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時期外交活動的認識及思考

關鍵詞 《巴黎和會與北京政府的內(nèi)外博弈》 政治博弈 外交活動

作者簡介：閆景海，河北大學歷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史。

中圖分類號：D691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4.347

一、全書概況：巴黎和會期間的國內(nèi)外實態(tài)

巴黎和會是對中國近代發(fā)展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一次會議。會議上中國外交的失敗，直接導致了五四運動的爆發(fā)。人們對巴黎和會的認識深受傳統(tǒng)話語的影響，帶有一定的刻板印象。本書從時間發(fā)展上敘述了中國參巴黎和會的來龍去脈，尤其圍繞《對德合約》的簽字與否這個核心問題，考察了五四學潮產(chǎn)生的幾個原因，將不同派系之間的較量展現(xiàn)了出來。

（一） 巴黎和會前的政局及期望

該部分包括本書的第一章和第二章。一戰(zhàn)結束后，戰(zhàn)勝國欲通過召開一次國際會議的方式，對戰(zhàn)敗國所獲取的不正當利益進行重新分配，中國以戰(zhàn)勝國的身份參加該會議。中日之間的山東問題、一戰(zhàn)導致的中國南北分裂、中國可以通過參加巴黎和會來提高國際地位，是為一戰(zhàn)與中國政治的三點關系。在國內(nèi)即將召開旨在解決當時國內(nèi)戰(zhàn)爭問題的南北會議，南北戰(zhàn)爭導致國內(nèi)產(chǎn)生了南北兩個國會和嚴重的派系斗爭，引起了安福系和研究系之間的沖突。廣州非常國會借巴黎和會的機會繼續(xù)制造與北京政府之間的矛盾，要求向巴黎和會派遣自己的外交代表，分享“一戰(zhàn)勝利”的果實。

國內(nèi)輿論對巴黎和會的看法以及期望不盡相同，中國各方多寄希望于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以取得某種程度上的公平待遇。廣東非常國會希望借巴黎和會對北京政府發(fā)起攻擊;研究系希望借這次會議的機會提高其決策影響力。研究系成立了外交委員會，梁啟超等則親赴巴黎，試圖借自身的影響力對代表團施壓，達到政治目的。代表團由北京政府的陸徵祥擔任團長，途徑日本時陸徵祥與日本人就和會中的一些問題進行了前期的交涉，但在日本留下了“將來兩國代表在會，仍愿彼此遇事接洽”等含義模糊的話語，使得中國在接下來的山東問題談判中處于被動位置。

（二）《對德合約》的出爐及其影響

這部分包括第四到第六章。山東問題在會議召開之前并不是代表團研究的重點問題，會議中提出山東問題及進行相關辯論，代表團倉促應對。在與日本之間的交鋒進一步升級之時，中日之間的密約被牽了出來，密約問題使得北京政府成為眾矢之的，導致代表團內(nèi)部的矛盾進一步暴露和升級。

代表團為挽回山東進行了一系列努力，但此舉損害日本的利益，日本代表團遂以退出巴黎和會相威脅，以逼迫美法等大國承認日本得以繼承德國在山東的一切權利。此前，美日就國聯(lián)問題在會議中產(chǎn)生矛盾，美國為向日本示好，同時避免日本步意大利退會（日本稱：意大利業(yè)已退出和會，日本代表如不能貫徹其主張，國論必將沸騰。彼時日本代表萬一步意大利之后塵，則合議之進行甚難）的后塵，便放棄了原先在道義上支持中國的態(tài)度，旋即表示日本可以繼承德國在山東的一切權利，《對德合約》在此基礎上誕生。代表團所做的努力化為泡影，協(xié)約國將中國作為討好日本的犧牲品，《對德合約》使中國各方放棄了對巴黎和會和對美國的幻想，國人寄予厚望的巴黎和會至此基本失敗，催生了偉大的五四愛國運動。五四學潮激起了國內(nèi)百姓極大的熱情，廣東政府、研究系等利用中國外交的失敗以及激進的學生群眾運動掀起了針對皖系與安福系的政潮。作者認為，“那些并不直接當政的派系，由于不擔負實際責任，遇事往往口出高論，或者博取名譽，或者用于派系斗爭，現(xiàn)在《對德合約》問題亦是如此”。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被認定是外交失敗的負責人，國人稱其為“賣國賊”。徐世昌和錢能訓指揮下的政府沒有能力來收拾這個派系爭斗的局面，北京政府和國會的關系更加糟糕，情況滑向失控。

