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高中階段醫學教育的醫學優秀后備人才培養研究

甘露 何乙錦 薛建新

摘要：中國醫療隊伍的人才儲備欠缺制約著我國醫療水平的提高和發展。高中生作為醫學教育招募的主體，其報考數量和質量極大地影響著醫學生及未來醫師隊伍的整體水平。針對中美兩國醫生培養體系及高中生了解醫學相關知識途徑的差異，提出吸引最優秀的高中生報考并投身于醫療事業，實現優秀醫學后備人才的儲備，進從而從根本上推動我國醫療的均質化。

關鍵詞：高中生;醫學教育;人才儲備

中圖分類號：G63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20）22-0087-03

一、我國執業醫師數量與社會需求存在差異

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次會議關于醫師隊伍管理情況和執業醫師法實施情況的報告中提到，截至2018年底，我國醫師數量達到360.7萬，診療人次數達到83.1億，醫療服務總量位居世界之首。在醫療質量和可及性全球排名中，2017年《柳葉刀》研究指出，自1990年至2015年，中國醫療質量和可及性指數由49.5提升至74.2（全球平均53.7），排名從第110位提高到第60位，進步幅度位居全球第3位。如果簡單地將2018年的醫師數量除以2018年末中國大陸總人口數（13.95億），理論上每1000人擁有醫生人數上升到2.5人。反觀美國，根據Index Mundi數據及美國人力資源研究中心（Center for Workforce Studies）每兩年發布一次美國醫生和醫學生人數的數據顯示，目前美國每1000人擁有醫生數量維持在2.55人左右。如果僅僅從這個數據比較來看，自2018年起，我國執業醫師密度已經大幅提高，與美國基本持平。雖然美國也同樣面臨著醫生資源不足的現象，但就兩國的就醫體驗來講，毫無疑問，在中國醫生資源顯得尤為短缺，“就醫難”仍然是民眾的普遍感受。這種現象雖然與醫生數量相對不足密切相關，但是也受到分級診療不完善，醫療機構及醫生分布不均等諸多因素的影響，而中國醫生醫療水平和人文情懷的參差不齊是造成醫生相對短缺現象的重要原因。

二、我國執業醫師的培養教育體系的不完善極大影響了醫療的均質化

醫學教育水平是國家醫療體制的基礎。在美國，要成為一名醫生，平均每人要接受大概14年的職業訓練，包括4年大學學習、4年醫學院學習及為期3到8年的住院實習醫生（Resident）和住院研究醫生（Fellow）培訓，才可獲得獨立診治病人的許可。而整個過程中，美國醫學院僅招收優秀大學畢業生，且錄取率僅為15%，嚴格控制入口;博士學位畢業，每年住院醫師培訓（Match）率低于60%，加上期間各種考核制度，殘酷的淘汰機制也嚴格控制著美國醫生的出口。這種漫長而嚴格的培訓體系使得任職于美國各級醫療機構的醫生在學術、技能方面差異不大，醫療水平的高均質化，徹底避免了優秀醫療資源相對集中導致的全國范圍內醫生的相對短缺。

反觀中國，中國的醫生教育理念和美國不同。在中國，中學畢業就能進醫學院，在醫學院學習大概5年，畢業后參加執業醫生考試合格就可以做醫生，進入醫生行列的門檻偏低。針對這個問題，中國政府采取了有區別的醫學擴招政策，試圖解決醫學生入口控制的問題。據國家衛健委2019年年鑒數據[1]，2018年普通高等學校醫學專業招生人數為85.5萬人，比2008年增加了90.31%;而中等職業學校醫學專業招生39萬，僅為2009年的62.02%。醫學研究生招生人數，2018年達到9.5萬，畢業7.07萬，2008～2018年10年間共培養研究生59.8萬人。雖然醫學生基數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相對數量的不足，且高學歷醫學生的擴招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醫生隊伍的專業水平，但仍對醫療水平的均質化貢獻有限。2015年起，中國政府為推動醫療服務均等化，緩解大醫院始終處于“戰時狀態”，全面啟動了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工作，建立全國統一的住院醫師培訓標準，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全國不同地區、不同級別的醫院住院醫師的標準化，推進了全國各級醫療機構執業醫生的均質性，但仍然面臨諸多問題，例如研究生培養體系與主要針對本科醫生的住院醫師培訓的矛盾、住院醫師監管考核體系不完善等。因此，如何在數量穩步增加的基礎上，提高入口標準和優化培養考核體系，是進一步推動醫療均質化的重要舉措。

