以及三級指標進行賦權，以指標的信息熵作為其權重的參考依據，用以避免主觀賦權帶來的隨意性。其數據來源于2009-2017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2009-2018年《江蘇統計年鑒》，部分年份缺失數據使用均值法補齊。根據改進后的熵權法計算出江蘇各市政府調控能力各指標的權重如表1所示：

從二級指標權重的計算結果來看，經濟調控能力、行政調控能力與污染調控能力對于整體政府調控能力的影響水平大致相當。而從各三級指標的子指標權重來看，地區間政府一般財政支出占GDP 比重所賦予的權重較大，說明江蘇省內部各市財政情況與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導致其比重反映出了較大的信息熵。

3.政府調控能力測算結果分析

（1）江蘇省政府調控能力的時空變化特征分析。江蘇省政府調控能力子系統指數與綜合指數如表2 和圖1所示：

總體而言，江蘇省政府調控能力在2008年-2017年間穩步上升。（1）實現最大幅增長的是江蘇省政府的行政調控能力，但同時也能夠發現江蘇省整體行政調控能力還處在較低水平。尤其在“營改增”之后，江蘇省行政調控能力增長幾乎停滯。這表明江蘇省需要積極在稅制稅種方面做出改進，拉升江蘇省政府的行政調控能力，一方面切實讓利于企業，另一方面保持政府在企業間的行政影響力，兩者并重地推進江蘇省行政能力升級；（2）增長幅度其次的是江蘇省政府的經濟調控能力，說明江蘇省國有經濟發展生命力旺盛，能夠起到地區經濟發展的支柱作用。政府通過國有經濟參與到市場化競爭當中，不僅僅是作為“市場風向標”指導其他所有制企業進行生產，同時也將政府政策信號傳導給市場，使得政府能夠通過國有經濟對江蘇省產業結構和規模進行有效調控；（3）增長幅度最低的是江蘇省的環境調控能力。江蘇省作為改革開放的“排頭兵”，較早就貫徹落實了中央可持續發展重要戰略舉措，使得江蘇省政府環境調控能力一直處在較高水平，因此增幅較低。

表1 江蘇各市調控能力評價指標體系指標體系及權重

表2 江蘇省政府調控能力子系統指數及綜合指數

圖1 江蘇省政府調控能力子系統指數及綜合指數

由圖2 可知，蘇北地區實現了政府調控能力的飛躍。蘇北地區在2008年政府調控能力顯著弱于蘇中與蘇南地區，截至2017年，蘇北地區已經超過蘇南地區，與蘇中地區接近。由于蘇南和江蘇省長江沿岸8市是全國經濟最為發達的地區之一，市場化改革較為深入，因此政府的調控能力在2008年-2017年間增長幅度較低。隨著大型制造業國企向蘇北地區遷移，預計未來蘇北地區的政府調控能力將進一步提高。因此要充分發揮政府宏觀調控能力在江蘇綠色轉型發展過程中的作用，需要分“兩步走”：第一步，保持蘇北各市市場化建設與政府調控之間的平衡，得益于國有經濟的北遷，政府可以在蘇北與蘇中地區充分發揮其“政策風向標”作用；第二步，逐步增強部分蘇中城市以及蘇南城市的政府調控能力，在市場化改革深入的同時，以政府調控帶動企業走上綠色轉型發展之路，互相監督，共同進步。

（二）長江經濟帶建設背景下政府調控對江蘇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效應

1.門檻模型設定。江蘇省是長江經濟帶的縮影，其內部省情復雜，各市政府對于當地綠色轉型發展建設工作的宏觀調控能力之間存在著較大差距。為了區分江蘇省內各地方政府宏觀調控能力對綠色轉型建設工程造成的異質性影響，本文采用門檻模型（非線性模型）對兩者之間的關系進行了重新審視。因此本文引入Hansen 提出的面板門檻回歸模型，以政府宏觀調控能力為門檻變量，構建面板門檻方程如下：

圖2 蘇北、蘇中與蘇南地區政府調控能力

其中，i表示地區，t表示年份，I(·)為指標函數，若括號里的條件為真，則指標函數賦值為1，若括號內的條件為假則指標函數賦值為0，γ為特定門檻值，Controlit是一系列的外生控制變量，包括外貿依存度、信息通暢水平、技術水平與自然資源稟賦，εit為隨機擾動項。

Hansen 指出，面板門檻估計需要檢驗兩個基本假設：

（1）門檻效應是否顯著。以單一門檻為例，其原假設為：H0:β1=β2，即模型僅存在線性關系；備擇假設為：H1:β1≠β2，即模型存在門檻效應。

（2）門檻估計量是否等于真實值。原假設為：H0:=γ0，備擇假設為：H1:≠γ0。

2.變量說明與數據來源。

（1）被解釋變量。本文被解釋變量為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指數（green），其指標體系如表3所示：

綠色轉型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反映的是經濟、社會、環境三個方面的發展現狀與變化趨勢以及之間的協調狀態。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年度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江蘇省統計年鑒》以及其他調研報告，本文選用CPI 指數對相關數據進行平減。

（2）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為上文計算的江蘇省各市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gov），江蘇省的綠色轉型發展是一種由上及下的轉型建設工程，政府良好的宏觀調控能力既為綠色轉型發展提供了保障，也是綠色轉型發展的根本驅動力。

（3）控制變量。外貿依存度（fdi）。良好的外貿環境能夠吸引外商投資，并且帶來先進的技術溢出效應，本文采用外商直接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比重即外貿依存度反映地區經濟發展的外向性。