（三）中國拒簽《對德合約》

該部分包括第七到第十章。視線轉(zhuǎn)回國內(nèi)，在南北和會開的如火如荼的時候，5月6日公布了“對德草約”，這一草約無視了中國的要求，沒有載明將山東交還中國的條款。北京政府內(nèi)部及國會展開了就《對德合約》簽字與否的討論，經(jīng)過一系列權衡、討論和投票，北京政府決定簽署《對德合約》，這一決定使得全國的罷課罷市風潮進一步蔓延。徐世昌以辭職相逼，迫使各地軍閥支持他。徐世昌的留任導致了總理錢能訓的辭職，時任財長的龔心湛抱著“聲名十日為期”的不作為心理被迫擔任代理總理。作者詳細寫了吳佩孚、孫中山二人在五四學潮中的態(tài)度和做法，孫中山對待人民運動的態(tài)度顯得比較謹慎，而吳佩孚則開始在政壇嶄露頭角，積極維護國家利益。

中國人民在經(jīng)歷半個多世紀的屈辱之后再次面臨著領土被分割的境況，國內(nèi)拒簽合約的輿論十分高漲。北京政府則奉行拖延的辦法，沒有給代表團以簽字與否的明確指示，最終的簽字決策權落在了中國代表團的頭上。作者詳細敘述了簽字期間三個主要人物的活動：陸徵祥稱病不出;龔心湛一直拖延不給出明確指示;顧維鈞則在各國之間奔走，努力為中國爭取更多的利益。最終中國代表團做出了“當時不往簽字”的選擇，在事實上拒絕了簽字。作者認為巴黎和會上中國代表團的表現(xiàn)，標志著中國外交沖破了一直退讓的慣例，開創(chuàng)了一個敢于抗爭的先例。

（四）巴黎和會的余音

拒簽《對德合約》后，中國代表團接著簽署了對奧的合約。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關于山東問題的處理辦法引起美國國內(nèi)輿論的強烈不滿，美國國會未批準《對德合約》，山東問題開始國際化，成為日后華盛頓會議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國內(nèi)安福系遭到孤立和輿論的攻擊，在此期間中國產(chǎn)生了兩個明星人物，吳佩孚“在內(nèi)外兩敵鎖定之后，站出來扛起抗戰(zhàn)大旗的就是他”;顧維鈞作為外交界代表人物，極受時人青睞，認為他“在技術上的十分專業(yè)的素養(yǎng)和表現(xiàn)，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清末民初以來中國外交的形象”。

二、評析

1.本書主要運用了大量的檔案文獻，一是大量的檔案文獻集;二是《公言報》《民國日報》《晨報》等報刊;三是與巴黎和會相關得專著、論文等。縱覽全書，可以看出作者對資料的掌握和使用具有獨到的眼光和手法，旁征博引，使全書具有相當高的可信度，也是作者主動吸納前人研究成果的一種體現(xiàn)。

2.研究視角充分，多線并進。本書從兩個視角論述巴黎和會和五四運動的內(nèi)容，從國家政治的角度看，當時中國的政治情況十分混亂，并沒有實際意義上的統(tǒng)一，北京政府政令受多方勢力的影響。特別是廣受學界關注的國民外交，在和會中也是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作用。

從國家外交的角度來看，近代中國盡受屈辱，毫無外交活動可言。巴黎和會是近以來中國首次以戰(zhàn)勝國的身份參加的國際會議，作者對這次會議的前后工作做了梳理，完整的將和會中的外交活動展現(xiàn)了出來，并指出這次會議對于提高中國的國際地位，提高中國人民的自尊心有很大的意義。