三、我國醫學畢業生就業選擇的偏差顯示著醫學教育系統的低效率

2018年，《柳葉刀》發表了一篇關注中國醫生數量結構變化的數據。根據2005年至2015年中國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公布的衛生年鑒，文章總結分析發現，10年間中國畢業的5年制醫學生是431萬名，7年制碩士是41萬人，合計472萬。但在這期間，中國注冊的醫生僅增加了75.2萬人，增幅15.9%。也就是說，僅有15%的醫學生畢業后仍然選擇執業，而更多的醫學生從事其他非臨床工作，如醫藥產業或者改行。這樣的就業選擇和教育系統低效率，直接導致的是醫生隊伍結構的老齡化。10年間，25～34歲的醫生比例從31.3%降至22.6%，而60歲以上的醫生比例從2.5%增加至11.6%。年輕醫學人才的流失導致整個醫療行業發展動力不足。反觀美國，美國優中選優的錄取制度，復雜的執業醫師考試（包括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制度，嚴苛的住院醫師制度及高昂的學費等因素均嚴格限制著醫師培養人數，進而間接導致了近年來美國醫生總數的短缺。但造成這種短缺的根源，中國與美國面臨的問題和癥結是完全不同的。是什么原因導致中國醫學教育系統的低效率？不可否認與中國醫生面臨的高強度的工作，低收入回報，以及復雜的醫患關系密切相關，這些不利因素極大地消減了醫學生在就業時選擇執業的熱情，而更容易進入相對高收入低強度的行業。同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進入醫學院校的醫學生在入學前沒有正視或者沒有真正了解我國醫療行業的現狀，導致現實與期望的嚴重不符，功利心使其擇業發生偏差;或者自身并沒有能力或者缺乏堅定的信念去完成整個艱苦的醫學培訓，或者缺乏獻身于我國醫療事業發展的精神，人文情懷的缺失導致半途而廢。因此，如何提升醫學生（通過高考選拔的高中生）對我國醫學現狀的認知，尤其是去除功利心，培養他們救死扶傷的醫學人文情懷，就顯得尤為重要。

四、高中階段留住醫學優秀后備人才的可能途徑和方式

（一）運用科普活動和夏令營等方式激發高中生的學醫熱情

多所中學對高中生的問卷調查顯示，媒體報道或者是其他非正規途徑得到的負面或者是以偏概全的消息，例如醫患矛盾、傷醫事件、工作強度和學醫周期等是影響高中生報考醫學意愿的不利因素，也是造成“學醫遇冷”現象的主要原因。而影響我國高中生高考自主選擇醫學院校的主要動力首先是興趣，其次才是職業穩定性、行業發展前途和社會認同感等[2-4]。因此，如何激發高中生對醫學的興趣是招生的關鍵。在美國，高中生有很多機會，或通過推薦，或通過培訓項目進入生命科學或者醫學的實驗室，實地了解醫學或生命科學的研究方式和進展，從而開始有意識地建立對醫學的系統認識。而在中國，這種做法還不普遍，還處在探索階段。北京市第一六六中學的生命科學系統培訓算是最為成功的。從2011年起，一六六中學開設了高中生命科學實驗班后，學校與美國乃至世界最著名的生命科學實驗室冷泉港實驗室簽訂了合作協議。每年暑假和寒假，學校都會派出對生命科學感興趣并學有所長的學生和美國學生一起到該實驗室進行學習和交流。該項活動的實施，一方面讓中國學生擁有直接的機會去接觸世界頂尖的生物科學研究，揭開生物科學研究的神秘面紗，大大激發了同學們對生命科學的熱情，利于人生目標的建立;另一方面在生命奧秘探索中，我國高中生體現出與美國學生之間的差異，更利于取長補短。此外，該校學生在此平臺基礎上，作為志愿者進一步接觸到了世界頂級的醫學學術會議NIH華人學者醫學前沿論壇，有機會直接聆聽頂級的醫學專家的學術演講，跟他們直接交流，更利于孩子們接近心中的從醫夢想。目前，包括華西醫院在內的多家醫院及研究機構，也開始在這方面進行探索。近年假期中，華西醫院連續舉辦了中小學生走進醫學的系列科普活動，舉辦假期科技夏/冬令營。這些方式都為醫學后備人才儲備提供了更多的有效途徑，促使其全面了解醫學，激發對醫學的興趣。因此，醫學系列培訓班、科技營等活動的舉辦是將醫學種子播入人心，使其生根發芽的重要方式，但形式的多樣性和適用性也需要我們再進一步思考。

（二）宣講醫師培養制度等專業知識，幫助學生樹立信心和初步建立職業規劃

醫師的培訓考核機制復雜，過程漫長，多數高中生及其家長僅能從媒體或者親朋好友中粗略了解，因此對醫學生的培養周期和高淘汰性有誤解，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高中生報考醫學院校的熱情。2018年，元晨銳等[5]采用現場問卷的方式發現，僅1%的高中生對住院醫生的培訓政策有所了解，有意愿報考醫學院校的比例為19%。對高中生進行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宣講后，有意愿報考醫學專業的學生比例增加為31%，總人數增加了66.7%。該結果顯示，這種醫師培養制度的系統講解更有利于高中生充分認識醫學生的培養制度，促使更多的優秀高中生報考臨床醫學專業。鑒于此，我們認為，提供充分的途徑和渠道，讓高中生能夠接觸到醫師的成長軌跡，了解每個培訓階段的標準和要求，更利于他們理解醫生培訓時間漫長的必要性和合理性，進而在高中階段對學醫這一漫長的過程做好智力、體力、財力及思想等各方面的準備。這樣，有人生規劃并砥礪前行的優秀高中生更容易進入醫學生的隊伍中，最終成為醫療行業的優秀人才。