表3 江蘇綠色轉型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信息通暢水平（inter）。5G 時代來臨之際，城市的信息通訊水平直接關系到高新技術產業的未來發展以及綠色轉型工程事業的成功與否，本文使用電信業務總量反映地區的信息通暢水平。

技術水平（tech）。技術積累豐厚的地區在節能減排方面具有更大的潛力，新技術新方法的應用也能夠助力于江蘇省綠色轉型建設工作。本文使用各市專利受理量表征其技術水平。

自然資源稟賦（nr）。自然資源稟賦決定了各市在江蘇省內的產業分工與定位，同時其也與各地區的發展道路息息相關。本文使用各市農、林、牧、漁業與采礦業就業人口占總就業人口比重反映其自然資源稟賦情況。

3.門檻效應檢驗。本文使用模型（1）對參數進行估計，表4 給出了門檻變量的顯著性檢驗結果。研究發現，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的F 值未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單重門檻的F 值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這表明，以政府宏觀調控為門檻變量拒絕線性關系的原假設，并且具有單重門檻效應。表5 給出了單重門檻值的估計值結果。

表4 門檻變量的顯著性檢驗

表5 門檻估計值

4.門檻模型估計結果。為了消除異方差的影響，本文的門檻估計結果進行了穩健標準差檢驗。同時為了便于與門檻模型進行比較，本文還采用了普通面板模型下的固定效應方法和隨機效應方法來檢驗政府宏觀調控對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結果如表6所示。

估計結果表明，政府宏觀調控能力（lngov）對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具有明顯的門檻特征，因此政府宏觀調控與綠色轉型發展之間的關系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隨著政府調控體系的完善與調控力度的增強，其對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系數也在相應地增加，且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當政府宏觀調控能力低于門檻值時，政府調控能力對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作用較弱，系數為0.405。隨著政府宏觀調控力度的加強，其越過門檻值后，宏觀調控對于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系數躍升到了0.795，幾乎為低宏觀調控能力影響力的2倍。這說明江蘇省的綠色轉型發展強烈依靠政府調控能力驅動，增強各地方政府的經濟、行政與環境調控能力，既是切實有效推進江蘇省綠色轉型建設工程的必經之路，也是長江經濟帶的整體建設對江蘇省政府提出的殷切期盼。

表6 門檻模型與線性模型估計結果

控制變量中信息通暢水平（lninter）對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效應顯著為正，其系數為0.320。一方面，江蘇省作為長江經濟帶乃至全國信息技術發展的排頭兵，堅實可靠的通信基礎設施建設與先進卓越的通信技術教育都能夠幫助江蘇省在綠色轉型發展階段搶占先機。各種通訊設備與通訊人才的輸送，也有利于長江經濟帶整體建設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這也說明江蘇省要盡快推進信息技術落后地區的通訊基礎設施建設工作，有利于補齊省內短板，為綠色轉型建設工程添磚加瓦。

江蘇省各城市的門檻越過情況如圖3所示。江蘇省直至2010年才出現城市越過其調控能力門檻。南京市作為江蘇省省會，在2010年政府調控能力率先突破0.581，淮安市同樣在2010年突破了調控能力門檻。而截至2017年，由于蘇南地區的市場化經濟建設工作，導致了蘇南各市政府調控能力受限，沒有越過整體調控能力的門檻。值得注意的是在南京、揚州、鎮江、常州、無錫、蘇州、泰州、南通沿江八市當中，只有一半跨過了政府調控能力門檻，這表明政府宏觀調控對綠色轉型發展的影響作用目前尚存在門檻效應。因此，江蘇省市政府在實施宏觀調控的過程中尤其需要把握本地政府調控力度，促使調控能力邁過門檻值，才能有效實現綠色轉型發展。如何根據各地社會、經濟和生態環境上的差異，以及如何結合各地政府結構和地方政策上的差異，以豐富地方政府調控手段和督促政府調控能力邁過門檻值,成為今后提出相關政策建議時需要關注的重點。

（三）結論

圖3 江蘇各市門檻越過情況

在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微觀基礎不牢固、跨區域協作治理機制尚未完全建立之際，政府宏觀調控能力依然是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的強大推動力。江蘇省全面實現綠色轉型發展需要因地制宜地制定政府調控政策，保持或調整政府調控能力，為長江經濟帶各省市提供示范。本文基于2008年-2017年江蘇省各地級市面板數據，對江蘇省各市政府調控能力進行了測算與評價，并且建立了非線性模型對政府調控與綠色轉型發展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探討。研究主要得到以下結論和啟示：

第一，目前來看，沿江八市中的南京、常州、無錫、蘇州亟需加強政府調控能力，其主要薄弱環節在于行政調控能力的欠缺。因此，江蘇沿江各市作為長江經濟帶市場化建設的標兵，需要積極探索稅種稅制改革方案，提高其在市場化環境下的政府調控能力，以作表率。

第二，政府調控能力只有在跨過了門檻之后，才能對江蘇省綠色轉型發展產生強有力的正向作用，因此已經越過門檻的蘇北與蘇中各市需要繼續保持其政府調控能力，而沒有越過門檻的各市需要促使調控能力盡快邁過門檻值，從而享受到政府調控帶來的“綠色紅利”。

第三，5G 時代，信息通暢水平也是影響綠色轉型發展的重要環境變量。因此，充分發揮江蘇省通訊基礎設施建設優勢，大力培養通信工程方面人才，不僅有助于江蘇省的綠色轉型發展，也能為長江經濟帶輸送高質量設備與后備人才，帶動長江經濟帶整體向綠色發展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