將國家政治視角和國家外交視角充分結合起來是本書的一大特色，兩條主線將巴黎和會和五四運動期間的歷史敘述以網(wǎng)絡狀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比較全面地展現(xiàn)了巴黎和會時期北京政府內(nèi)外博弈的復雜面相”。作者認為這是在大陸范圍內(nèi)的一種全新的研究范式，為我們提供了全新的借鑒。

3.本書還有一大特點就是對細節(jié)的描述，作者通過詳細地細節(jié)敘述讓我們對歷史發(fā)展中的一些關鍵事件有更清晰地認識，對巴黎和會期間中國的內(nèi)政和外交有了更加細致的了解。如在敘述人物時，在描寫顧維鈞進行辯論和敘述他個人風格時，作者使用了一些帶有情感的文字，使得顧維鈞的形象得到提升。通過對一些人物性格的反復強調(diào)來凸顯他這種性格對某些問題所帶來的影響，如敘述徐世昌性格的相對軟弱、陸宗輿的不作為、吳佩孚的敢作敢當，作者在書中多次的提到他們性格上的問題，同樣的話語會在文中出現(xiàn)多次，固然這些情況是影響歷史發(fā)展中的重要因素，但不免會讓人有疲憊之感。

三、結論

本書是將外交史研究和政治史研究這兩種范式進行充分結合的代表性作品，在檔案利用、寫作方法和研究思路等方面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資料翔實，內(nèi)容豐富，邏輯嚴密”。巴黎和會直接導致了對近代歷史具有轉(zhuǎn)折作用的五四運動的發(fā)生，促進中國新民主主義的發(fā)展，在中國歷史發(fā)展上具有很大的意義，但是長期以來人們對這次和會的認識不夠全面，對會議召開的背景和會議的來龍去脈的細節(jié)缺乏完整的研究和敘述。

巴黎和會最終導致失敗有著諸多方面的原因。從國內(nèi)來看，中國正處于南北分裂的狀態(tài)，使得巴黎和會本身以及和會所產(chǎn)生的社會輿論都將成為雙方互相攻擊所利用的工具。國會與總統(tǒng)、總統(tǒng)與政府、政府與社會及各軍閥等多方面均存在矛盾，無法在國際上形成統(tǒng)一、有力的聲音，對巴黎和會的走向產(chǎn)生極為不利的影響。從國際上看，一戰(zhàn)結束，很多人以為“公理戰(zhàn)勝強權”，遂提出了諸多不合實際的要求，對巴黎和會抱有相當大的期望，甚至是幻想，希望能夠一舉改變中國落后的局面。北京政府外交政策由“親日”轉(zhuǎn)向“親日聯(lián)美”，但是在會議召開的過程中，與中國對立的日本一直掌握著主動權，各協(xié)約國為了換取日本對會議的支持，而以犧牲中國山東利益為代價，激起中國人民強烈的愛國情懷。整體而言，巴黎和會不能算是一次失敗的會議，和會期間也取得了諸多其他方面的成績，如參與國際聯(lián)盟盟約的草擬，并成為國聯(lián)的創(chuàng)始國之一;后來又與德國單獨簽署條約;在后續(xù)的和會安排中簽署了對奧、匈、保三個和約，收回部分條約特權。同時也應注意到，由此引起的五四學潮，不僅僅是下層的學生運動，“一大批職業(yè)政客，尤其是失意政客……他們攜帶著各自的新仇舊恨，紛紛加入到學潮與政爭的行列，推波助瀾，從中謀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由此而構成上下結合，互為借力的局面。可以說，它既是學潮，又是政爭”，從這方面來看，巴黎和會所產(chǎn)生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

總而言之，全書充分證明了“弱國無外交”的道理，是中國近代外交研究領域不可多得的經(jīng)典作品，在資料運用、寫作方法、研究思路、問題意識等方面對中國近代史的研究有很大的參考和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鄧野.巴黎和會與北京政府的內(nèi)外博弈[M].北京：社會文獻出版社，2014.

[2]夏軍.巴黎和會-五四運動的導火索[N].中國檔案報，2019.

[3]唐啟華.“中日密約”與巴黎和會中國外交[J].歷史研究，2019（5）：75-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