（三）加強早期醫學人文情懷教育，幫助優秀醫學生成長

西方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說：“醫術是一切技術中最美和最高尚的”。每一個醫學生都能記得莊嚴宣誓的誓詞：“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這是一種多么崇高的理想和情懷。醫德從來都與醫術一樣，是醫療服務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而目前“黑醫”的頻頻出現，正是這種情懷的喪失、醫德的淪陷。醫學人文教育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的思想方法、價值觀、行為舉止和職業結果。基于“奉獻”的核心理念、“懸壺濟世”的博大情懷，更利于喚起醫生對患者的同情心和責任心，自覺擔負起救死扶傷和保障人民生命健康的社會使命[6，7]。在今年年初的抗擊新型冠狀病毒的戰役中，“逆行”中負重前行的中國醫務人員，集中體現出偉大的犧牲奉獻的人文情懷，也正是這種情懷為大眾建立起了一個鋼鐵長城、一道安全網，保證了整個抗疫戰役的勝利。因此，越早將醫學情懷根植入心，越能培養醫德高尚的優秀人才。在高中階段的思政學習中，加入醫學人文的教育素材、德藝雙馨的醫生現身說法能激起群起模仿的效應。同時，隨著信息時代的推進和互聯網的普及，醫學院校可以考慮和中學合作，在中學的校園媒體中設立一些醫學相關的欄目和評論，一方面科普醫學常識，另一方面也讓學生們在休閑之余無形中接受醫學精神的熏陶。增加評論功能，教師能及時發現中學生對醫學的看法和理解，洞察學生思想并對其及時正確引導，最終使學生正確、正面理解醫學、理解醫生，某種程度也可以在未來基于相互理解的基礎上緩解醫患之間因誤解產生的矛盾。因此，將溫暖的人文關懷教育及早深入到高中生的思政教育中，才能培養更多的具有奉獻精神和社會責任感的優秀人才。

綜上所述，醫學人才培養是我國居民的健康保障，是提高我國居民的生活質量與健康水平的關鍵舉措。高中畢業生是醫學隊伍的后備主體，如何吸引優秀的高中畢業生報考醫學專業，儲備優秀人才，是促進我國醫療快速發展，提高均質化的有效舉措。因此，我們除了思考如何在大學階段或者繼續教育階段提高我國醫生隊伍的整體水平，也應該在高中階段采取有效措施讓高中生正確理解醫學的價值與意義，從而投身醫學事業，從根本上提高這支隊伍的基礎水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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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元晨銳，徐翰南，蔡征真，等.高中生報考臨床醫學專業的影響因素以及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宣講對報考意愿的影響[J].校園心理，2019，17（01）：45-47.

[6]詹啟敏.醫學人文發展的需求和內涵[J].中國醫學倫理學，2019， 32（08）：961-964.

[7]陳紅.醫學人文教育應抓好五個關鍵環節[N].中國人口報， 2019-10-28（003）.

Research on the Cultivation of Excellent Medical Reserve Talents Based on Medical Education

in Senior High Schools

GAN Lu1a，b， HE Yi-jin2， XUE Jian-xin3

（1. a. Department of Emergency Medicine， Laboratory of Emergency Medicine， West China Hospital，

b. Disaster Medicine Center，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41， China;

2. Operating Room， Zhangye People's Hospital Affiliated to Hexi College， Zhangye， Gansu 734000， China;

3. Department of Thoracic Oncology， West China Hospital，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41， China）

Abstract： The lack of talent reserve in Chinese medical team restricts the development of medicine in China. High school students are the main subjects of medical education， hence their number and quality greatly affect the overall level of medical students and future doctors. Based on different doctor training systems and distinct ways to understand medical knowledge for students i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this paper suggests that we need to attract the best se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to apply for medical colleges and devote themselves to the medical service in our country， so as to realize the reserve of excellent medical talent pool， and fundamentally promote the homogenization of medical treatment in our country.

Key words： high school students; medical education; talent reserve

收稿日期：2020-02-10

基金項目：2018年四川省科技廳應用基礎研究重點項目“PD-1抑制劑聯合放療加重免疫性肺炎的分子機制研究”（編號：2018JY0550）

作者簡介：甘露（1981-），女（漢族），四川鄰水人，博士，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心血管疾病的病理機制、急救醫學。