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
在鄉下的稻田里,我瞥見一個人
拎著鐵鍬,在田埂上放水
我對自己說,我也對大地說:
這是一個沒有忘本的農民!
散漫地行走了很久,才在大地上
瞥見一個單槍匹馬的農民。
只有這一個喘氣的人影
可以讓我去和他打打招呼了。
而十年前我還看見一個村子里的男男女女
來到塵土四起的大豆地、玉米地里除草。
金草帽,紅頭巾,隊伍整齊,動作劃一
像延安大生產運動的三五九旅。
今天我只瞥見一個農民堅守著革命傳統
而縣城廣場上跳舞的人成群結隊。
我是一個人,他也是一個人,一個孤獨的
詩人真想和一個孤獨的農民聊一會兒天啊。
風在東北大地深處輕輕吹拂著野花。
世人根本不知道風在這里吹著野花。
走在家鄉九月下午尚未收割的稻田中。
有詩意,是不是?現在到處都是假詩人。
田埂錯落有致,陽光漂亮的衣裙佩戴著:
金蓮花,毛茛花,刺兒菜花,茜草花。
于是,我也換上了葛巾野服——迷彩服:
老牛銼,莢■,柳蒿,升麻,狼毒大戟。
大地的家,多么漂亮。比我的家漂亮得多。
我追一朵辦公室的花追到大地深處變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